魔神演义 第十三章 青乙总摄心法（一）

三日后，莫非的伤势已经恢复了个五六成。

这几天，莫非多半时候呆在小石屋内，期间还围着灵雀苑转了一圈，将整个雀苑的情形摸了个大概，又到流云飞瀑去观赏了半天风景，项长生专心修炼，闲暇时来看过莫非几次，询问了莫非的伤情，陪着莫非聊了些青乙门的杂事。

第三日，按照事先的约定，酒道人将传授莫非道法。

天色微微擦黑，满怀期待的莫非便迫不及待地来到了酒道人的住处。

房门半掩，莫非就了门口叫了声。

“进来！”屋里传出一个懒洋洋的声音。

莫非小心翼翼地进来，酒道人正坐在一张木椅上，手里依旧拿着那只永不释手的银酒壶，身边杂乱地摆着数坛灵酒。

“莫非？”酒道人缓缓抬头看了莫非一眼，眼神中醉意朦胧。

“是！”莫非应了一声。

“人生在世，什么修仙学道，全是狗屁浮云，唯有美酒最真实！”看清了莫非后，酒道人举起小酒壶道，“小子，要不要来一口？”

“多谢前辈！”莫非笑道，想也多想地顺手接过，抿了一小口。

莫非在山村长大，乡下人为人朴实，不会讲究什么虚情假意，别人的客套也只当真情，这一口下去，清冽冽的醇酒夹杂着一股药香顺着喉咙流下，比乡下的烈酒甜美了数倍不止，眨眼间，一股强大的火气散入四肢五骸，直觉浑身热烘烘得无比受用。不过，片刻之后，涌上来一股辛辣的感觉，呛得莫非咳嗽不止。

酒道人却笑道：“小子，甚合我的胃口！”

“多谢前辈夸奖！”莫非努力压制住心中不适道。

“老夫当年年少轻狂，不懂得珍惜，修炼之余，迷上了这壶中品，自此就一发而不可收拾，久而久之，闲云野鹤，逍遥自在，之前成仙成道的心思渐渐地淡了……”酒道人晃着头自言自语了几句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事，“对了，小子，你找我来做什么？”

“前几日前辈跟我说，要传我一些道法。”莫非笑道，看来这老头儿的记性差了点，不过他和蔼可亲，让莫非不知不觉中对这个不拘小节的老头儿生出了一股莫名的好感。

“对，是有这么回事……”老头儿一拍脑门，顿时恍然。

“请前辈成全！”莫非深施一礼道。

“不急！”没想到酒道人摆了摆手，“在学习道法之前，我来问你一个问题……”

莫非一怔，忙笑道：“请前辈明言。”

酒道人有滋有味地喝了一口酒，顿了一顿道：“我来问你，你求死求活地踏入本门学习道法，究竟是为了什么？”

“修仙克魔，得享永生！”莫非不假思索地答道。

酒道人先是微微点点头，随后却歪着头饶有趣味地追问了一句：“然后呢？”

莫非顿时怔住，这个问题的确没有认真去思考过，其实不仅莫非，估计这世上也没有多少人想过。如他所说，倘若果真有那么一天完成志愿，与天地同寿，与日月同辉，万物皆在掌控之中，可随心所欲，予取予求，到那时，却又有什么乐趣可言？

这么说，修道又有何用？

“弟子想不通，”一时无言以对，莫非唯有老老实实地道，“请前辈指教！”

“我辈修道，修道克魔也好，得道永生也好，固然是一生不懈追求，”酒道人缓缓道，“但修道亦修心，依老夫愚见，不断地体会或思、或惘、或痛、或悲、或喜的修道历程才是修道的最大妙处！”

醉老头儿的这句话语含玄机，发聋振馈，令一个年轻尚轻的莫非震惊不已，不过，莫非阅历浅薄，呆呆地思索了片刻，懵懵懂懂地似乎捕捉到了其中一丝，却又若有若无地不得要领。

酒道人微微一笑，止住了愣愣出神的莫非：“既想不通，又何必苦苦纠结？”

“是！”莫非应了一声，果然再不去想。

“孺子可教也！可惜，老夫领悟到这些时，已经老了……”酒道人轻轻叹了口气后，转而嘿嘿一笑道，“言归正传，今日，先传你什么道法好呢？”

“前辈教什么，我就学什么！”莫非笑道。

“好！”酒道人道，“万丈高楼平地起，既然你初涉道途，就先从最简单的青乙总摄心法开始学起吧……”

项长生说的没错，果然就是这门道法。

“跟我来！”酒道人起身，一步跨入了内室。

青乙总摄心法虽听起来普普通通，人人皆可修炼，却是青乙门诸般法门的总纲，除了寥寥几门道法之外，几乎所有青乙门中的道法皆由其衍生而成，且这些道法在运用时，皆须青乙总摄心法真气做为支撑，因此，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酒道人不再多言，进屋后，示意莫非在一方蒲团上盘膝坐定。

