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梦 第四十九章孤寂又缺爱

谢达波7岁时开始读小学，爸爸谢少坤就外出打工，后来妈妈杨明芬也打工去了。谢达波和婆长期守着空荡荡的半下房子。婆宠爱孙子，谢达波很听话，两婆孙相依为命。爸爸妈妈外出打工，几岁的谢达波幼小的心灵似乎蒙上一层挥之不去的阴影，读小学那几年，但凡家里来了客人，看到大人和孩子一起来走人户，谢达波总是躲进自己的寝室里，闭门不出，他想念爸爸妈妈，不知道爸爸妈妈在哪里，做什么，现在是什么样子？泪水止不住地流。从小父母长期没有在身边，这何异于人们常说的人身三大不幸之一：幼时丧父母。婆饭做好了，客人上桌吃饭，谢达波就是不出来，任婆怎么呼喊，就是不应。客人走了，谢达波开门出来，眼泪婆娑地吃点冷饭冷菜。

“我喊你怎么不答应？怎么关门不出来吃饭？”牛从芬说。

“婆，我想爸爸妈妈。”谢达波抽泣着，泪水夺眶而出。

“你平时不想吗？有客人了就这样。”牛从芬说。

“我看到客人我就会更想爸爸妈妈，我不愿意让客人看到我流泪，就关起门不出来。”谢达波抽搐说。

“不哭，我的乖孙子，你爸爸妈妈打工很好的，是给你找钱，没有钱交学费怎么读书？你要好好读书啊。”牛从芬语重心长地说。牵起围腰布擦孙子的眼泪。

“我都想好好读书，成绩好些，就是读不进去啊。”谢达波抹抹脸，凄苦地看着婆。

“上课你听老师讲，把作业做好，学习就会好起来。”牛从芬说。

“听不进去，上课就想到爸爸妈妈，老师讲啥子都不晓得，看到书脑壳就痛。”谢达波说。

“这样要不得，不好好读书不行，你以后长大了怎么办啊？”牛从芬说。

“我也没有办法，哪个让他们出去打工不管我。”谢达波说。

“乖孙子，你爸爸妈妈在外面找钱，是为了你，那里是不管你，我在家不是一样吗？他们在外面打工很好的，叫你不要想他们，你只想到读书就是。”牛从芬说。

“做不到啊，哪个叫他们去打工，让我在家，我学习不好，升不到学，以后不好找事干，这不是害了我吗？”谢达波又抽泣起来，“我不想读书了，他们出去打工找钱，干脆我也去打工找钱算了，反正都是为了钱。”谢达波说，眼光似乎发亮。

“要不得要不得，谢达波你想些啥子？打工没有文化，只有干重活，你还小，身体吃不消的。万一要，必须你爸爸妈妈同意，我做不了主。”牛从芬很无奈。

“我听说我们学校有几个学生初中没毕业就去打工，已经找钱了，婆，你就跟我爸爸妈妈说，我实在读不进去，不读书了，要去打工。”谢达波说。

“乖孙子，我不识字，不会写信，他们几年没回来了，我怎么跟他们说？我看你还是继续读书，你不读书，他们会埋怨我，说我没有管好你。”牛从芬说。

牛从芬每次到邮政收到信，急不可耐地找认识字的熟人念跟她听，自己不识字，好在别人念还能听懂。洗耳恭听完后，脸上笑容灿烂地连说感谢。牛从芬有时也把家里的情况让人写信告诉儿子儿媳，当然是她大体说说意思，会写字的人听后帮她写，写好了照上次收到的信封上的地址寄出去。

“那我写信给爸爸妈妈说。”谢达波说。

牛从芬曾想：回信找别人写，虽然麻烦别人，但好处多，喊孙子写，应该能写，又觉得不是很好。读小学三年级时，一天放学回家，谢达波高兴地说：“婆，老师教了写信，我会写信了，以后我跟爸爸妈妈写信。”

牛从芬说：“谢达波你会写信了，那太好了，以后要跟你爸爸妈妈写信，我就喊你写，考考你，看你写得怎么样。”

谢达波高兴地说：“没问题。当然啰，我的爸爸妈妈肯定该我跟他们写信。”

可是，过后牛从芬想到：让谢达波写信，他就会知道爸爸妈妈的情况，那肯定要影响学习，还是不让他写好些，免得经常牵挂影响学习，儿子儿媳写信回来也不能让他知道，不能给他看，在外面打工的情况不能让他知道。

有几次谢达波说：“婆，我想爸爸妈妈，我要跟他们写信。”

牛从芬说：“你爸爸妈妈没有写信回来，地址都不晓得，信交不出去啊。”

