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逝去的北方 2.36

2.36

这一天，跟别的一天没什么不同，可我隐隐感觉到这一天却又有一些特别，令我失望的是，我又说不出它特别的地方，心却有点沉沉的。

姐夫宴请张彪、娟子，还有王成富李氏兄弟等人去悦宾酒店大餐一顿，席上他有几分的醉，说话既结巴又啰嗦，我劝他了一回，他差点要向我身上喷酒，看他似乎兴致高得很，我不劝了，跟娟子喝了两杯，就提前和娟子坐车回来，这样的场合，我不仅不习惯，而且还有点厌恶。张彪端坐在门对面的座上，迎合着王成富等人讨好巴结，姐夫这个买单主人倒是招来不多不少的嘲笑，在王成富等人的眼里，姐夫十足的傻B，他们想怎么坑就怎么坑，店里最贵的酒，他们喝了，最贵的菜，他们点了，店里稀罕的，哪怕他们不能多吃，也要浪费在桌子上，买单，也只是姐夫的事。

和娟子在院里呆了四十多分钟，才见张彪他们回来，唯图不见姐夫的踪影，我随便向张彪打听下，张彪笑而不说，王成富抢着回道：“你姐夫今天高兴，一个人到镇上去了。”

我把头掉向一边，跟他们打交道的这些天，“三流九教”的话我是听得明白了，王成富话里的意思是姐夫上镇嫖小姐了。姐夫这趟上街，真神使鬼差，是要给王成富他们留笑柄。昨天他被王成富逗引着，今天就按撇不住，竟不安份到了镇上去。

王成富故意把这种事告诉我，我都有点不知所措，埋着头要往自己的小房里去，王成富却拉住了我的衣角。

“小文老板，”他脸上笑喜喜的，“你也知道的，饿慌的马跑到野外，嫩草肯定是要吃的。”

“我们常年跑北方，到哪都尝鲜，北方风味，馋人，尝一次就想再尝，你小孩子家，不懂。”李铁也过来我身边，“眼不见为净，我们就是这个样儿。”

我突然镇定了，把脸冷冷地对着他们：“你们有没有完？”

李铁摆了摆手：“我们没完，你姐夫完了。”他和王成富离开了，远远地还对我阴笑。

挨近傍晚，姐夫才回来，王成富站在台阶上，向姐夫招招手，高声地对姐夫说：“周老板，爽不爽？”

姐夫说：“还不是那么一回事。”他突然用手掩着嘴，叫王成富小心说话，别让我听到。

王成富说：“全世界都知道了，你舅子能不知道？我问你，你是怕他还是怕你老婆？”

姐夫弯着脖子向我窗子看一眼：“老婆谁不怕？你在客厅里接老婆电话，就耷拉着脖子。”

“去西街没有？北方妞就是有特色。”李铁也从屋里钻出来，凑近和姐夫说话。

“不跟你们说话，我先看看他。”姐夫向着我的住房指了指。王成富和李铁握着嘴笑。

姐夫轻轻地过来推开我的房门，看我在看书，足足两分钟，才试探着跟我说话：“书呆子，你姐来没来电话？”

我真有点不想鸟他，他这时候就想到姐姐了。

“来过。”我寻心想唬唬他。

“你姐说啥了？”

“问你哪去了。”

“你怎么回答？”

“我还能怎么回答，当然说你到镇上去了。”

姐夫一慌，一屁股坐到我的床头。“你就不能说我到乡下去了吗？”

“你到乡下去了吗？”

姐夫心虚，笑着脸对我说：“我刚才到镇里给你买了些东西。”他从口袋里掏了半天，啥也没掏着，却把插在背后裤带上的一本杂志丢在桌面上。

姐夫站起来，说：“买给你的东西可能掉在路上了，我去找找。”他装作着急的样子，出去了。

看见姐夫走出屋的背影，我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王成富让姐夫出洋相的手法太简单太明白了，我就不明白了，姐夫怎就识不破？但我警觉到：在西南峪这个小小的地方，也是演绎人心险恶的所在。

晚饭后，院子特别的安静，娟子没见从屋里出来，姐夫和王成富房子里的灯也早早地灭了，突然感到有些无聊，我拿起姐夫丢在桌面上的那本杂志，杂志被姐夫折成U形，展开封面，闯眼的就是个大波女，整个胸部占了封面的三分之二，我好奇地看了一页，就不敢再看，赶紧丢在屋角里。很显然，姐夫是为他自已买的。

后半夜，没能睡得着，全是那杂志惹的祸的。我很恼恨姐夫把那样的东西丢在我的房里。这显然是要把我带坏的迹象。如果我也堕落了，他的事我就无法向姐姐启口，他的所作所为就会得到掩饰——姐夫的心思太下作，我都瞧不起他。突然听到院内有点动静，那是肢体扭动的声音，我轻轻地披衣出看，脚还没迈出门，赶紧缩了回来。

眼前的情景让我惊呆了：张彪和娟子的住房壁灯还亮着，娟子贴在门口，张彪多次想挟她进屋，被抗拒。看来，她们半夜里又在闹矛盾。在闹什么矛盾呢？我好奇地躲在小屋的窗后。

张彪说：“你是不是存心想让人家看我的笑话呀？”

娟子说：“说清楚了，你今晚跟我做事，是不是被王成富他们撩起的？”

张彪说：“你是我老婆，我要他们撩吗？”

娟子说：“那你说，你多久没碰我了？”

张彪说：“一天收货累得跟球样，能有劲想哪事？”

娟子说：“今天怎么想起来了？”

张彪说：“我操，你是我老婆，想起来了还得有理由？懒得跟你说了。”说完，粗暴地把娟子抱进屋，放上炕，窗帘也没放下来，就猴急地把手伸进娟子的衣衫，几分钟，他从炕上爬起来，娟子也坐起整理衣衫，两人背着脸，都沮丧之极的样子。

我知道自已偷看这种事内心阴暗，但还是忍不住，娟子和张彪的关系，总会勾起我探求的欲望，后来才强行逼着自已从窗边缩回来。我不知自已是怎么睡着的，姐夫叫我的时候，都快中午了。

姐夫说：“真能睡呀，你姐来电话了，我们后几车洋葱又卖掉了，赚的不多，一车净赚二万多，比王成富他们强远了。我们的货一出手，行情就跌下去，他们只赚了个零头。”

我只听着，没说话。

姐夫笑得得意：“去年他们大赚我小赚，难道好事就不能轮我一回吗？”突然，他眼珠子一转，怪笑地看着我，“你个死书呆子，还诓我？我刚问过你姐了，昨天她根本就没打过电话，这事就到此为止，你若在你姐面前露出一点口风，你就别叫我姐夫了。”

我心里说：我才不乐意叫呢。偷偷上街嫖小姐，哪有资格配当我姐夫？

忽想起自己昨晚竟偷看了张彪和娟子的事，觉得自已的行径也跟姐夫一样的不知羞耻。

姐夫走后，我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和眯着眼睛，都是晃动娟子在张彪怀里挣扎的情景，想抑制都抑制不住。心情象潮水一样，起伏不定。虽然我不明白娟子和张彪之前发生了啥，但看娟子死劲地抵抗和张彪野蛮地动粗，我就替娟子心疼。

昨天是心沉的一天，沉到一个不知在何处的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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