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时,按照约定,程甜甜在前面走,千金在约十来米的距离跟着,直到第二个岔路口没什么德川高中的人时,再一起。
出校门口的人很多,还好在这个男生发育大多徘徊在一米七五左右的年纪,程甜甜出众的身高,让千金跟起来毫不费力。
千金听见身后有人在叫他,循声回头,并没有看到人,刚转回身,声音又响起来,是个女孩子的声音,带着奶气,甜甜的,接着,一个身高约一米六、脸蛋婴儿肥、身形消瘦的女孩子跑到他的前来。
“呼~终于追上了~~”女生喘着粗气。千金看着面生的女孩,想叫住程甜甜,发现距离有点远,校门口又很嘈杂。
“同学,有事吗?”
“千金少爷,我一听说你回来,就去你们班找了好几次,你都在睡觉,放学又不见了,还好在楼上看见你没走远。”女孩的两个酒窝随着说话的节奏时隐时现,可能是跑过来的原因,额头上有一层细汗。
“有事吗?”千金说。
“你不记得我啦?林紫晴!”
林紫晴?千金当然不认识,可是现在该怎么办?程甜甜还在低着头往前走。
“想起来了。我有事,先走了。”千金刚要走,女生又追了上来。
“千金少爷,你……很热吗?”女生看着千金额头上的汗,搓了搓自己冻得通红的手,她额头上的细汗,一停下很快就被冷空气吹干了。
“没。”
千金不知道说什么。突然成了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还是一个光环很大的身份,说怕穿帮,不说怕穿帮。正郁闷间,她看见程甜甜走了过来。
“你找我哥有事吗?”程甜甜不知何时走了回来,过了放学高峰期,校门口已经没什么人了。
“没有啊,只是好久没见到千金少爷,有些思念呢。”女生说话的样子带着看到神的那种憧憬,某个瞬间,千金有点为之动容了,想告诉她自己不是她憧憬的那个人。
“人见到了,可以走了?”程甜甜的口气比零度的空气还冷。
“可是……千金少爷……”林紫晴并不理会程甜甜。
“不好意思,我还有事。”说完,千金就拉着程甜甜踏上回家的方向,幸好此时校门口的人走的差不多了,有几个人看到也没关系。
“改天见哦!”女生冲着千金的背影喊道。
“刚刚忘记问那个女生的名字了。”程甜甜一路闷闷不乐地踢着地上的石子,冷不丁冒出这样一句话。
“林紫晴。”
“你认识?”
“不认识。”
“哦,可是光知道名字,下次遇到很容易露馅吧。”
“学校这么大,没那么容易遇到吧?”
“对别人大,对我哥就不一定了,总来找他的人很多,之前是因为不在,他们没有办法。”
“你的意思是?”
“我哥承认的朋友就那几个,可是跟他称兄道弟,三天两头找他的人多得很,以后会经常遇见一些好像跟你很熟的人,他们当中有些人是真的,大多是自己YY出来的,你要好好辨认。”
“辨认不了怎么办?”
“我只能能告诉你我关于我哥的认知,但我并不是真的很了解他的社交圈。”
“那我怎么办?”程甜甜突然发现眼前的人又不冷了,却不知道,其实千金整个上午都没有睡,只是趴在桌子上想,就算要演的逼真,对别人高冷就好了,对程甜甜也那样,是不是太过分了。
“挺住呗!”程甜甜说。
看着程甜甜一脸淡定的样子,千金心中的白眼翻上了天。其实应付人对他并不是难事,只是现在他不是自己,是一个几乎自己一无所知的人,这让他有点神经错乱。
“不过嘛,我可以给你支一招……”程甜甜说。
“什么?”
“反正那些知道我哥的人也大多没怎么跟我哥相处过,很多都是点头之交,所以不管你说什么,他们都不会怀疑,你只要随机应变,好好编就行了。”
“哦。”
“不过要编得像千金少爷的风格。”
“这个简单。”以不变应万变不就好了?千金这么想。
“不过……”千金迟疑地说。
“不过什么?”
“千金哥哥。”程甜甜的声音有些吊诡,“你要知道,说了一个谎,就要编无数个谎去圆……况且……”
“况且我本身就是个大谎言?”
