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绝 第八章 夫子与岩洞

出了宋记大门被街道冷风一吹，平安心中顿生一股奇怪的感觉，有欢喜有陌生，亦有一股难言的恐惧。

非常害怕突然有一天这种平静被打破，熟悉的陌生的都不在了，自己会变成怎么样？

走着走着。。。

前方隐约传来蒙童咏诵“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的声音。。

平安顿住了脚步，若有所思。读书习字曾是儿时梦想，若是没有那场灾难或许娘亲咏诵千字文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

只是。。。那温馨、慈爱的身影早已化作模糊不清的回忆。。徒留伤感。。。

平安加快了步伐来到学堂的门外，没有贸然的打扰也没有过多的举动。。顿足在窗前专注看向堂内，静静的聆听着。。。

一时。。一刻。。。。

泪水已模糊了双眼，耳中不时回响着千字文咏。。多么希望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哪怕只拥有一瞬间。。

然，落花流水终有时，其能尽如人意？

“咚。。”

学堂的钟声响起，一群孩童猛的冲出门外，轰然而散。。。

“咦？这个人好熟悉啊！？”

“大胖，你看啥呐，去抓蛐蛐不？”

“小东，等等我！！”

吵闹声渐远，一位年过半百的夫子走出大门，取出钥匙正准备锁门，忽有所觉往旁看去，见一少年站在窗边有些不安的看着他，起了恻隐之心温和的问道“少年郎，你可有疑惑？”

平安一见夫子提问，不知怎么的心里一慌，手足无措语无伦次的说道“我。。那个。。只是。。想听听。。不是有意。。”

不待平安说完，夫子笑了笑和谐的说道“你不用解释，学堂乃是圣贤布道之所，天下有心人皆可学之。不管你是大人还是小孩，不管你是贫穷还是富有。只要愿意，都可以进来学习。孩子，你要是有心每日清晨来此，随时都可以进来学习，学堂不拒天下人。”言罢，夫子微笑的对着平安点了点头，锁门离去。。。

望着那老迈的身影，平安神色震动，脑海里乱作一团。。

“我也可以去学堂吗？我也可以去读书吗？”多年来毫无尊严的流浪生活，让平安对那些高门大院早已生出了排斥、疏离之感。尤其是以前遇到的乞丐、流民之辈，以及自己遭遇的现实无不是告诉他，那是有身份有地位的高贵之人才能够进入的地方！他们这种人卑下低贱的人就如同路边的蝼蚁，踩死了都不用告诉别人一声！哪有资格进入那等地方！

然而，现在有人告诉他！学堂是不分贫穷跟富贵的！是不分小孩和大人的！只要有心，所有人都可以进来学习！

“这是真的吗？”

平安愣愣看着夫子离去的背影，生平第一次觉得或许这个世界真的有一种人平日不觉得伟大，可真正体会到那道鸿沟，才能明白这种人到底有多么广阔的心胸和思想。

不知不觉已到了翠山口，此时天色渐晚也是时候回家了。

上了山道一路上平安思绪万千，心里不时琢磨着学堂的事情。这读书习字书本笔墨都不可少，即便那老夫子大开方便之门，也不会免费赠送。

顶多就是允许他人进入旁听习字罢了。

既然如此，那么买几本儿童读物显然是必不可少。相对那些才七八岁的儿童来说自己算比较大了。我多少岁了？离开家乡四方流浪，早已经忘却了岁月的痕迹。。。。对了，自己的家乡叫什么来着？

平安脑海一时短路，居然连自己的家乡在什么地方都忘记了。。。

“罢了，还想做啥。看来这百金虽多，还是得省着点用。或许，过段时日在进大山碰碰运气。。只是不知还会不会遇到那头黑狼。。”

想起那头神秘的黑狼，平安心下凛然。这黑狼可不是普通的狼，很有可能是一只成了精的独狼。

“也不知自己身上有什么地方被惦记着，自半年前的相遇，这只独狼时有出现，似在暗中观察自己。”

思到此处，平安眉头一皱，心中一叹。。不知是福是祸。。

一路上，转走小道，越过几道人为关卡，直往翠山峰上行去。这翠山靠近村庄，到处都是竹林，有野生的也有种植的。山下、山中百多里到处都有民房居住，有专门的竹农，亦有守护竹林的护卫。这翠山竹林有着极大的价值乃是翠山村人的经济支柱，亦是翠山县的顶梁柱，多有看守自然不假。

唯独这卓越不群的山顶峰附近，有不少地段还算隐蔽。这数月的时间里让平安在高山崖顶一处山壁缝隙中寻觅到了一处岩洞。稍做处理便开出一道供一人侧身进出的入口。

待平安从山脚到岩洞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天色已近黄昏，那云层中似有一层红紫黄白的光芒照射，绚丽夺目堪称奇景。

看了一眼晚霞，平安侧身进了岩洞。这岩洞有方圆几仗至十几仗的延伸空间，长短不一，收缩不均。被平安修缮过之后，有了大厅以及两室一库的规模。

这两室分为前室跟后室，前室与大厅相连摆放厨房与衣架，仓库在一角凹出的洞内，刚好存放杂物。后室则休息静养之用。

门口还有一块长约数仗、几十斤重的长条石充当石门，用来阻挡野兽与寒风刚刚适合。

岩洞是简陋的点，不过对于没有户籍的平安来说，暂时算个栖身之所。就是平时拉撒麻烦了点，还得进些棉被和柴米油盐酱醋茶存储。

进了岩洞将兽囊背带放下，从中取出盐油之物。将百金银票放进密处藏好。放眼望去，陶陶罐罐的东西有不少。尤其是前室顶上挂着的咸鱼和干肉，更是密密麻麻挂满了前室。。。

这些食物都是储备用来过冬之用。。多年来的流浪生活，早已经让平安养成了存储食物的习惯，尤其是那些易以存仓的食物，更是如此。

零零碎碎的做完事情，点上油灯合上岩洞石板。平安将兽衣脱下，随手放置一旁来到后室。

进入后室的第一眼是一处石床，上面铺了两层兽皮和一层棉被。石床上头和周边的墙壁上，挂着数十枚长短不一的木制长矛。

平安上前抚摸了几把短矛，心满意足的笑了笑，随即舒服的伸张了下手臂，躺在石床上披过棉被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