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微录 还珠卷 三十二、寻踪

暮色渐起，四野苍茫，整个世界变成了霭霭的灰，像是被一大片乌云笼盖其上，慢慢惨淡起来。正像此时许多人的心情。

今日前来报信的是县衙中的一位衙役，据他所说，今日莒县边境处的一个灾民点，数百名流民忽然爆发了群体性的疫病，高热不退，呕吐不止，一个时辰之内，已经有数人昏厥了。当地医者对此束手无策，连控制病情都控住不住。无奈之下，只好向县中求助。

此时吕知县已经是在前往的路上了，他让几名衙役分别去向各处，请本县中的几位名医前来共同问诊，商议对策，夏郎中自然也是其邀请对象之一。

听闻了消息之后的夏郎中愁眉紧锁，但是事发紧急，他并没有耽搁多长时间，很快就收拾好了自己的药箱，里面装了些可能会用到的药材，饭都未吃完，便急匆匆地和那个衙役打马走了。

临行之前，看着簇拥着他送到门外的妻子女儿，他的脸上有一丝忧虑之色，对二人叮嘱了一番，疫病病情凶猛，扩散迅速，千万不要去人多的地方，如无必要，最好这几日就不要出门活动了，一番殷殷叮咛后，这才离开。

原本兴致不错的一顿饭，因为这个突发事故的出现，就草草结束了。夏母对沈隆表达了歉意，见天色已晚，便令秀儿去收拾了一下客房，将沈隆挽留在家中留宿一晚，明日再回商队。沈隆看了看升起的银月，没有太过推辞，答应了下来。

月色下，看着渐渐安静下来的小村庄，秀儿不知为何，忽然觉得有些烦闷。她来到后院，又是细声叫了两遍：“蝃蝀，蝃蝀。”可是奇怪的是，往日里每到傍晚都乖乖飞回家来的蝃蝀还是没有出现，看样子，似乎今晚它不会再回到这个家了。原本想抱着自己这个宠物鸡聊聊天的小姑娘很是失望，心里又有一丝丝的担忧，会不会蝃蝀从此以后就重归山林、再也不会回来了？

银月无言，没有回答。

小姑娘恨恨地踢了一脚自己亲手搭建的鸡舍，跺了跺脚，道：“臭野鸡，我要把给你剥的松子全部自己吃了，哼，就算你明天回来，也一粒都不给你留！”

后院之中，什么都没有，自然不会有谁来应和小姑娘的气话，只有那躺在客房中准备睡觉的沈隆，忽然身体僵了一僵，随后摇头苦笑：“唉，真是个小丫头啊……”

今夜月色皎洁，海面之上的每一朵浪花都捧着一个属于自己的月亮的倒影，看起来就像亿万面月亮落入了海里，本应幽深的海面变成了一片银麟的海洋，闪闪灭灭，煞是好看。

此时已值深夜，连最勤劳的渔民都已经回港，海面上早已空无一人。海面上风平浪静，波光粼粼，一片寂静。忽然，那齐整的海面之上，出现了一串串的水泡，就像有谁在海底呼出了一口悠长的气一般，随着那气泡不住上涌，那一处的海水莫名地翻滚涌动起来，形成了一个漩涡，越来越大，看上去，就像是海底有一个庞然大物正在向上涌起。

就在那漩涡越来越大的时候，水面上也发生了一些变化，原本有规律涌来的海浪，忽然之间，全部化为了细鳞一般的碎浪，一阵“沙沙”的声音遍布整个海面之上，就像有千万只春蚕在食着桑叶一般，听起来有一丝异样的神秘。

“啵……”海面乍破，银波涌起，一个硕大龙头，忽然露出海面。那龙眸半闭半开，冷冷地向四外扫视了一下之后，忽然一个纵跃，长长的龙身完全跃出海水，飞向夜空，随着一声长长龙啸，在这海面之上穿梭扭动。

神龙一出，风起云涌，海面之上犹如炸了锅一般，沸腾了起来。各种水族一个接一个的露出脑袋，一脸迷醉地看着在上空舞动盘旋的龙宫太子。

“好！”随着那银色巨龙停下了自己的飞舞，众水族齐齐叫起好来，将最热烈的赞颂，都送给了这位龙宫太子。

银龙见状，志得意满，又是长啸一声，其音滚滚如雷，在海面之上传出去很远很远，最后，再度跃入海中，溅起一大片的水花。

随着银龙入海，那些水族一阵骚动，海豚、水母、旗鱼、剑鱼、金枪鱼、乌龟、螃蟹、海马等等在水中分列排好，环绕在银龙四周，像是在等待他的检阅一般。银龙随意扫了一眼这些密密麻麻的水族，开口讲话，声音低沉而有威严：“诸位，已经过了快半个月了，不知道你们在这片海域内有没有发现？”