莫非依言坐下，酒道人则在莫非的对面蒲团上正襟危坐，方坐定，他的神情登时一敛，醉眼歪斜的不羁神情须臾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随之，他周身上下青气隐隐，一股磅礴的沛然之气散发开来，气质亦随之陡然一变，此刻他在莫非的眼中，这位灵雀苑管事，哪是什么形容邋遢，醉生梦死的酒虫子，眼前分明是一位仙风道骨的道家高人。

“抛却一切私心杂念，你听好了！”酒道人轻喝一声。

接下来，双目微闭的酒道人神色无比虔诚，左手掐一道神秘法诀，口中喃喃有声，一部数百字的青乙总摄心法口诀如轻云流水一般缓缓而出。

“青乙总摄，诸法之宗，万般变化，皆由此生，以天地之气为引，与日月星辰同明，神游于太虚，凌驾于神明。起始为纳气，后为导引成……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这百余字晦涩难懂，且十分拗口，但这是莫非踏入修仙道门后得到的第一门道法，在一股强烈的求知欲驱使之下，将自身潜能发挥到了极致，头脑竟比寻常时候清明了百倍，每一字，每一句飘飘渺渺，虚虚幻幻，却似曾相识了几千年，竟尔字字如刀刻一般牢牢地印入了识海。

一柱香的功夫，酒道人念了两遍，莫非已经记得滚瓜滥熟。

“记住了？”酒道人倏忽睁开双目，问道。

“记住了！”莫非点了点头。

“念一遍我听听……”酒道人道。

莫非依样画葫芦地念诵了一遍，果然一字不差。

酒道人微微颌首，随后也不管莫非懂还是不懂，自顾自地将这部道法的修炼要旨一股脑儿地讲解了一遍，好在莫非的骨相差，领悟能力并不差，不多时，已理清了个大概。

这门道法初期共分九步，第一步为纳气，纳气既成，接着，历经导引、蓄田、化气、小周天、破窍、通脉这六步，便修至炼气境界。

及至五脉尽通，再经圆融，至大周天，九九归一，这门道法方始小成，此时，修道人已脱离凡胎，自身修为也随之达到通窍之境。

其后为这门道法的中期，只须不断运行大周天，提升修为，并能依各人所悟所能，演化出诸般奇妙的道法，至于后期，则可元神出窍，神游太虚，修至道之无上妙境……

万事开头难，在初期这九步中，尤以纳气这最初一道门槛最为难过。

而要通得纳气一关，须先从感应天地灵气开始做起。

天地之间气息万千，纷繁驳杂，混沌玄黄之气、妖魔之气、阴阳之气、草木精华之气、秽浊之气如此种种充斥其间，唯天地灵气为修士所用。所谓纳气，就是通过吐纳之法，将散布在虚空之中的天地灵气纳入体内，化作真气蓄积。

接下来，在酒道人的指导下，莫非盘膝而坐，摒息静气，心无旁鹜，一切外界杂念渐渐尽除，慢慢地进入了物我两忘的自然之境。

随后，莫非将意念缓缓放开，尝试着感应周围杂乱的气息。

初时几次，莫非没有任何发现，周围虚空与平时司空见惯的一样，并没有显出什么不同。

不过，莫非毫不气馁，重整旗鼓后继续投入下一次的尝试。

在莫非的不懈努力下，之后几次，莫非似有所感悟，尤其是第十次上，他似乎感应到了一丝玄妙的气息，但这丝气息却似摸得着，又似摸不着，只维持了短短的一瞬，便如飞鸿踏雪泥般地在脑中微微一晃倏忽错过。

如此，莫非的前十次努力均以失败而告终。

难道是哪里出错了吗？

一瞬间，莫非对酒道人传授的法门生出了一丝怀疑。

“心中种种，皆作虚妄，前尘往事，过如云烟。”

正迟疑间，耳边响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声音。

声音虽不大，却如醍醐贯顶般地在莫非脑中炸响，莫非陡然一震，脑中灵台顿时空空明明，整个人犹如一滴水投入大海的怀抱中，慢慢地融释开来，几与天地化为一体。

果然这一次收到了奇效，如同一位跋涉在沙漠中的旅人寻找到了绿洲一般，片刻后，莫非已有惊奇发现，原来，周围的气息并非如寻常所见那般无形无质，却色彩不一，红黄蓝白黑五色间杂，一星星，一点点，虽然只是一个个微小的淡淡虚影，却一丝丝纤毫毕见。

莫非不忧不喜，运使神念在众多色彩斑斓的气息中继续搜寻，不多时，便捕捉到了一丝与众不同的气息，这丝气息清亮亮如眨动的繁星，在气息海洋中时而欢快地跳跃，时而如一只拖着一条闪亮尾巴的小鱼一般游弋。

一瞬间，莫非下了定论，这就是酒道人所说的天地灵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