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异乡人 第一章 游子

李斯，小名四儿，对于这个爱称，他懂事后一直都是拒绝的。

每当父母兴冲冲地在大庭广众下呼唤自己，而自己作为一个男生被收获的各种目光注视的不知所措时，他们总是哈哈一笑，一切就仿佛是他们的恶趣味，李斯只是被动的接受着。

小学是一个外号鹊起的摇篮，同样也是一切无忌言论，捣蛋行为的温床，你走路歪歪扭扭不成样子，有人就开始喊你鸭子，然后小丫头还会不明所以的呵呵傻笑。

因为嘴唇磕破了而留下了疤痕，看着就好像是日本武士刻意留的丹仁胡，你就成了小日本儿。

李斯对这种幼稚的行为总是不屑一顾的，所以他很少去陪身边的熊孩子玩泥巴，直到有一次拒绝了“鸭子”的棒棒糖表白而弄哭这个小女孩的时候，自己就彻底被疏离了！

一年级的某个家长会后，他也得到了此项殊荣，

“四儿给妈拿下包……”

看着母亲无所在乎的笑意，一旁的张山眼前一亮，搂过李斯的脖子，兴奋的像是知道了什么秘密，一双小眼睛都快挤到了一起，“李四知道咱俩关系为啥那么好了吗？”

张山从学前班起，就和李斯在一起玩，两人小时候都是胖乎乎的，在外人看来，两个人就像兄弟一样，但李斯从来不那么认为，他觉得身边的小胖子，又蠢又埋汰，两人一起买的熊宝宝带帽外衫，过了两天李斯胸前的白熊，依旧是白熊，而张山的却成了一只灰熊，只能从脚丫看出这只熊曾经白过。

对于其他小朋友的疏远，他也归结与张三的憨傻，毕竟谁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跟一个傻子玩呀，而张三李四不就应该是一对天生的组合么？

李斯和张山相处久了，他也就习惯了和这个宽厚的小伙伴一起玩游戏聊天，每当李斯说出不符合常人小孩说的话时，张山总能配合的沉思消化，傻傻地点头附和，对于他俩能玩到一起，双方父母心中也是各存心思。

总之，自从那天傻张三出口宣传后，时常调笑李斯的小伙伴就多了，而张三李四的称号也成了整个学校的一个亮点。

你不知道鸭子、小日本，没关系。可是你要不知道张三李四，那你就Out了。

即使其他小伙伴“慕名而来”，李四仍然不愿意和他们在一起玩，这只是一种下意识的行为，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说他觉得这么做有些不好。

每当看到母亲开车来接他的时候，李斯总会向她告状，谁谁又喊他外号了，母亲只是微笑点头，待到回家之时，却与父亲侃侃谈论着儿子的受欢迎程度，二人情绪很高，对于这种情况很是满意。

李斯见惯了几次父母对自己的外号事件漠不关心后，就拒绝了他们再来接自己。

让他们难过去吧！

这是李斯当时心中的想法，那年他上二年级，可是他丝毫没有感受到父母的伤感，相反，他却从他们的脸上看到了一种欣慰的表情。

你们确定我是亲生的么？

然后他就深深滴怀疑起了自己的外号是不是父母的阴谋，只是因为不想送自己……

李斯深深的把头埋进怀里，大人们真是太坏了。等第二天惊奇地看到傻张三这个圆球般的家伙找他一起来上学时，他什么想法就都没有了，开心的和胖子二人走路去上学。

只是李斯不知道的是，虽然家里不再送他，但是家里尘封的自行车却打上了机油。

不知不觉中，张三李四已经长大成人，这对曾经儿时的伙伴也不是那么圆了，初中之后大家就要各奔东西。张三是外地户口，只有回本地上学才有考大学的资格。

两个家庭六口人最后一次聚在张三家附近的火锅店，在那热气腾腾的包间里，两个童年挚友在大人们的一片相互祝福中，痛哭流涕，这时俩人已经16岁了，李斯却丝毫没有嫌弃张三的鼻涕抹在他的袖口上。

大学毕业两年多了，一直都在换工作，这次李斯准备去千里之外的b市碰碰运气，张三也在那里。

不知是不是守着父母工作的缘由，李斯总是静不下心来，正如上学时第一次拒绝父母接送她的情形相似，他把要去b市应聘工作的事情和父母谈了下，父亲就立即表示了支持。

雏鹰总是要在外面找到属于自己的一片天空，但是万万要记住，出门在外不要瞧不起任何一个人，因为每个人都是不平凡的。

在父亲的唠叨中吃完了晚饭，相对于母亲却是在旁边安静地看着这对父子，时不时的微笑点头。

这天夜里，母亲和李斯在房间里话起了家常，那是他小时候的一些往事，这也是第一次李斯和母亲那么开诚布公的谈话，在这场谈话当后，李斯确实验证了儿时的猜想，就是那条母亲对他的阴谋论。

