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之圣魂融衍 第十一章：雪影

一年光景过去，熟悉的春风再度吹来，许森仰头闭目。

“终究是要做个取舍啊……”

苦笑中，拿出几块灵石，放入一些凹槽中，加快天行舟速度。

不知时间流逝，一夜悄然过去，许森回到家中。

“回来了……”

陈翠兰、许霖微笑。

许森一言不发。

“咋了？是不是在宗门让人欺负了……”

两人微笑散去，许森他娘脸上紧张。

许森摇头，深吸口气。

“宗门被迫解散……森儿……可能要离开爹娘许久……”

许霖身子一颤，怀中掏出烟袋，点燃抽了起来。

许森眼眶湿润，这是他第一次发现，他爹也会抽烟。

三人沉默，往昔充满欢声笑语的屋舍，此刻死寂。

“仙人……当仙人有啥好的……”

陈翠兰看着许森，目中晶莹间，闪烁着希冀。

“住口……”

许森他爹将烟袋收起，缓缓抬起右手，话语有些无力。

“你既已是仙人，就有了长久的岁月，未来也有无限的可能……不要再管我们了……好儿女志在四方，只要你日后在外面有了名头，不忘记把我们的名字说出去，那我们泉下有灵，也可含笑……现在就走吧，如果可以……常回来看看……”

许森流下眼泪，喉中哽咽，跪下三拜，低着头，身子消散。

许森他娘止不住的抽泣。

风仿若呜咽般吹过，许霖额前发丝凌乱，其上，赫然已有几缕纹路。

许森眼中似进了无数沙子，身子快速移动间，未以灵力遮挡，狂风过去，一滴滴浊液被其带走，没有落下。

离家越来越远，风越刮越强，那偏僻之地遥遥在目。

许森面色蓦然大变，神识四下散开。

什么都没有改变，只是，消逝了人影……

许森神色从焦急，渐渐变成了绝望。

他没有找到任何余下的线索，四周很是安静。

眼泪再次落下，许森不发出一丝声音，身子拔地而起，四下寻找。

一年后，许森回到此地，身子站在地上。

他眼中有着无尽的疲倦，杂乱的长发飘动间，身影显得有些萧索。

许森跪下，深深三扣，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春风依旧拂过，吹散了身影，却吹不散风中似还存在着的，法术波动……

许森回到家乡，没有再避开村里其他人，从他当年第一次走出的小路，走了回来。

只是，他感到一丝陌生。

“诶……那不是许森么……”

一个采着白菜的中年妇人突然出声。

许森别过头，脸上强行露出一丝微笑。

“你不是在外边学手艺么？咋这样的落魄相？”

许森无言，那中年妇人摇了摇头，叹息一声，继续忙着自己的事情。

他曾对他父母说过，仙人间的事情与凡人绕在一起，会有许多麻烦，于是，尽管他父母耳边时常有几句刺耳的话语出现，却还是忍住冲动，对外宣称他与张财落榜，在外学手艺去了。

许森一路走过，四周话语一一入耳。

“许森这孩子我从小看着机灵，是不是进考场前生了一场病啊……咋就没考上呢……”

“诶……你看那小子现在的落魄样子，呆头呆脑，哪里机灵了……”

“就是就是，幸亏我当时没有把女儿嫁出去啊……我那不是把那丫头往火坑里推么……”

许森心中很是平静，只是，那种陌生感更深了……

回到家里，站在家门口，许森有些难迈开脚。

候口干涩滚动，许森走进。

入眼，他爹本无限伟岸的身子，萧瑟中，靠在一把座椅上，手上拿着一杆烟袋。

“回来了……”

他爹慈祥一笑，脸上皱纹似舒展了许多。

他娘闻声走出，走近一把抱住他的孩子。

抱得很紧，很紧……

“这一次，留多久……”

他娘强忍住眼泪，微笑开口。

“不离开了……”

许森脸上出现了久违的笑意。

他爹手中烟袋掉下，落在地上折断，却没有去管。

没有多问，许森开始如寻常农村凡人一般的生活。

白天，他外出农耕，陪着父母。

脸上总是带着微笑。

或是因他法术的施展，他爹娘似年轻了许多……

晚上，他心中的记忆不再尘封，他只能以修行麻痹自己。

只有修行，他才能对得起心中的仇恨。

才对得起，心底一直存在的影子……

数年后的寒冬，许森一家三口吃着晚饭。

外面大雪纷飞，屋内却无丝毫冷意。

“森儿……是时候找个媳妇了吧……”

