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梦 第四十一章招火车

他们转回身，匆匆忙忙朝火车站走，走了好一阵，一列火车轰隆隆飞驰而来，呜呜呜地吼叫着。

王仕华说：“走快点，火车来了。”

他们朝前奔跑，不时回过头，看到一列火车开过来，火车头后面拖着长长的车厢，就像行星的运动，或者说更像一颗彗星，因为它的轨道似乎不是回程路线。冒出的蒸汽就像一面旗帜，形成金色和银色的烟囱，迎风飘舞，仿佛是漂浮在天空的云朵，散射着光芒，似乎是一个云游的神仙，吐出了云霞，快要把太阳光映照着的天空作它的列车的号衣。火车就像铁马，吼声如雷，使山谷响起回声；铁轮滚得土地震动；鼻孔喷着火和黑烟。成串的云在后面拉着，越升越高，升上了天，片刻间把太阳遮住，把远处的田野荫蔽了。

他们边跑边喊：“师傅停一下，我们要赶火车，停一下，师傅。”

火车狂奔着，呜呜呜地吼叫着。

谢少钢急中生智，摸出一角钱，挥舞着：“师傅停一下，我们要赶一角钱的火车，我们要赶火车。”

其他几个小伙子同时拼命向火车招手，好像赶不到这趟车就办不成一件重大的事情。火车那里肯停，飞驰而去，留下轰隆隆的震动声和漫卷的烟尘。他们就像马拉松赛跑运动员最后几米的冲刺，仿佛希望就在眼前，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汗水直冒，追了一段，失望地望着火车远去。

谢少钢喘出粗气大骂说：“你狗日司机是瞎子啊？老子要赶车你都看不见，啥子服务态度。”随后把钱扔了。

杨军杰气急败坏地说：“谢少钢脑壳尖，想到了摸钱出来招火车，我们几个就没有想到。可能火车坐满了，没有座位，不停下来。”

谢少坤拣起一个鹅卵石朝火车方向甩出去说：“还是没有招停，可能是师傅没有看到，还有就是挤满了，汽包车都是随喊随停，火车也是一样。”

曹秀平说：“我看是运气不好，遇到装满了的火车，遇到了赶不到，我们等下一个。”

谢世林说：“我说我们运气好，从来没有看到过火车到底今天看到了，在家里的时候觉得看一下火车就满足，现在看到了不满足，还要想赶。”

谢少坤说：“有道理，我们也不冤枉，看到了比没看到好，有机会赶当然要赶，何必要遗憾呢。我们朝火车站走，有火车来了我们就招，我就不相信一天招不到一列火车。”

他们沿铁路朝火车开去的方向前行，每人手里拿着一角钱，准备随时招火车，人多拿着钱总要停。他们紧紧捏住，生怕有所闪失，走几步回头看看，心急火燎地盼着。他们的狼狈样子好像一群因溃败而仓皇逃窜又筋疲力尽的士兵，边跑边回头密切注视追兵的动向，以便采取果断措施。拿钱的手随时做好招车的准备，好像紧绷在弦上的箭，张弓待发，火车来了立即挥舞。后来来了几列火车，他们都欣喜若狂地挥舞着一角钱，使劲舞动，就像亲人在车站送别儿子远去当兵不断使劲挥动手做着“拜拜”。渴望地看着列车大喊：“师傅，停一下，我们要赶车，赶一角钱的车。”可火车师傅并不领情，目中无人地疾驰而去，过后刮起一阵旋风。他们失魂落魄地追一阵，只有望着远去的列车丧心病狂地大骂。

