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梦 第八十三章悄然而至

几个月后谢应宏回到打工地，吃了晚饭，他们回到宿舍。

“谢应宏，回家修房子啊，不是怎么要大半年时间？”华八说。

“修了点烂房子，不好意思。”谢应宏以前的非常健谈变得少言寡语，一问一简答，他已经不主动开口说话。

“烂房子，明明修了新房子还说是烂房子，你哥哥骗人啊。”于三说。

“跟我一起出来打工的好多都修了新房子，在农村干农活的多数也新修了，房子设计、装修很漂亮，家具、电器也有，我打了20多年工，修几间清水房立起，拉一屁股账，算了不说了。”谢应宏说话明显底气不足，萎靡不振，就像是努力反驳。

“你要超生噻，想男娃儿想得要命。娃儿最多两个，儿女无所谓，关键是健康，要争气。日你妈咦你两口子整你妈那么多出来，不理想又不要丢出去，我就不干，自己都过不好超生男娃儿有啥子意思，霉球了。你看曹秀平，人家的女好争气，读重点大学，自己当老板，钱、房子、车子啥子都有。”先友得报复似地说。

先友得有一个女，在读高中。前年他回家修了一楼一底十间房屋，装修并添置了家具家电，日子过得马马虎虎。先有得两口子常说：“这几年集中精力找钱存起，保证孩子读大学有充足的资金，让孩子读书有气质。”

“王仕华同我们一起出来打工，现在在一家公司当中层管理，人家还不是一个女，在深圳读大学，他们在珠海买了房子，户口都迁过来了，成了正宗的珠海人。”华八坐在床上抽烟说。

一屋子的人你说我说，摆了好一阵龙门阵，谢应宏听着并不插话，坐一阵回自己寝室。

“邹银琴，我们两口子一场，一晃20多年，你觉得我是不是变了。”谢应宏半夜醒来，邹银琴翻身，谢应宏手搭在邹银琴胸口上说。

“你睡醒了啊，变嘛正常，哪个没有变？起码要慢慢变老，你想年轻啊。”邹银琴呵了一口气回答说。

“我是说除了变老以外，比如说话、做事。”谢应宏说。

“岁数增长，啥子都要跟着变，其他我倒觉得无所谓，只是你近段时间吃东西吃得少有点慢，你发现没有？”邹银琴说。

“发现了，要喝些汤才吃得下去，吃得慢好，对肠胃有好处。”谢应宏说。

“守平出来几年了，爸爸一个人在家干农活，照顾娃儿读书，太累我心头过不去。”谢应宏说。

“再过几年，账还清了，有点钱我们就回去，把庄稼种好，空闲时候跑乡湖一样找钱，好多在家的房子修得漂亮，农村人多数住上砖房子，安上新家具新家电，有的安上空调，房屋宽，空气好，比城里安逸得多。娃儿在老家长期没有在父母身边可怜得很，爷爷是隔代，年岁大，娇生惯养。”邹银琴说。

“嗯，我也是这样想。守平在深圳当保安，轻松但钱不多。”谢应宏说。

“你兄弟吃不得苦，爱占便宜，啥子事都干得出来，能当保安都好得很。”邹银琴说。

“管他的，我们也没有能力帮助他。”谢应宏说着，猛咳起来，他打开电灯，咳着向厕所走去，一边咳一边吐说。有些咸，埋头看，口水里有殷红的血丝，以前也出现这样的情况，只是没有这样咸、没有这样多的殷红，谢应宏明白吐的是血水，联想到这段时间吃东西喉咙梗塞，禁不住泪如泉涌，两眼婆娑。

他用清水抹抹脸，回到寝室钻进被窝睡了，他睡不着，但不想告诉夫人，他好强的心也非常脆弱，不愿意让相濡以沫的夫人难过伤心，夫人为家庭已经付出太多太多，身体孱弱多病，她是生下近10个孩子的中年妇女。

日子和身体会慢慢好的，他往好的方面想，也在为自己祈愿，但同时他又感到一丝不妙。

谢守平出来打工十多年，走了好几个地方，也干了不少工种，木工、漆工、电工、车工都干过，干不了多久就没有兴趣，不停地换地方换工种，一直处于新工地位。他傲慢清高，目中无人，认为自己聪明过人。栋梁之才，干那样的小工，完全是世道不公，生不逢时。他贪图安逸吃喝玩乐，胆大妄为。他来到深圳几年，在一家机械厂当保安。机械厂老板是东莞人，关系复杂，黑白两道都来。保安队长曾是社会上的混世魔王，两次前科，出狱后被机械厂人事部招为保安，三年后任保安队长。谢守平在保安队不能占上风，不过聪明的他在保安队上班开始收敛，老老实实做人做事。