两个人沉默了,心中不约而同涌出一阵负罪感,这种负罪感,在程甜甜心里,是不知这决定的错与对,被她哥哥谱写得光芒万丈的小半生,现在交到了另一个人手里,如果因为自己的冲动把传奇毁了,不,万一再臭了,该怎么去面对哥哥呢?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吧,毕竟她永远都不会再面对那个人了,永远。
旁边的千金呢,他静静地走着,好像并不觉得事情会败露,可这谎言就像一个□□,随时都有可能爆炸,把自己和那些千辛万苦编织的美好炸得粉碎……
千金和程甜甜的沉思被一个甜美而熟悉的声音拉回现实,两人回头,是林紫晴,骑在单车上,此刻停在他们面前。
“千金少爷,好巧哦,又遇到了。”林紫晴激动地说。
“嗯,巧。”
林紫晴从书包里拿出一打信递给千金。
“刚刚见到千金少爷太激动了,正事都给忘记了。这些信是少爷不在的时候写的,还以为再也没办法给你了呢。加上之前给的,两百九十几封了哦!”
千金看了一眼程甜甜,她并没有露出意外,或‘千万别接’这样的表情。女孩的手还伸在空中,千金修长的手指缓缓伸到白色的信封上。
“谢谢。”这是千金对林紫晴的回答。
“那我先走了,千金少爷再见。”
“嗯。”
女生穿着羽绒服骑单车的背影很笨拙,一慢一慢地消失在远处树梢与行人交错的罅隙里。
千金翻了翻手里的信,信封上的字迹略显温柔,但打消了他先前的念头——他还以为林紫晴会是上课递纸条的那个人,可这字迹,明显温柔很多。那张纸条上的字,却是柔中带刚。
“千金少爷(收),林紫晴(递)”信封上附有日期,看样子每一两天就写一封。
走了很久,千金都没听到程甜甜的声音,回头才发现,她已远远的落在了后面,高挑纤瘦的身影在宽松的羽绒服下像冬天没有叶子的孤。
千金站在原地,背后是寒冷的冬天,身前是温暖的等候。
“怎么啦,腿那么长,走这么慢?”
“没事。”
“跟哥哥说嘛。”
“怕我太高,挡到大哥看信。”
程甜甜没有看千金,所以不知道他脸上此刻想笑又不能笑的尴尬。
“好啦,怎么还吃哥哥的醋呢。”
“哪有吃醋!”程甜甜气得要说什么,可是一抬头看见千金满是得意的脸,火不打一处来。程甜甜把头瞥向一边,“是看你入戏不错开心!”
此时千金已走到了程甜甜身边:“你不是说要演好吗?我要深刻了解敌情啊,不然怎么应付?”千金用胳膊轻轻撞程甜甜,却一个不小心的错位正好撞到了程甜甜的胸下面,程甜甜一个激灵跳多远,转过头想杀了这个刚上任没几天的混蛋哥哥。
看着程甜甜要报复的架势,千金竟不宠不惊地说:“你当妹妹的长那么高我还没发火呢!撞撞你怎么了?况且又没感觉。”况且又没感觉?程甜甜像吃了死苍蝇一样,冲上去要打千金。
不过这时高冷时流氓的劲,倒是也跟原版一模一样呢。
打闹累了,两个人并肩走着。
“嗯,有希望。”程甜甜呢喃道。
“什么?”
“没什么,我有办法了。”
程甜甜拿过千金手里的信。
“林紫晴?不认识。”
“查。”
“查她干什么?难道你……”
“你想什么呢?我可以不理她,但我一定要做到她理我的时候,我不会穿帮对吧?不然这么大的事,在一个人那里露出破绽,很快就会传开的。”
“有道理。”
“对了,这个林紫晴说加上这些就两百九十九封信了,什么意思?”
“两百九十九封情书呗,还能是什么?”
“那么多?我怎么看得完?”
“你还真准备看?”
“不然呢?”
“以千金少爷的性格,信要么不收,收了也是扔在地下室。”
“太没礼貌了吧,每一封信寄出去,都是一份希望,就算不回,也应该看看啊。”
“残忍?他们那样随随便便打扰别人的生活,就有礼貌了吗?如果每封信都看的话,你饭都不用吃了。”
“有那么多?”
“一箱一箱的,地下室放了一间屋子。”
“那不看干嘛不扔了?”
“像你说的,是一份希望啊,我哥不打算跟那些爱慕者有什么瓜葛,但也不会残忍到丢掉。”
“这样。”千金思考着,看完是不可能的,“对了,你刚刚不是说想到办法了吗?说说看。”
“嗯,办法是……还是把信看完来得直接痛快!”
“嗯,又痛又快。”千金连白眼都懒得翻了。
“看你那个表情了,这只是方法的一部分,我会找人帮你的。”
“谁?”
“你师傅。”
“我师傅?”
“是的,带你飙车出道的师傅。本来不打算找他帮忙的。”
“那是谁?”
“说了你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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