许森他娘神色柔和。

许森身子一震，心下一痛，没有说话，轻轻点头。

埋头吃着家常菜，他没有抬头，不敢抬头……

深夜，他父母睡下，许森站在夜空之下，感受着雪花落在身上。

他相貌再次变为数年以前的模样，此刻站在雪中，尽管体内灵力不由自主的运转，却似仍旧感受到了寒冷……

长叹一声，许森闭上眼睛，散开修为。

他头发渐渐变白……

寒冷渐渐入骨，他置若罔闻。

狂风呼啸，雪花渐渐凝集而来，形成一团，将许森裹在其中。

雪花消融，化为寒水，却蓦然成了云雾。

雪花不断飘来，或许是成为了他本存在的状态，没有了白色……

云雾散去，许森身影显露。

他目光黯淡，却与以前有了不同。

心有所感，许森伸手一招。

漫天风雪回旋，视线模糊中，他身前出现一个身影。

目中带着极致的柔和，许森走近那身影。

凝视那身影许久，许森掩藏着悲哀，向着家的方向走去。

那身影并排走着，动作微不可察，有些僵硬。

雪花落下，许森一头黑发再次染白。

他身旁身影，似也是如此。

时空若被拉长，两人走着，走着……

似与不知何时前的那一幕有了重合……

自次日起，许森一家中，多出了一个影子……

许森夜间神识笼罩离田东村最近的一个城池，观察着其内，一些夫妻与孩童之间的生活。

第二年，他身后又多了一个瘦小之人。

那，是他与李瑶的孩子……

时间静逝，二十年眨眼过去……

那孩子，面容与许森有七分相似，如今早已中举，在天书城廉政为官。

许森爹娘已是暮年，白发苍苍，却是面色红润，脸上时常挂着笑容。

许森脸上也有了皱纹，这是他刻意为之……

时间依然无情的流淌，许森第一次离开家乡后，第四十九年到来。

这一天晚上，许森身子一闪，来到他爹娘卧房。

木床上，许森他爹似有所感，睁开眼睛，坐起身子。

“别让她醒来……”

他轻声开口，话语老迈。

许森点头，打出一道法术。

“我要走了……”

脸上露出微笑，许霖看着他的孩子，眼神苍桑中，透着满足。

“有些事情很遗憾，但有你这么一个儿子，我就满足了……”

许森跪下。

“瑶儿……是个好姑娘……”

他迟疑了一会儿。

许森暗叹。

“她也是仙人吧……”

沉默少顷，许霖不断点头，目中带着无限的期许与自豪，缓缓闭上眼睛，身子躺下……

第二天，七人站立在坟前，皆无言语。

陈翠兰眼中带着追忆，脸上没有悲伤，带着笑意。

“孩子他爹，等我，我知道……你是笑着走的……”

不久后，许森再次出现在那座木床之前。

“我也要离开了……”

许森他娘没有睡下，倚靠床头，等着他的到来。

“我们知道，一直都知道……但我们没有说出来……你喜欢那个姑娘，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不要让我们失望……”

带着一丝微弱的幽怨，她合上眼睛。

“你的路还很长，我们却不能陪你走下去了……记住，不要因我们的离开，就不走了……”

说完，再没有言语。

许森叹息中，似也有了沧桑。

他可以延缓他父母的寿命，却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

站在两座坟前，所有人跪下祭拜，站起身子，许森一挥，身后身影各自消散，只余身旁一个倩影。

他要离开召北，去往更高层次之地，当他修为足够，他会回来，覆灭雷灵门……

将身旁倩影散去，许森心中带着一丝怅惘。

离开前，他要去曾走过的地方，最后，迈出进入结丹境界的那一步……

城池内人潮一如既往的涌动，恍若无数年未变。

一间客栈，走入一个青年。

这青年身上带着一丝孤独，面孔清秀间，又有一丝坚毅。

正是恢复相貌的许森。

“店家，来一坛酒，要最烈的……”

一个暮年老者坐在柜台后，许森看着他带有往昔痕迹的面容，脸上孤独消失，出现一丝笑意。

那老者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睛突然瞪大。

“原来是那位客官……”

老者笑着，吩咐小二抱来一坛烈酒。

两人在一处空桌旁对坐。

“多年未见，客官风采依旧啊……”

老者微笑开口。

“是啊……很多年不见了……”

许森斟一杯酒，一口喝下。

“当年的那些人，包括我的父母，都不见了……”

感受那股辛辣，许森神色略有黯然。

“这或许是每一个仙人都得经受的吧……不然，为何会有成仙需先斩断七情六欲的说法？”

老者开口，眼中透出一丝睿智。

“那么……当个仙人又有什么好的呢……”

许森嘴角泛起一丝苦涩。

“每个人都有要走的路，走完一生，若是心中不悔，心中满足，那便不枉此生了……”

两人不再说话，许森独自喝酒。

“多谢……”

许森起身抱拳深深一拜。

老者点头。

离去，许森心下惆怅消散，带着坚定，留下一道庇佑，来到云雾之中。

凝聚修为，他要突破筑基一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