“三哥，今天是不是休息？出来耍。”表弟颜家奎上午来电。

颜家奎在一家电器公司当保安，小谢守平八岁，性格粗暴，无恶不作，人称颜冒火。年轻却“资格”老，有搞传销、盗窃、抢出租车司机经历。锒铛入狱四年，前年刑满释放，混迹江湖接触三教九流，吸上毒品。谢守平跟他经常联系，空闲时就约在一起玩耍。

“是休息，我正在要跟你打电话，你打来了，我们又想在一起了。”谢守平爽快说。

“你马上出来，我在老地方等你。”颜家奎催促说。

“你晓得我也是急性子，不会让你久等。”谢守平笑盈盈说。

颜冒火又联系几个江湖朋友，人少不好耍，比如两个人喝酒没有气氛、打牌没有兴致，颜冒火认为4到8个人最好，多了不好安排，这是他们得出的经验。要耍时，他们按这个人数联系。

几个狐朋狗友玩乐吃喝不详述。

“奎奎，我们去梧桐烟云玩，我原来去过一次，几年了，还想去。”谢守平饱嗝连连说。

谢守平酒量不大，食量却大得有些惊人，在农村干活时，他们吃东西比赛，谢守平多次获第一，小名“谢吃冠”因此而出。他一顿能吃五大碗饭，三斤大肥肉，小菜就不必说。吃鸡蛋一次可吃二十个。他喜欢吃面，两斤一把干面，一顿吃完。一同干活的小伙子们常说：“谢吃冠，像你这种吃法，千秋坳要被你吃垮，国家都要被你吃穷。”谢守平笑说：“千秋坳地基用的是坚硬的石头，牢固，不会垮，国家那么大不是你我考虑的。吃得服得，说明我身体好，人就是为了吃，吃得的人才晓得把庄稼种好。”

谢守平称表弟颜家奎为奎奎，这样亲切。直呼其名不够亲切，叫绰号，不尊重，喊弟弟，太一般，毕竟他们是亲戚加铁哥。因为颜家奎母亲是谢伟林妹妹，谢守平嬢嬢，住在营盘头，不同于一般。

他们每次在一起吃喝，都整高兴，高兴的标准是有人喝醉打兔子（呕吐）。谢守平酒量小，颜冒火每次关照他，要其他人不要盯紧他，多几次后，大家知道谢守平的酒量，不再勉强。今天谢守平心情很好，中午晚上主动倒满酒杯发点球，他吃好了，酒醉饭饱，走路晃悠悠，窜过来窜过去绕曲线，好像街道永远不够宽阔。

“去去去，你哥哥说了还有啥子不去的，管他妈的哟，出来就耍高兴。”奎奎说。

“的士来了打的。”的士车灯光亮着，颜家奎看到远远的的士车，手摇摆招呼的士车开过来。

司机看到前面有人要打的，开过来，的士司机认为是一个，颜家奎拉开车门坐下。司机这才发觉他们是两个，看样子喝酒不少，不想装，喊他下，这不可能不说，又怕他们出车祸，好心的司机以为他们打的回家让他们坐好。

谢守平像狗一样钻进车，颜家奎坐副驾驶，谢守平坐后排。司机看看他们，脑袋歪斜，昏昏欲睡，心里后悔不该搭乘他们。现在他们上来了，死猪一样困在车里，撵是撵不下去的，酒醉的人脾气大，不要惹他们，万一出事不好，唯一只能克制，送他们到点，下了算了，司机盘算着。汽车立即加速，迫切希望马上到达甩下他们。

“兄弟，你们到哪里？”跑了一段，司机变长光和气地问。

“我们我们到到到，到梧桐烟云。”颜家奎打着哈欠说。

谢守平开始打呼噜，打着打着，“嚯嚯”几声，仿佛一股飞泉喷出口，唾沫四溅，车里顿时酒气呛鼻，臭味难闻。

“三哥你打兔子啊。”颜家奎捂着鼻子，车窗开最大。

司机加快速度，以缩短时间，出租车在宽大平顺的道路上疾驶，绿化带一闪而过，十几分钟，车驶离主道拐进右道，“马上到了，准备下车。”司机提示。

他们如数付钱，下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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