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血泪 第81章 败露

二更的梆鼓刚刚敲响，辽东巡抚张凤翼正准备上床休息。门外一人，也不通禀，推门便闯了进来。

张凤翼很是不悦，厉声呵斥道：“什么人，竟敢私闯本官的私宅？”

来人跑到张凤翼的床榻前，立刻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颤抖说道：“还请大人救我。”

张凤翼先是一愣，但很快从声音中听出来人正是广宁道佥事万有孚。

张凤翼起身下床，然后将桌案上的蜡灯点亮，这才看清眼前的万有孚气色灰败，浑身颤抖。

“万大人，有什么事还请起来说话。”

万有孚哆里哆嗦站起身，找了一把木椅坐下。

张凤翼上下打量万有孚，心中顿感万有孚此来必定事情重大。

“万大人，究竟出了什么事？”

万有孚时断时续，将自己联合插汉，剿杀辽民，冒领军功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张凤翼听完，双眉紧锁，不住地叹气说道：“万有孚啊，万有孚。你让本抚说你点什么好呢？怎么想出这样一个馊主意。”

万有孚声音颤抖说道：“如今孙大帅已经得知此事，不日便会捉拿下官。还请巡抚大人替我想一良策。”

自打王象乾走后，张凤翼便没有了靠山。山海关内外几乎都是孙承宗的人。只有眼前的万有孚与自己意见相同，算是唯一可以帮衬自己的人。而且平日里，万有孚没少了拿军饷孝敬自己，关键时刻，张凤翼怎能袖手旁观。

看着万有孚一脸焦急的神情，张凤翼摆手说道：“万大人切莫着急，你让我好好想想。”

张凤翼在房中来回踱步，心中百转千回。

过了好久，张凤翼一拍额顶，大声说道：“有了！”

万有孚一听，立刻问道：“大人想出了什么样的对策？”

张凤翼悄悄附在万有孚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万有孚的眼中闪出异样的火花。

十一月四日，未等孙承宗弹劾万有孚的奏章送抵京师，朝廷的圣旨却意外地下到了山海关。说是马世龙贪污军饷，让孙承宗和张凤翼合并核查此事。

原来，是刑科给事中解学龙参了马世龙一本。由于孙承宗定边宁远，重新修筑宁远城，另外又支持皮岛、觉华岛修筑工事，建立水军。故此军需耗费巨大，光是天启三年这一年的耗费就达数百万两白银。

解学龙自然不敢去弹劾天启皇帝朱由校的老师孙承宗，就找了一个好下手的马世龙进行敲山震虎。

孙承宗不亚如冷水泼头，有些蒙了。他悄悄派心腹家将前往北京城，查探到底是如何一件事。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派往京城的家将回来禀报，此事的根由是张凤翼悄悄给兵部尚书赵彦上了一道密函，揭发马世龙贪污受贿，私吞军饷。

赵彦一见感到十分棘手，他知道马世龙乃是孙承宗最得力的爱将。自己也不敢公开反对马世龙，就悄悄地将密函递交到了首辅叶向高的手中。

叶向高是何许人也，这趟浑水自己焉能去淌，随手将其发给刑部斟酌。

明朝从来不缺弹劾百官的言官，除了皇帝不敢参，上至首辅，下至地方芝麻粒的小官，他们都不会轻易放过。

刑科给事中解学龙向来以忠诚正直自居，自然不会放过这样好的机会。他二话没说，立即在天启皇帝朱由校的面前狠狠地参了马世龙一本。

朱由校见到奏章很是为难，便找兵部尚书赵彦商议。赵彦建议朱由校下旨山海关，命孙承宗与张凤翼一同彻查此事。

孙承宗是何许人也，焉能平白咽下这口窝囊气：“张凤翼啊！张凤翼，你不仁，就不要怪本帅无义。”

天启三年十二月，宁远卫传来消息，宁远城已经修筑完毕，请孙承宗择日前往督查。孙承宗心中欢喜，第二天便带着辽东巡抚张凤翼、马世龙、万有孚等几十员大将前往宁远卫。

此时正值寒冬腊月，关外的北风好似钢刀，割得护卫军兵的脸生疼。即便是坐在车中的张凤翼与万有孚都冻得瑟瑟发抖。

兵马来到宁远卫，袁崇焕与满桂均是一愣。他们都没有想到孙承宗来得如此之快。

二人来到宁远卫的南门，来到孙承宗等人的车帐前，急忙施礼：“末将参见大帅、参见巡抚大人。”

