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分两头,吴大海之所以有这个担忧,还要从冯满堂这个人说起。
此人乃是幽州城外冯家庄人士,在那里冯家是个大家族,而冯满堂的祖上多年经商,实力更是庄中的佼佼者。
近几年辽军屡次闯入大宋境内,杀人越货,劫掠物资,冯家庄为求自保不得不修起了围墙,训练庄丁,久而久之竟成为了当地不可忽略的一大势力。
与黑虎寨不同的是,冯家庄属于家族自我保卫的组织,所以即便离幽州不远,也从来都没有被官府攻打过。
随着宋军疲弱,屡次被辽军打败之后,心思灵活的冯满堂打起了小主意。
他认定此后宋军必然越战越败,而辽军自然会不断蚕食大宋国土,以后幽州一定会成为辽国的土地,到时候他冯家该如何自处?
所以一段时间以来,冯家私下没少派人跟辽军勾搭,钱财物资送去了好几次,才得到人家的保证,他日若是辽兵南下,绝对不会骚扰冯家庄。
得到了人家的承诺,冯满堂有点飘飘然了,甚至想着等辽兵拿下了幽州,自己还能谋个一官半职的。
最近宋辽两国交兵,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冯满堂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思索了良久,才想了个给辽国拍马屁的好主意。
这主意很简单,就是纠结幽州附近势力比较大的几个山寨,一起投靠辽国!
事成之后,他自然身怀大功一件,必定会有奖赏的。
这也是冯满堂为什么出现在吴大海面前的原因。
只不过他没想到的是,吴大海的态度一直都不明朗,直到昨晚华英雄的出现,他才知道自己这次失算了。
出了黑虎寨,冯满堂带着两个手下急匆匆返回庄里,一口水都没喝就安排人去往都罕的大营,打探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
因为距离比较近,很快打探消息的人就回来了。
“怎么样?”
冯满堂迫不及待的问道。
打探消息的庄丁禀报道:“今天早上都罕将军大怒,杀了几个夜里值守的士兵,听说有人闯入了军营竟然没有被发觉。”
“都罕的骑兵死了多少人?”冯满堂一愣,接着马上问道。
结果那庄丁也愣住了:“啊?没死人啊,只是听说有人夜入营帐,把骑兵头盔上的羽毛给割掉了,结果无一人察觉,都罕将军这才大怒的。”
冯满堂傻了!
啥意思啊这是?合着你华英雄闯入辽国军营,偷偷摸摸割断的羽毛啊?
黑虎寨所有人都以为是你杀人之后才得手的,都把你给当成大英雄了,结果你不过是个鸡鸣狗盗之辈?
这下事情有趣了!
冯满堂忍不住拍腿大笑:“吴大海啊吴大海,你个老狐狸也有走眼的时候?相信这消息你很快就能知道了吧?到时候我看你后悔不后悔!”
……
……
吴大海的确也很快得到了消息。
听完手下的汇报之后,他坐在虎皮椅上半晌都没说话。
二当家程铁牛忍不住问道:“老大,华英雄摆了咱们一道,这笔账不能这么算了!”
吴大海摇摇头:“不,此事要从长计议,我现在有点糊涂了。”
也怪不得他糊涂,华英雄已经进入敌营了,却一个人都没杀,只是割断头盔上的羽毛,这简直太浪费了吧?
要说吴大海这个人,算不上是什么盖世英雄,一个在乱世里谋生存的山大王,心里跟本没有什么国家的概念。
但他并不傻,冯满堂提出要投靠辽国的事情,他并没有立刻答应下来。
因为当下局势不明,宋辽两国交兵,谁胜谁负还是个未知数呢。
要知道,黑虎寨势力再大也不是官军的对手,人家要是真想剿灭你,几万人的兵马往寨门外一驻扎,围困个一年半载的谁也受不了。
所以吴大海既不想得罪宋军,也不想得罪辽军,只想观望一阵子再说。
现在华英雄种种匪夷所思的表现,让吴大海彻底的蒙了。
他发蒙的不是自己的立场,而是搞不懂这个结义兄弟,到底是站在哪头的呢?
夜入辽兵大营,一个人没杀,难不成他是辽国的人?
这下事情恐怕是麻烦了!
想了又想,吴大海对身旁的程铁牛说道:“速速派人,立刻前往青龙山!”
程铁牛脸上一喜:“是去剿灭那伙穷鬼吗?”
今天早上的事情他一直耿耿于怀呢,四百两黄金啊,就这么让那小子给骗走了,谁不火大?
结果吴大海瞪了他一眼:“派两个探子,给我仔细的调查一下,这华英雄到底是什么来头,千万不要轻举妄动,更不要被人给发现了!”
程铁牛是一名莽汉,根本不知道大当家心里想的是什么,挠挠头一脸的不解,但还是下去安排人了。
“大当家,你真的有心结交那个华英雄?”
心思比程铁牛激灵的三当家李岩小声问了一句,此人一身白袍,手里握着一把羽毛扇子,打扮的像是军师一般。
吴大海叹口气:“我活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看到这小子就觉得他气运旺盛,身体里似乎充满了未知的力量,真是个谜一样的人啊。”
李岩笑了笑,已经读懂了寨主的意思,就没有必要再多说下去了。
有人欢喜有人忧,华英雄此刻兴高采烈,扛着装满金锭的口袋,已经快到青龙寨了。
对于吴大海跟冯满堂的疑惑,他自然是不知情的,昨晚一股脑拿到四百多根羽毛的事情,其实不过是个意外!
的确,他一个人都没杀,因为潜入营帐之中后发现,所有的辽兵都在呼呼大睡!
这些家伙的甲胄都放在床头,而他们睡的跟死猪一样喊都喊不醒。
要是换了你,你用得着杀人吗?直接拿走羽毛不是轻巧多了?
更何况,华英雄并不至于憎恨辽国士兵到了见到就要杀的程度,除非看到他们屠杀无辜,才会被激怒而导致痛下杀手的。
敢闯营就代表敢杀人,但要对一个熟睡中的人下手,他做不到!
于是胆大敢闯营的,遇到了胆大不设防的,机缘巧合之下,成就了华英雄!
青龙山。
墙头上此时立着一个人,瘦小的身影在山风中摇晃着,脚下却像是生了根一样屹然不倒。
他双眼望着外面的林子,似乎已经望穿了秋水,痴痴地守望着,只是不知道在等待着的是什么人。
眼看着华英雄从小道中露出了身影,这人才身子一颤,定睛仔细看清楚了,立刻扭头就跳下了围墙,往里猛跑!
边跑还边大声的喊道:“不好了,大当家的回来了!”
墙外的华英雄气的直骂:“你大爷啊,当我是害虫吗?这是哪个笨蛋?找揍了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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