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 9

樊星费力地拖着两只行李箱跟在甄重屁股后，到了门口的台阶处，甄重也不闻不问，樊星只好分两回把箱子提下台阶，一起拎两个箱子真拎不动。

院子里停着一辆suv，甄重扬着下巴样子十分欠揍的靠在车门前，等着樊星把行李箱拖过来。见她走近了，甄重忽然扬手扔过来一串车钥匙，“接着！”

樊星赶紧伸手接住钥匙，甄重拉开车门准备上车。樊星犯难地不肯动身，“那个……那个……

甄重不耐烦地转身，“又怎么了，还不开车。”

樊星泄气地招认，“……我的驾照还没发下来……要不，要不今天你开车吧。”

甄重努力压制着心底的怒气，盯着樊星半天不说话，“你是助理还是我是助理……你看过哪个老板给自己手下开过车？”

樊星小声地反驳着，“那怎么办，我驾照是考过了，可是还没拿到手里……”

甄重气地鼻子出气，“我怎么知道？”

樊星冥思苦想，“……那要不打车吧？车钱……我付。”

甄重像看异类似地看了一眼樊星，冷笑道，“你很有钱吗？”

樊星无语。甄重不理樊星，走过去一把夺过车钥匙，径直朝车子走过去。樊星拖着箱子走到后备箱旁，“……那个，麻烦，后备箱打一下。”

甄重翻翻白眼，头也不回地大声喊，“踢一脚！”

樊星没听清，“什么？”

“踢一脚，就自动开了。”甄重无奈地重复道，嘴里嘟囔着，“刚毕业的果然不行！”他打量着后视镜里费力搬起行李箱的樊星，又气又不忍，他叹了口气，“真是的！”

甄重满脸不耐烦地从樊星手中抢过箱子，樊星心虚地看了看甄重，这种时刻真没什么可以反驳的。两人坐上车，甄重看着樊星系上安全带后，发动了车子。

影视基地在临江的市郊。车子驶出市里后，天地变得开阔，虽然田野还没完全绿起来，但那种“草色遥看近却无”的效果还是有的。一路无语，两人安静地坐在车子里，樊星觉得无聊，就看向车窗外。

甄重用眼角瞥了一眼樊星，心里暗自抱怨，真是什么奇葩都敢我这塞啊！甄重挑了下眉毛，没话找话说，“那个，把你前面的墨镜递给我。”

樊星捡起面前的墨镜递给甄重，甄重带上墨镜，忽又没头没脑的，“做个自我介绍吧。”

樊星不明所以看向甄重，心想，没这个必要吧。

“怎么，没听到？我要你做一个自我介绍。”

樊星心说，“还真是麻烦啊，就做一天助理，介绍什么介绍。而且看样子，好像没有多少人愿意做你的助理吧，不是说很大牌的吗，怎么就我一个助理在身边。”

“想什么呢，不做自我介绍也行，但你怎么也该告诉我你叫什么吧？”

“不用了吧，我就只做你一天的助理，你应该没有必要知道我的名字……觉得不方便的话，你就叫我助理好了。”樊星心里也堵着一股气。

甄重没好气地笑了一下，“怎么，是怕我记住你的名字，然后向其他明星投诉你吗？”

樊星不解。

“所以啊，就算是一天的助理也要好好表现，这样以后我遇见别的明星，也好给你做个推荐什么的，既然做了这一行，就要努力和艺人维持好关系嘛。”甄重忿忿地教育樊星。

樊星心里不以为然，这男人还以为我要以助理为职业呢？

甄重见樊星不说话，心里更加气愤，“知道了，叫你助理……真是的，怎么有种特别窝火的感觉。”

樊星以前来影视基地玩过，这块也算旅游区，她对这里的地形位置也算熟悉。樊星很想知道欧阳旭今天有没有戏，不过看这气氛也不太可能问甄重。甄重和洪芝廷正在遮阳伞下对戏，今天要拍的是潘安少年求学的几场戏。樊星实在无聊，就看着那些来来往往搬道具的场工干活。因为没有凳子，樊星又不好意思问别人要，只好站在离甄重不远的地方，时间一长腰都快变成钢板，累的不行。

甄重看着站在不远处不停换着脚转换身体重心的樊星，心里觉得好笑，同时又觉得有点解气。甄重拿出手机，查看天猫里自己的代收货物。虽然表面上甄重是那种不管不顾，只照顾自己心情的家伙，可实际上他是个十分细心体贴的人。前几天还专门在网上为助理定了折叠椅，以讨新助理的欢心。他现在很怕助理辞职，以至于到了要时常讨好一下助理什么的。这张椅子预计今天会送到。

盼曹操曹操到。甄重手机铃声响起，他接起电话，是快递的电话，椅子到了。“哎，那个，助理！”

樊星走近了，尽量不带语气的问，“怎么啦？”

“你去外面给我取个快递！”

樊星点头，刚要转身，甄重又说，“哎，别急啊，拿着我的手机。”

樊星接过手机，去取快递了。

洪芝廷笑，“新助理？”

甄重点头。

洪芝廷还想说点什么，但见甄重低头微笑不语，遂识趣的住了嘴。

樊星签收了快递，快递员递给樊星一个超大的盒子。樊星费力接过，但东西太沉，差点砸在地上，快递员忙搭了一把手，这才没掉在地上，樊星感激地说，“谢谢，谢谢。”

樊星把东西抱回休息区时，甄重已经去拍戏了。无事可干的她便坐在一棵槐树旁，期盼时间快点过去，回家休息。正当樊星正打瞌睡时，甄重叫醒了她，“你把快递拆开了吗？”

樊星醒过神，“哦，我这就拆。”