孙承宗与张凤翼均未下车，孙承宗只是说了两个字“进城”便将车帘撂下了。

袁崇焕与满桂心中狐疑，但也不敢多说什么，转身将一众人马引入宁远卫。

来到宁远卫临时的行署，进入温暖的大厅，张凤翼和万有孚的气色这才缓和了许多。刚才可是把两人给冻坏了。两个人本不想前往宁远卫，但是孙承宗的官阶高，二人不得不前来。虽是如此，两人还是憋了一肚子的火。

袁崇焕急忙吩咐人摆宴，席间袁崇焕将宁远卫的驻防情况一一向孙承宗详细讲述了一番。

孙承宗眯着眼睛频频点头，却未发一言。

袁崇焕说完后，心中忐忑地望向面前的孙承宗。

孙承宗痰嗽一声，扫了一眼厅堂中的众将，然后冲着袁崇焕、满桂说道：“本帅此来，只是扫了一眼宁远卫的城墙，便知城中的布防，很是不错。你二人包括宁远卫的所有将军都辛苦了。本帅回去自当为各位将军记上首功一件。”

袁崇焕、满桂、祖大寿等人纷纷离席，叩头说道：“多谢大帅！”

“不过…”孙承宗欲言又止，眼光再次扫向众人。

袁崇焕与满桂心中皆是咯噔一声。

袁崇焕试着问道：“不过什么，还请大帅明言。”

孙承宗微然一笑：“不过袁将军与满将军二位的品级有些太低了，守卫宁远卫，无论是资历还是气势上都难以压制金贼。”

袁崇焕与满桂的脸上一红，孙承宗的话分明是在说二人守卫宁远卫不够资格。当着这么多的人，二人的脸都感到有些发烧。

孙承宗仿佛没有看到，继续说道：“本帅遍观诸将，只有巡抚张大人堪当此任。”说罢，眼光落向一旁的张凤翼：“张大人，本帅说得是也不是？”

张凤翼吓得差点蹦了起来。他万万没有想到大庭广众之下，孙承宗突然委任他来守卫宁远卫。

“大帅，此事重大，是不是等我们回到山海关慎重商议之后，再做决定啊？”张凤翼的心扑通扑通直跳，眼神希冀地望向孙承宗。

孙承宗摆了摆手，说道：“如果张大人能亲守边陲，努尔哈赤休想正视我大明。此事本帅已经决定，表章业已送抵京师，不日就会正式委任张大人驻守广宁城。”

张凤翼气得浑身栗抖，愤然起身说道：“孙大帅，你不要欺人太甚！”

孙承宗冷笑一声，说道：“张大人与万有孚沆瀣一气，企图杀害广宁城的百姓，来邀取军功，你当本帅不知吗？我还没有参你二人，你们可倒好，却在我的背后搞鬼，借弹劾马世龙以掣肘本帅！”

张凤翼见事情败露，羞愤异常，立刻拂袖而去。

万有孚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孙承宗当面揭穿，吓得抱头鼠窜，跟着张凤翼跑了出去。

半个多月后，万有孚因为孙承宗和蓟州巡抚岳和声弹劾，卷包回家了。

张凤翼不甘受制于孙承宗，联合巡关御史潘云翼、兵部尚书赵彦，上疏天启皇帝，希望退守山海关，放弃广宁、觉华岛一带的驻防。原因只有一点：钱花得太多了。朝廷的府库都快见底了。

孙承宗来了一手绝的，立即上表要求辞职回乡，并推荐兵部尚书赵彦督师辽东。理由是自己年纪大了，经不起朝廷内部官员对他的折腾。矛头直指兵部尚书赵彦。

赵彦一见顿时不敢再说话了。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下个绊子，垫个黑砖自己手到擒来。但要让他为国守边，抵挡金贼，不等出北京城，赵彦就得吓尿了裤子。

但是天启皇帝朱由校并非傻子。蓟辽总督王象乾已经回家，阎鸣泰也被弹劾回家，张凤翼在山海关屁股还没有坐热，又被孙承宗给搞回家了。

如今辽东十几万大兵都掌握在孙承宗的手中。虽然孙承宗是天启皇帝的老师，但论谁手中的权力如果超过了一定范围，皇帝都不会放心的。这其中也包括朱由校。

天启皇帝改命喻安性代替张凤翼出任辽东巡抚。为了牵制孙承宗，不至于让其手中的权力过大，天启皇帝在首辅叶向高的举荐下，改任吴用先为蓟辽总督，协助孙承宗守卫山海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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