事实是这样的，李斯出生后不久被检测出有患有抑郁症的征兆，小时候不会哭，也不爱搭理人，父母想尽种种办法让他和正常孩子一样成长，最终认识了明显有些智力障碍的张山父母……

当天李斯不知如何入睡，第二天顶着黑眼圈帮着父母处理些笨重的活计，努力为父母做家事，长那么大才发现父母鬓角白发多了许多，他们真的在老去。

这天深夜在a市的火车月台上，当着父母的面打给胖张山，当电话里传出，老四，我一定会去接你的这类话时，父母将李斯送上了这趟远行的列车。

李斯望着月台上惜别的各样人群，心生感触，对着窗外的父母，用力挥了挥手，隔着朦胧的车窗，没有看清父母的回应，呆立了一会儿，便一头扎进了列车深处，车站内去b市的火车已经消失，有个老大哥看着依旧站在月台上未走的一对身影叹了口气，可怜天下父母心哪，端着茶缸走了过去，他知道，那对父母需要找到一个倾诉的对象……

坐了20多个小时的车，李斯终于从b站出来了，这时候天已经黑了，这趟旅程，也让他感到非常疲乏，看着站外淅淅沥沥的雨点，不时吹进来的冷气让李斯裹紧了呢绒的大衣，掏出手机给胖子就打起了电话，嘟嘟，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嘟嘟，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

李斯收起手机，脑门一脸的黑线，胖子这是搞什么鬼，明知道他要来，居然手机还关机了，不管他了，我得先找个旅店睡一下，太困了，于是他拉着行李走出了站口，路边上停靠着很多出租车，还有不少小巴车司机在那招呼拉人。

看了看胖子给的那个地址，上了其中一辆出租车，对司机说道，“师傅，去罗松路28号那里。”

中年师傅回头瞅了瞅李斯，点头回应，发动了车子，驶进雨中……

在路上李斯又尝试给胖子打了几遍电话，发现依旧是关机状态，心中越发烦躁，便向窗外看，路边正好有一个小旅馆，他想了想说，“师傅，就在这停吧，我在这儿下吧。”

司机左右看了看，准备把车靠在路边，“小兄弟，这儿离罗松路还很远呢，你就下了？”，接过车钱，看着李斯走向远处，司机师傅摇了摇头，嘀咕了一句，怪人！便开车离开了。

当李斯进入这个古色古香的有缘客栈时，心中还在埋怨着胖子，就是死胖子去火车站去接我，也无所谓，谁叫他迟到了，嗯，就当给他的惩罚了，明天再说吧，先去睡一觉，拖着疲乏的身子便走向了柜台。

边走边打量这个旅店的陈设，古色古香，没想到这个店门虽小却内有乾坤呢！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此刻正在柜台旁打着瞌睡，李斯喊了几声没反应，便咚咚咚地敲起柜台，老人猛然一机灵，打了个哈欠，揉着满嘴的花白胡子，这才醒了过来。

“要住店？五十一天。”

老人瞅了一眼李斯，在纸上写写画画了一会儿，便丢出一把钥匙，对李斯说，“楼上左转第一间201。”

还没等李斯道谢，老人便又换了个姿势继续靠在椅子上打起瞌睡。真是个怪人，李斯心中嘀咕了一句就拖着行李去找自己的房间了。

咔嚓！

推开房门，打开照明开关，几件古色古香的家具就映入了眼帘，往里走了几步，主厅墙壁上还挂着一个一个大大的福字。

不错，这五十很值呀！

李斯脱下身上厚重的衣服，推开窗，屋里的气息一下子清爽起来，望着窗外朦胧的楼宇，不知道父母那里有没有下雨，呆立了片刻，就去了洗漱间。

洗了个澡真是舒服，出来时屋子有些清冷了，就要去关窗户，却发现整幅画好像动了一下。

李斯愣了，拉窗户的手也停在了半空中，瞪大了眼睛，那副画却再也没有变化，李斯就揉了揉眼睛，太累了么？

他开始细细打量起这幅画来，主题是一片海，还有一个小岛停驻中央，它们的正上方则是一轮渺小红日。

又仔细看了看，不对，岛上有东西，忽然间画中一点亮白色的光芒吸引了李斯的注意力，于是他趴近了画边想要细细琢磨，可是手刚抵在画上，整个人就跌了进去，只来的急发出，

“我...”

倏的，整个房间空空荡荡，只是地面水渍未干的鞋印着证明曾经有人到过这里。

窗外雨水不时敲打着窗框，滴滴答答，溅起水珠却跌进画中，只见上面荡起阵阵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