谢达波总是很失望。牛从芬收到信也不会拿跟谢达波看，依然找熟人念跟自己听，自己耳朵还好。

“好吧，看你爸爸妈妈同不同意，他们埋怨也没有办法，我已经只有这样了，以后你去打工了，我就一个人看屋。”牛从芬只得破例。

“我打工找钱给你寄钱回来，婆你买好吃的就是。”谢达波擦干眼泪露出微笑说。

“我还能活多久？你看我牙齿都没有了，咬都咬不动，身体不好，经常生病，能吃什么好吃的哟，你们好我就高兴。”牛从芬被孙子的话感动，想到自己几十年的苦难命运，孙子也要出去打工，自己一个年老多病的妇人在家独守空房，十分寂寞孤独，担惊受怕不说，还要干农活、喂猪、料理家务，说着禁不住流出心酸的泪水。

谢达波看到婆流泪，伤感起来，不在说话，跑回寝室，关上门，钻进被窝哭起来……

“杨敛，你家长怎么没有来开会？”班主任张老师问。

“我爸爸在外面打工，远得很。”杨敛说。

“你妈妈也应该来啊，一个人在家吗？家里没有人了吗？”张老师连续大声问。

“妈妈也在外面打工，有，还有婆和弟弟。”杨敛说。

“初中三年级很关键，下次开家长会叫你婆一定来。”张老师像下达命令。

“我婆说忙，没有时间。”杨敛低垂着眼，颤抖地说。

“一定要来，下次家长会是毕业前的最后一次，学校规定没有来参加家长会的，拿不到毕业证。”张老师几乎在吼说。

“我给婆说，叫她下次一定来。”杨敛瑟瑟地说。

光阴荏苒，岁月如梭，杨敛即将进入初中三年级。学校考虑毕业班，家长会应尽量提前，老师与家长及时沟通交流对学生有好处。张老师在班上公布家长参加会的情况，有的家长有一次、二次没有参加，一半以上是爷爷、婆、亲戚代替家长参加，其中有四个学生家长初中以来没有参加过家长会，杨敛就是其中之一，张老师再清楚不过了。

张老师强调说：“最后一次家长会，必须到齐，家长没有来的，学生不能报名参加升学考试，也不能得到毕业证，你们读三年升不到学、毕业证都得不到，太不值了，造成这种情况是你们家长的责任，我没有任何责任，因为我已经说了多次，你们家长不重视，只顾眼前利益打工找钱，不来开家长会，我也没有办法。”

杨敛从进小学读书到初二，学习成绩一直在全年级前三名，不但学习成绩好，文艺、体育活动也积极参加，学校开展活动，杨敛也多次拿奖，长期当班长，老师非常喜欢他。

杨军杰打工10来年，挣了些钱，存入银行准备以后修房子，杨军杰觉得打工单纯，比在家干农活划算得多。杨军杰前年回家看望母亲和家人，他母亲已经72岁，儿子杨敛正读初一、杨江上小学四年级。

杨军杰和杜世英那年正准备结婚，父亲因病复发去世，父亲本说儿子结婚要好好庆贺，没想到离儿子结婚不到一个月，便走了，是带着遗憾离开人世的。

起初杨军杰在外打工，家里有杜世英和母亲撑着，母亲在家干家务，杜世英既要在田里干也要在土头干，栽秧打谷非常重的体力活她一个人干。这些年，农村亲壮年男男女女纷纷外出打工，留在家里的，多半是老弱病残和小孩，还有一些中青年妇女。农活自然落在这些人身上，年老的和几岁的小孩不仅要干土头活、还得下田干艰苦的农活，许多孩子受父母影响，初中未毕业就去打工找钱。农村劳动力紧缺，庄稼一年不如一年，很多地方土地出现荒芜。

“在家干农活没有意思，挣不到几个钱，在外面打工强得多，很多女的都在外面打工，这样挣的钱更多。”杨军杰回家看望母亲说。

“你的意思是杜世英也要去打工？”舒后艳说。

“我想了很久，还是让她和我一起打工好，这样不但挣钱多些，互相还可以照应。”杨军杰说。

“你们都走完了，两个孩子读书怎么办？”舒后艳沉着脸说。

“两个娃儿乖，我们出去对锻炼他们有好处，乖书自读，他们自己不努力，我们在家学习成绩也不会好。过几年再看，我们打工挣钱也是为了孩子读书啊，我们把钱寄回来，开支学费、请人干活的工程（劳务）钱，田土请人干，你70多岁了，不要干重活，随便种点菜吃就行了。”杨军杰说。

“我管不好，学习成绩下降了怎么办？”舒后艳说。

“读书靠自觉，实在读不得就算了，早点出去打工找钱，我还节约点学费钱，现在10多岁在外面打工的多得很，两三千一个月的收入，大学生找不到工作的多的是，还不是打工。”杨军杰说。

舒后艳低下头，默默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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