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情城市有情天 第五十章 打拐（下）

龚珏欣喜若狂，马上给郑建国打电话。听说渺渺有了消息，郑建国挺高兴。龚珏故意装出哭腔来说，哥，人是有消息了，我这心可受不了了。你知道我胆子小，万一渺渺出点问题，少个胳膊少条腿的，兄弟可就回不去了。

郑建国还没忘记贫，调侃道，怎么，找个借口留在太国发展啦？我知道那里美女多，但好像黑了点吧？

龚珏呸了他一声，说道，我说真的。我这心突突跳得厉害。你明天还是跟打拐队的一起来吧，我不行了你怎么也把我背回去。我是爱国的，埋你也把我埋在天朝的土地上。

龚珏越急，郑建国偏偏在那里绕，又是机票钱又是住店钱又是辛苦费的，把龚珏惹火了，骂道，郑建国你混蛋，我们可是兄弟，兄弟我有难了我这么求你你还跟我摆谱？我明天就在机场酒店里等着你，你个混蛋不来我就把护照扔了在太国当难民了，你想我了就到难民营里找我去吧。再不给郑建国贫的机会，说完把电话挂了。

吴凤玉半是渴望半是焦急，忧心忡忡地看着龚珏。龚珏却好像把事办妥了，一边喝茶一边吃面，翘起二郎腿来还哼起了歌。

太国的夜分外宁静，车歇人归巢，山下只听得到小溪的流水声。两个人都不说话，静静地等候着郑建国的回复。

刚刚过了一小时，龚珏的手机来了短信。打开一看龚珏就乐了。短信中说，明天中午跟打拐队的一起到，来回费用你报销。

吴凤玉激动得手足无措，却又满脸忧虑，不知道这不该见的一面是福是祸。

这一天龚珏特别累，也知道这一夜对于吴凤玉来说肯定是个不眠之夜，不想打搅她，就去洗了个澡，找个房间去睡觉。

果然，吴凤玉在祈祷与憧憬中度过了难熬的一夜。

次日，两个人搭乘的士直接到了机场。龚珏在机场酒店开了两个房间。他不想让一起来的警察们跟郑建国一块来，毕竟是龙城人，说不准打拐队里就有四虎帮的眼线。

吴凤玉今天精心做了打扮，头披纱巾脸戴墨镜，穿长衫配长裙，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寸肌肤露在外面，看上去像个佛教徒。这样的装束在太国很普遍，不会被人注意。

龚珏不让她出门，水饭一律给她送进房来，吴凤玉消受至极，紧张之余也没忘了开个玩笑，说等将来我们家建国发达了，就请你做总管了。龚珏说行，我让我们家渺渺专门伺候建国，咱们不行来个二次分配。吴凤玉脸皮到底没有龚珏的厚，不自然地一片羞红。

终于接到了飞机降落的短信，袭珏一路小跑到出口去接。

打拐队来了五个人，郑建国跟在他们身后。简单交流了一下情况，打拐队要去太国警方办一些手续，叫他们在酒店里等。龚珏要的就是这种结果，拉着郑建国甩开大步奔进了机场酒店。龚珏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兴奋，简直比找到渺渺都兴奋。龚珏是真为他们感动，也隐隐感到自己跟渺渺之间缺点什么东西。不是磨难，不是激情，不是眷恋，更不会是床上戏。这些他们都不缺。那缺什么呢？难以言表。