拆了盒子一看，里面都是椅子的零部件，樊星不解看向甄重，甄重不看樊星，“去车上把工具箱给我拿来。”

樊星依言照办，取来工具箱。甄重忽然有点不自然地说，“这是给新助理用的椅子，你给组装上吧，越快弄好，你就越快坐上椅子……”大概是一开始两人见面就有点尴尬，忽然要向樊星示好，甄重有点别扭，“你会组装吗？”

樊星也有点意外，她没想到甄重是这么细心的人，虽然这把椅子不是买给自己的，但樊星心里还有点小感动，说话的语气也没刚才生硬了，“额……应该能。”

虽然樊星也算靠双手吃饭的人，但给病人看病是精细活，这种组装椅子的粗活还真难倒了她。她再三阅读说明书，结果不是落下这个，就是落下那个，费了半天劲，还是落下一个固定支撑椅子的横梁，那椅子自己都站不住，别说坐上人了。

甄重本来正在看剧本，但对樊星的笨手笨脚实在看不过眼，就放下剧本，蹲下身，“起开，我看看。”

那些零部件见了甄重就像调皮的孩子遇见班主任一样，变得规规矩矩，甄重很快组装好了椅子。看着自己组装好的结实椅子，甄重非常有成就感，脸上也露出小得意，“坐上试试！”他忘了一开始不痛快，口气愉悦地吩咐樊星。

樊星愣了一下，坐在椅子上。

“得劲吗？”

樊星晃了晃椅子。点头，“……挺舒服的。”她抬头看着高兴的甄重，心里被这种动手后获得成果的满足感所感染，她开始认真地打量甄重的脸。甄重的五官都不是最好看的那种，可是组合在一起，却给人非常惊艳的感觉，俊美中还带了一中可爱的感觉。暖暖的，萌萌的，是少女们喜欢的那种长相。樊星感叹，真想不出这个他和早上那个家伙是同一个人。

甄重发觉樊星正在看自己，脸上忽然升起两朵莫名其妙的红晕。樊星也觉得自己的目光太过直接，移开了目光。甄重心里暗叫，大哥，你可是上过春晚舞台的人，面对过亿万观众的人，怎么能被这么个普通的小丫头一看，就红了脸啊，丢人啊。

这天甄重没有夜戏，五点多就收工回家了。和早晨一样，是甄重开的车。樊星望着空旷的天地，她被天上的晚霞吸引了。那些自由不羁、形状万千的晚霞把天空变成了一幅色彩斑斓的油画，只等着人们去解读她妖冶的美。那些远方起伏的群山、空旷的田野也让这幅画变得更加生动，引人入胜。两人一路无语，但是气氛却没有早晨那么尴尬了。进了市区，樊星很快看到熟悉的建筑物，她转过头，“那个……甄重，在这停就行了，谢谢。“

甄重看也不看樊星，默默停下车。樊星推门下车，低头对甄重说，“谢谢你送我。”

甄重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不用，”说完又转头冷漠地看着樊星故意强调道，“顺路送飞姐的妹妹回家，这种事我拒绝也不太好。”他大概是想让那从早晨起就弥漫在两人之间的尴尬气氛做个收尾吧。因为他忽然意识到他对这个女孩有了特别的感觉，那种感觉像一股虽然莽撞却意外清凉的细流，流进了他荒凉苦涩的心，让他萌生了某种希望。他必须及时切断这股清流，不要让它成为无望的诱惑。他近来迫切需要一双眼睛，一双愿意看进他内心的眼睛。

樊星再一次无所适从，她尴尬地笑了笑，“额……”

甄重不看樊星，启动车子，绝尘而去。

樊星无奈地叹口气，心说甄重对于助理的那种体贴并不是特别针对自己，他仍然是一个乖戾，脾气古怪的家伙。到街口的时候，她的手机响起微信提示音。樊星查看微信，是主任发来的。内容如下：小樊，明天别忘了带一寸照！她拍了一下脑袋，“呀，我差点忘了，好像手机就有电子版吧。“

樊星给主任回微信：收到，主任。她打量街上的各种小店，前方不远就有一家招牌很新叫做“新正打印”的复印社。复印社里开着灯，店主段泽辉正背对着门口坐在桌前浏览网页。樊星走进新正打印，“那个，打扰一下……

段泽辉转过了脸，那是一张酷似甄重的脸，只不过人中处有个明显疤痕，不规则的上嘴唇怪异的向上翻起，露出里面的嫩肉，这位之前应该是兔唇。段泽辉站起身，询问的眼光看向樊星。

看到男人脸的一刻，樊星忍不住低呼，“哇啊……”

段泽辉冷了脸，“怎么啦！”他大概以为樊星是在惊讶他的兔唇吧，这个社会上确实有很多不礼貌的家伙。

樊星赶紧一笑，摇着头，察觉到段泽辉的不友善，“啊，没事……”笨拙地解释道，“不知道别人和你说过没有，你长的很像一个明星！”

“是吗，我……像明星？”段泽辉语气恶劣地反问樊星，但他忽然恍然大悟似得，明白了樊星所指的是哪个明星了。

“哦……哦，我想打印照片。”樊星赶紧表明来意，她拿出手机，“存在手机里的可以吗？”

“可以，有数据线吗？”段泽辉没有刚才的针锋相对。

连接好设备，段泽辉按了打印键，二手的打印机艰难地吐出照片，让人惊喜的是，打印效果不错。段泽辉看了看照片的打印效果，递给了樊星。

樊星接过打印好的照片。段泽辉手机忽然响起来，他一看来电显示，马上表情严肃起来，他握着手机转身走到一边接起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