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血泪 第132章 宁远兵变

许誉卿见四下无人，低低的声音向袁崇焕问道：“袁大人，您是否已经有了平辽的计划？”

袁崇焕此刻头脑已经清醒了一半，他见许誉卿问，便回答道：“还没有。”

许誉卿的身子微微一颤，本来略带笑意的脸僵住了。

过了半天，许誉卿问道：“那大人为何说五年便能收复辽东？”

袁崇焕手捻胡须，微笑道：“聊慰上意。”

许誉卿的脸色开始有些发白。他见四下无人，低低的声音说道：“陛下乃是英明之主，岂能随意敷衍搪塞。倘若将来时间到了，您仍未能收复辽东，陛下怪罪与你，该如何是好？”

袁崇焕一听，脑袋好似被凉水激了一下，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无法弥补的错误。但是他不知道，自己的这句狂言，开启了他的人生末路。

七月二十五日，辽东巡抚毕自肃正在宁远城中，自己的行署中发愁。原因是宁远城已经将近四个月没有发军饷了。

毕自肃曾经三番两次向户部申请银子，都没有批下来。关键是户部尚书毕自严是毕自肃的亲哥哥，越是亲戚，越不留情面。

对于宁远城而言，粮食还是有的。因为最近一段日子，皇太极正着力稳固金国的统治区域。两次进攻宁远，金军元气大伤。皇太极不得不把精力花在恢复金国的经济和战力上面，这使得辽东、辽西的局势平静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宁远城的官兵平时不打仗的时候，也是和农民一样，开垦荒地自种自吃。但是，当兵打仗，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为的什么，当然是为了白花花的银子。没有银子，怎么养身在家乡的一家老小。这些当兵的开始不安分起来。平日里，打架、斗殴的情况时有发生。

毕自肃越想越头疼，越想越生气。他身在边塞，深知当兵不易。这些身居京师的官员，简直不把当兵的当人看。

实际上，朝廷也有困难。从万历朝开始，神宗皇帝就忙着搜刮老百姓的民脂民膏，用来修建紫禁城的三大殿。到了天启朝，这天灾每年都发生好机会。好年景几乎很少能见到。

而且辽东战乱，大明的军费开支直线上涨，光是孙承宗养兵的那四年，就花费国库上千万两白银。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天启皇帝朱由校也不会接受自己老师的辞呈。

用于军费的开支，每年都在上涨，国库早已空虚。户部尚书毕自严也是苦不堪言。

正在毕自肃一筹莫展之际，一个中军慌里慌张地跑了进来：“大人，大人，大事不好了！”

毕自肃见中军如此惊慌，顿感事态严重：“到底怎么了？”

“兵变了！”

未等中军官说完，毕自肃已经听到外面传来嘈杂的呼叫声。不到片刻，一群士兵，横眉立目，手拿刀枪闯入毕自肃的厅堂。

“狗官，克扣军饷，中饱私囊。快把钱给老子拿出来！”一个身材高大的兵士对着毕自肃狂吼道。吐沫星子喷了毕自肃一脸。

毕自肃用袖子抹了一把脸，厉声斥道：“你们难道要造反不成？”

另外一名壮汉嗓门比毕自肃的还要高：“老子反了你能怎么地。你们这些狗官，平日里就知道作威作福，打仗的时候躲在我们身后远远的。没仗打的时候却想着喝兵血，克扣我们的钱。老子打死你个乌龟王八蛋。”说着，一巴掌扇在毕自肃的脸上。

毕自肃是个文官，平日里没有练过功夫。即便练过，也没有练在脸上。这一巴掌，好家伙，毕自肃的脸立刻肿起半寸，鼻子、嘴止不住往外喷血。

两名壮汉身后的士兵不由分说，上去把毕自肃抹肩头，捆二臂，绑了一个结结实实。有几个不老实的，罩着毕自肃的身上猛踹了几脚。把一个辽东巡抚，二品大员打得龇牙咧嘴。

士兵们冲进毕自肃的行署，开始搜毕自肃的家资。可是找了半天，除了库房有一袋粮食之外，连一两银子都没有找到。

这下子兵士们有些傻眼了。毕自肃出身寒门，生活一向简朴。即便如今做了辽东巡抚，生活依然清贫。

兵士们见毕自肃的家也是穷得四白落地，心中有些后悔了。就连那两个咋呼得最凶的为首之人也有些不知所措。

可是如今已经骑虎难下，这兵变的罪名实在是太大了。为首闹事的几个人把毕自肃囚禁在宁远城外一所土坯房内。不过还好，也没人打他了，也没人骂他了。

毕自肃在土坯房中碰到了自己的部下，宁远总兵官朱梅，通判张世荣，推官苏涵淳。毕自肃看看其余三人，捆得比自己还要结实，打得比自己还要惨。

四人对望，默然不语。毕自肃越想越生气，气得茶饭懒咽，终日唉声叹气。

不久，兵备副使郭广刚筹集了两万银子去赎毕自肃。可是兵士们嫌少，还是不答应。最后，毕自肃以巡抚衙门做担保，向富商那里借了五万银子，这才平息了这场叛乱。

兵士们不闹了，毕自肃也没有对兵变的士兵进行追究。可是这兵变的事情，朝廷很快就得知了消息。而且发下公文革去了毕自肃辽东巡抚的职务。

毕自肃是个清官，性格格外得耿直。宁锦一战，毕自肃协助袁崇焕战胜大金，功勋卓著，故此留任宁远，官升巡抚。

可是毕自肃是个极其要强的人，作为守边之臣，因军饷而发生兵变，因兵变而被革职。这对于毕自肃是个极大的羞辱。他在革职诏书接收的当天，便悬梁自尽了。

也许有人会嘲笑毕自肃是个愚昧无知的人，但我觉得毕自肃所拥有的气节，是很多人所不具备的。古人云：知耻而后勇，可事实上很多时候人为了利益，根本不知道什么才是可耻。

接任毕自肃的是袁崇焕。与毕自肃不同，袁崇焕丝毫没有想放过这次兵变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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