看看身后无人，龚珏一把将郑建国拉进了吴凤玉的房间。

吴凤玉站在窗前正对着门，背后的光线把她窈窕的身材勾勒得如仙如魅，一双妙目顾盼流芳，半咬着肉感的嘴唇，就要喊出来似的。

郑建国一进门就愣住了，随后第一反应是把龚珏推出了房间，反手锁上了门。

幸福时刻，一秒钟都是耽误不得的，一个字也没时间多说。

半个小时以后，郑建国开门请龚珏进去。龚珏嘿嘿地笑着打量两个人，郑建国鬓角的污渍未擦，吴凤玉粉白的脸庞上飞起了红霞。龚珏就一直嘿嘿地笑，笑得两个人越发不自在。

龚珏说，你们是不是也太饥不择食了？原以为你们这些有文化的人会收敛一些，原来更直白啊？

郑建国也附和着龚珏笑了两声，说，我是文化人，但首先是野兽。

龚珏知道正事太多，时间又紧迫，没有过多的时间打秋风。三个人坐下来，小声地商量郑建国和吴凤玉的出路。

从移居海外到隐居山沟，从乔装打扮到易容变性，吴凤玉越听越糊涂，这两个人根本不是在讨论今天的生活，好像是在给武侠大师们那些小说写现实版的续集似的。不过吴凤玉也明白，现实版的生活里这个问题几乎无解。大家为什么喜欢武侠小说，还不就是想把现实的生活藏匿起来？

爱情让人伟大，爱情也让人富于冒险。此刻吴凤玉身体里充溢着一股股爱意，早先那些恐惧和忧虑早就跑到了九天云外。吴凤玉知道有一个办法，很疯狂的办法，但这个主意太过冒险太过疯狂，她不敢轻易说出来。她知道她面前这两个人，特别是她疯狂地爱着的这个人，为了她可能他没有不敢做的事。如果让他去冒险尝试，那可能将是一场灾难，一场不可挽回的灾难。

龚珏和郑建国两个人争得面红耳赤，半天也没个结果。忽然留意到吴凤玉欲言又止，龚珏一拍大腿说道，光顾着两个人乱扯，忘了问问咱们的女诸葛。你别在那里吞吞吐吐地，有什么主意说出来参考一下。

吴凤玉张了张嘴，还是摆了摆手，把话咽了回去。

郑建国好像窥到了门径，抓过吴凤玉的手来握住，鼓励她说，你尽管大胆地说，还能比我们俩飞天遁地还疯狂吗？

吴凤玉点点头，说，可能比你们更疯狂。

郑建国笑了，说道，那你更得说来听听，我倒想知道我的美人还有哪些更疯狂的想法。说着朝吴凤玉挤了挤眼。

这句话有些暧昧，吴凤玉嗔怒地瞪了郑建国一眼，鼓了鼓勇气，说道，办法只有一个，干掉四虎帮！

龚珏和郑建国本来还笑呵呵地等着分享嘲笑，听到这句话连嘲笑都忘了，对视一眼，把头低了下去。龚珏犯了烟瘾，拿根烟出来，一口就吸进去小半支。

郑建国忽然眼前一亮，挺起肚子来说道，有了，凤玉你可以和你父亲两个做污点证人，我也去过小井煤矿，可以把公安带到那里去，我们告发他们，肯定能把他们一网打尽。

龚珏哼了一声，不忍心跟他抬扛，扭脸看着窗外。他们的房间在三十层，视野非常开阔，蓝天白云，偶尔还有一两只飞鸟翩翩飞过。这是机场，机场是禁鸟的，但鸟怎么禁都禁不绝，除非把地球上的鸟都杀光。

吴凤玉亲了亲郑建国的脸颊，拍了拍他肩膀，说道，这样做的人已经死了几批了。如果这样都可以，就不会有那么多像我这样的人流落于海外，有家不能奔有国不能回了。

郑建国瞟着吴凤玉，笑着问道，这么说你肯定在更好的手段是不是？

吴凤玉点点头，说道，我在社团两年多时间，接触到的东西不多，但我知道这个社团跟社会上各种关系盘根错节，根深蒂固，想撼动它绝对不是一朝一夕之间的事。最重要的是，绝对不能使用看上去马上见效的手段，就像你说的什么污点证人举报之类的。亲爱的，这绝对是你看香港小说电影看多了的缘故。在天朝，这些法律还没出台。况且，你还没做成污点证人就已经是小井煤矿里的死尸了。