“啥子意思，几个车都招不停，难道每个车都装满了呀。”谢少坤气喘吁吁说。

“当真怪，我们又不是没有钱，手头拿着钱，师傅看得到的，我估计是师傅今天心情不好。”谢少钢说。

“赶火车的人多，生意好，驾驶员和售票员很傲气，服务态度自然差，很正常的事。”先友得把钱揣进裤包说。

“小伙子，你们要乘火车呀？火车要到站才停，不是站不停的。”一中年人身穿劳动服，手拿扳钳走过来，看样子是铁路工人。

“不是跟汽包车一样随招随停阿？我们没有赶过火车，不晓得。”谢少坤说。

“不是，怎么能随招随停呢？火车那么长，不像汽车随时可以停下来，只有到站了才会停下来。”铁路工人解释说。

“我们还认为是装满了没有座位。”谢少钢说。

铁路工人哈哈大笑说：“你们要乘火车，就要走到前面火车站去。”

杨军杰说：“哦，知道，火车站还有多远？”

铁路工人说：“不远，十来分钟就到了，你们顺着铁路朝前走就是，车站有招牌。”说完蹲下身子扭螺丝，非常敬业的铁路工人。

几个小伙子继续朝前走，好像明白了什么，杨军杰忍不住笑起来：“你狗日些，在家啥子都晓得，好像天上晓得一半，地下全知，一出来就出洋相，你想火车咋个招得停。”

谢少坤青着脸说：“哦，谈过球，现在我们都晓得。你还是拿着钱跟着我们招，过了还谈值得的。”

曹秀平说：“不谈了，出来啥子事情都会遇到，很正常，弟兄们不要说话，朝火车站走就是，赶到火车了你们谈过够。”

十多分钟，他们来到火车站，车站停了几列车，有的列车正在卸货，有的客车乘务员在检票。一列火车冒着长长的黑烟，突突突突开进站，就像一条巨大的蟒蛇拖着笨重的身躯，如释重负地停下。他们全神贯注地看着，脸上洋溢着满足而惊喜的神情。

谢少坤说：“我们终于到火车站了，你们看，好多火车。”

杨军杰指着正在检票的客车说：“那列就是我们碰到的火车，他妈的你们招还不停。”

谢少钢说：“火车站好大哟，比千秋坳房子大得多。”

王仕华说：“千秋坳好大点哟，一下房子才住几十个人，火车站起码大几十倍，这么大的火车站，要好多人才修建得起哦？”

先友得望着火车，目不转睛地发呆，“你娃在看啥子哟？”谢少坤说。

“我在数，那列装煤炭的火车18节，正在上人的客车16节，还有一个火车我还没有数完。”先友得手一点一点说。

“你吃了些饭找不到事干，数它过球，关你啥子事。”曹秀平说。

“曹大哥，数是对的，反正又不影响，我都想到，数了心头有数，每节车厢都要比汽车长，拉那么多东西要好大的力气哟？”谢世林说。

杨军杰说：“不晓得是啥子道理，这么长的能跑起来，像飞一样快，火车有两里路长吧，跑起就像蛇一样，好看得很。”

王仕华说：“两里路一公里，没有那么长，可能有一里多路长。是有点像，比蛇长得多、大得多。”

谢少钢说：“铁路就像平躺着的铁梯子，火车就从这铁梯子上轰隆隆经过，震动厉害得很，铁路都在抖动，地动山摇的。”

谢少坤说：“开玩笑，汽车那么小的过了都有震动，火车好大嘛，干脆我们也去赶一下火车，欣赏一下。”

曹秀平说：“我先就说了要赶火车，赶到哪里去？同志们想想哟。”

谢少坤说：“就赶一个站，上车后我们就说赶一站，买一站的票，到站了我们下车。”

杨军杰说：“这个主意好啊，我也这样想，新姑娘坐轿子—第一回，看赶火车是什么味道，反正来都来了，不要赶远了，欣赏一下就行了。”

先友得说：“一站有多远啊？我们不识路啊。”

谢少坤说：“你脑壳有毛病阿，这么简单的，我们赶过去沿铁路返回来，不可能走掉。”

杨军杰说：“大不了走半个小时，一个小时也无所谓，时间还早，今天赶了火车，去了一件事，免得没有得赶以后心头不舒服，我们几个人一起怕啥子，要是一个人确实有些害怕。”

他们上了第二列火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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