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逝去的北方 2.13

2.13

回到杨家沟，小伙子很高兴，为我们忙不迭地张罗，倒茶、端点心、上水果，待贵宾似的，他那种热度，叫我受之有愧，私下里对娟子说：“小伙子真是客气！”

娟子说：“我们北方人一向是以诚待人。”

我笑道：“是吗？”

娟子用眼光刺了我一下：“你这种语气对我们北方人有点不敬，知道吗？”

我赶紧削个苹果给她，以表歉意。

娟子接过苹果，面带愠怒：“下次别再使用这样的语气，不然小心不理你。”

这是娟子第一次很严厉地跟我说话，好象我犯了什么大忌。我知道我话里有质疑的成份，但我更多是用开玩笑的口吻。小伙子刚好过来，也似乎觉察我的出言不逊，脸上的笑容一下子人僵住了。

我意识到这是我说的最愚蠢的一句话。姐夫一直诋毁我的智商，没错，这次我就证明了自己的低能。好在，娟子接受我的歉意，小伙子也原谅了我。大概念我初涉人世，犯了无心之过。但我也得了一个教训，那就是：学会尊重人和自重。

我同时也明白了北方人与南方人的不同：北方人看重他们共同荣誉，讨厌别人怀疑他们的共同品德。南方人各人自扫门前雪，你把世界操翻了都没关系，如果没操到他妈的头上，他才不会跟你生气。

与小伙子一家共用晚餐后，娟子先跟张彪通电话，叫他赶紧弄好两个车皮。

张彪很吃惊：“娟子，你已经在外收货了？有这么快么？”

娟子说：“我们既受人之托，就尽人之事，能不快么？”

张彪说：“这几天，我偶尔也到乡下里看过，洋葱最快也得待上三、四天出货，没想姓周的也蛮阴损，抢先出手了，还整天陪人打麻将，原来他这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呀。”

娟子说：“不光他，他们各人都各有一套。我们早就见识过的。”

张彪认为这么说，是对客户不敬，赶紧说一边去：“那我明日里把车皮落实了。”

跟张彪通完话没多久，姐夫偷偷也打来电话，问收货情况。

娟子说：“你把心放肚子里好了，过一二天，就可以发货了。”

姐夫一听，肯定在电话的那一边眉飞色舞，但高兴过了头，说错话了：“娟子，你可要替我保密哟。”

这一下子暴露了姐夫的小心眼，娟子火了：“什么意思？不放心我，是不是？。”

姐夫马上讨好起来：“放心你，放心你，我能不放心你么？张老板叫你替我收货，我背地里都笑呢。”

姐夫真烂，这种阳奉阴违的话也说得出来哟，前些天张彪说娟子替他收货还不太乐意，现在奉承她来了。

娟子带着嘲讽的口吻说：“得了，周老板，我们之前打过交道，都了解彼此。”随即要挂电话。

姐夫忙阻止，说：“我想问一声，那个书呆子上路没有？”

说“上路”，是行话，意思是说，初次收货能不能摸到窍门。

娟子说：“你这个人呀，就是有点狗眼瞧人低，什么呆子呀，他脑子灵光，能比你差？”

“你娟子看得起他，才这么说。不是我吹，他有我半点脑瓜子，我都要给他舔屁股。”

娟子哈哈大笑起来，并用眼光递我，然后对话筒大声说：“说不定还真有你舔的！”

姐夫不服气，说：“你看，这次收货是我出的主意吧，神不知鬼不觉的。王成富他们被蒙在鼓里，还整日里乐呵呵的，要是他，能有这样的手段？”

对姐夫这种自作聪明的人，娟子懒得再理，最后说一句：“他的确没有你这手段，你高明。”把电话挂了。

回过头，娟子跟我说：“你姐夫真没有自知之明，经常被王成富三个耍，才耍这么点小聪明，就自鸣得意了。由我说呀，他也高兴得太早，王成富迟早会给他难堪。”

商人之间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从娟子的话里就可见一斑。我本意不想混入其中，但只要我帮姐夫在北方收货，就很难将自身置于事外，如此一来，以后会有更多的丑闻、闹剧会让我耳闻目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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