银龙此话一出，四周忽然一片安静，这些水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是一起摇了摇头，表示没有。其中一个大海龟大着胆子道：“禀报五太子，自从接到了你的吩咐，我们在这边四处逡巡查探，可是再也没有见到那海蜃的活动，一点踪迹都没有。”

原来，自从那日老龙王与太子谈论过海蜃到处寻宝储存了非常丰富的宝藏之后，这太子自告奋勇前来查探海蜃此番又寻到了什么宝物，看看有没有机会可以下手抢夺过来。待他来到这片海域之后，利用自己龙族的权威，号令这海中大大小小水族，全部要替他来打探监视海蜃的行踪、活动，随时向他汇报。

可是，自从那次灵虾禀报东海边有海蜃活动、自己马上前来之后，那海蜃就像是自己前来此地只是随意布下蜃楼一样，居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一开始，这龙宫太子并不太信海蜃会如此轻易就消失，一定是它已经发现了某处宝藏的踪迹，而后自己找了个隐秘的地方，静静等待那宝物现身之后，好直接拿走。最初的日子，银龙领着这些水族一日日在这片水域里游来荡去，寻找着任何可疑的线索。可是整整过了七天，真真是一点踪迹都没有寻到，让这些连日来无休无止找寻的水族们疲惫不堪。

时间一长，又一直毫无线索，大家自然而然地就有些倦怠了，银龙太子也不例外。七日过后，它找了一处行宫，日日居住其中，听这些水族前来汇报情形，每两三日才露脸一次，给这些下属分配任务。

五太子听了海龟的话，龙眸中满是思索之色：“不应该啊，都这么久了，怎么会一点消息都没有呢？难道这次海蜃真的只是闲极无聊，放出蜃气来玩玩？不可能，一定是它故作迷阵，有它不可告人的目的！”

众水族听了之后，在一边议论纷纷，一时间海水中切切嘈嘈，嘈杂得很。

这一番喧哗躁动，五太子听了更加心烦。他忽然开口道：

“好了，你们再辛苦几日，多多查探一番，看看我们这片海域到底会不会出现什么异变。”话音落下，他见众水族脸上都露出一丝疲乏之色，语气转缓，问道，“你们可有什么困难吗？”

一些鱼族的首领互相看了一下，向五太子道：“太子殿下，最近这里的渔民经常下海捕鱼，几乎是无休无止，我们族人又不敢违了您的吩咐，这日夜搜寻之下，总会有非常多的部族成员落入那些凡人的渔网之中。细细算来，比寻常年份损失的成员要多五六倍不止。不知太子殿下可否施些神威，给他们一些教训，让他们不再敢轻易下海捕捞我海族？”

五太子听了，龙爪一挥，道：“好。其余等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就在这时，一条海豚忽然越众而出，游上前方，禀报道：“太子殿下，那日海市散去，蜃气一路迤逦，直奔琅琊山地界而去，有没有可能是那海蜃发现的宝物并不在东海之中，而是在……陆地上？”

五太子听了此话，眼睛忽然亮了亮。

月光照耀古寺，清风不染尘埃。

小庙之内，因为法尘带来的疫病爆发这个坏消息，众人都陷入了情绪低落这样一种境地。因为法尘下午拉走了无邪，要他和自己一道去救治那些得了疫症的流民，所以此时寺中只剩下了齐钰、薇儿等三人，整个小庙比起往日，显得冷清了太多。三人恹恹地随意吃了口晚饭，便坐在那个小木亭之内，点了一盏烛灯，静静等待和尚和道士的归来。

倦鸟入林，虫吟微弱，在这样安静的氛围里，薇儿待得越来越无聊，最终按奈不住，拽着齐钰要求他给自己讲故事。

小书生心中烦闷，并不是很想给薇儿讲故事，可是面对这个小姑娘，他又不敢直接拒绝，怕自己会被她用各种方式逼迫，思前想后，眼珠一转，计上心来：“薇儿姑娘，你不是一直在认字吗？我今天考你几个字，如果你答对了，我就给你讲故事。”

薇儿想了想，道：“好。”

小书生听了，精神大起，回到房中，拿来纸笔，在两张纸上面工工整整地写了三个大字：夔、貔貅。每个字都是笔画繁复，让同样不怎么识字的明月奴看起来大是头疼。

薇儿往纸上一看，也是一脸茫然。齐钰见状，洋洋自得，指着这三个字，问道：“薇儿姑娘，你知道哪个是夔，哪个是貔貅吗？”

没成想刚才还迷迷糊糊的小姑娘马上伸出如葱玉指，指着纸上的字道：“这个是貔貅，这个是夔。”

齐钰讶然：“你是怎么认识的？谁教你的？”

还未等薇儿说话，明白过来的明月奴抢着道：“你还真是笨啊，一个是一个字，一个是两个字，很难分别吗？”

齐钰听了大拍自己的脑袋。

清明踏青快乐读书！充100赠500VIP点券！ 立即抢充(活动时间：4月4日到4月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