一根烟很快抽完了，龚珏又接上一根，焦躁地催促道，你快说吧，别绕弯子了。

烟很炝，吴凤玉皱了皱眉，挥手拂了拂烟尘，接着说道，我知道有一种最狠毒的捉老鼠的办法，就是抓住一只老鼠，把一只烟缝在它屁眼里，把烟点燃，然后把它放回到老鼠洞里去。烟越燃越近老鼠屁股越烫，最后烫得受不了了它就乱咬，直到把所有的老鼠都咬死为止。

吴凤玉一边说一边拿眼瞟着龚珏手里那根烟。郑建国先听出故事来，捂着肚子大笑。龚珏讪讪地笑了笑，无可奈何地又狠吸了两口才把烟熄了，撇撇嘴说道，行啊，到底是有文化啊，骂人都不带撅屁股的。在国外我不敢惹你，等你回了国，看我不在你俩屁眼里点两根烟，让你们互相咬。说完也哈哈笑起来。

笑闹够了，郑建国问吴凤玉，你的意思是让他们内讧是吗？

吴凤玉说对。

郑建国又问，内讧需要矛盾，矛盾需要主体，你知道钱贵他们这一伙有什么可以利用的主体和矛盾吗？

吴凤玉好像已经深思熟虑，马上接口道，钱贵是整个社团矛盾的焦点，而且他又是我们想要清除的对象。据我所知，四虎帮实际的社团权力是掌握在他手里的，他的权力目前在社团无人可以撼动。但是，赵四虎坐了十五年牢刚出来，他那些做正行的老兄弟肯定是买他的账的，也想让他压一压钱贵的风头。另外，钱贵手下有四员大将，分别是管执行的韩菲尔，管赌博的吴铁棍，管走私贩毒的史二旦，还有一个就是神秘的我从来没见过的侯铁军。我不知道是哪个，但我知道这四个人之中肯定有一个对钱贵非常不满，一直想取而代之。

郑建国站起来踱了几步，问道，是不是可以说，钱贵现在是在矛盾的中心，他也是四面楚歌？

吴凤玉摇摇头，说道，没你说的这么乐观。据我所知，钱贵的地位在帮中无人能及，就算是赵四虎也不行。一是钱贵够狠够毒，社团里没人不怕他，他要让哪个今晚死，真就是没有人能活到天亮的。二是他真有功夫，擒拿格斗他是顶尖高手，帮里不少兄弟是他的徒弟，真服他。最要命的是他有钱，而且是毒钱。帮里三百多兄弟，靠毒品吃饭的超过九成。他掌握着毒品唯一来源，除了他没人知道毒品的途径。不仅仅是龙城，整个西北的毒品外来途径都是他一个人掌握，哪个敢不服他？何况毒品控制的不仅仅是钱，还有魂魄呀！

龚珏哑口无言。他算是领教过的了，一个赌场的吴铁棍都如此狠毒，更不用说另外那些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了。

见两个男人面有难色，吴凤玉连忙开解道，我知道这件事是比捅破天还难的事，绝对不能强求。我只是告诉你们要做成这件事只能这样去做，只能量力而行，怕你们走别的路走进死胡同里去。我是知道这个社团有多凶险的，走一步是生，再走一步可能就是死，哪一步都不能走错。

吴凤玉抱住郑建国，全然不顾龚珏在旁边，咬着他的耳朵轻声说道，你现在知道我还活着了，那你就更不能去贸然去闯。活着就有机会，你是学过哲学的，一个事物的生生死死肯定是有规律的，不用说一个四虎帮，就算是强大的大唐王朝大清王朝不也土崩瓦解了吗？

一句话就把郑建国的眼泪勾了出来，他抱过吴凤玉，哽咽着说道，那岂不是太苦了你了？

吴凤玉给郑建国擦了擦眼泪，嗔道，你丢不丢人，哥们还在呢。我本来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今天这一面就相当于让我又多活了一辈子，我还不满足吗？你要答应我，不要贸然去做傻事。你活着我还有个盼头，如果你无谓去做牺牲，让我知道了消息，我就只剩下自焚了。你别说我吓唬你，你知道我说的出做的到的。

郑建国唯唯应允，用力把吴凤玉抱得更紧。

不知道什么时候，龚珏已经溜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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