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瓶座与巨蟹座 第十三章：给了我――你的过去

某个夜晚，他终于还是敞开他心扉，我想他是哭了，信息一条接一条，他这样开始：“对于之前的伤害，对不起”。

“什么”。我故作问。

“你知道的，我想跟你说说我以前的事想听吗？”我们是用信息聊天，虽说平时他一副玩世不恭样子，但此刻我便能知道他多么庄重。

“嗯。”我想听，我不想回“想”。只想回“嗯。”也许是他给我的阴影很多，又因为太害怕失去，所以我不表现。

“我小时非常调皮，活脱脱乡邻里小霸王，而也是被母亲从小打到大，不是那种用手拍拍而已，而是用棍条子使劲地打，在农村那种软条子可多得是，我想你是知道的，那打人多疼，这也是应得的，你能看出我小时候多调皮吗？”

“看得出，现在我也是够了。”我回他，我莫名笑了。

“可是你知道吗，我也早熟，心理上的，自小学时便对家境有了一些感性认识，我努力学习，一方面为了在小伙伴中有威望，希望能掌控他们，接着较好成绩进了初中”

“真是无语你了，然后呢？”我问。

“到了那里才知道天有多大，人有多多，我非常害怕，感觉这世界不属于自己，自己的无知与无助每分每秒折磨我，那是一种对渺小的清晰认识。”

“怎么会这样？”

“是的，我独自一个人开始初中生活，父亲常年在外赚钱，母亲即使严厉，可那只是小时候她对于调皮的我，我的记忆中大部分是她，这时我怀着对家境的清晰认识，还有为了让母亲不失望的心，拼命地学，真的是拼命，我不与人玩笑，不与人玩乐，不交朋友，只有一个算是朋友的人，那就算一个朝夕与我苦学的男生，就是卢云，我俩是公认的书呆子，话不多说，事不多做，如一个一个有思想的机器，害怕不学习便没有了未来”。

“真是看不出呢，你俩怎么会变成这样。”

“初一结束后，我越到了年纪前三的位置，卢云越到前十。”

“厉害。”

“其间有一个班上的女孩追求我，果断拒绝，我不想谈，那时真的不想什么谈恋爱，连这个名词也不知。每周日盼夜盼周末回家见到家人，只要自己努力学习，回家仿佛背着金山银山回去。”

“看不出艳福不浅啊。”

“初二时，我再拒绝了一个女孩的情书，我甚至不知道她是谁。初二过后，我成了年级第一，成为老师们心目中市八中的最有希望的人选，可到了初三，我不知道了怎么了，我极度厌恶回家，在校上课不专心，睡觉，下课不做作业，还在班上捣蛋，回家内心怨恨父母，我感受不了爱，父母如此陌生，两年，感受不了父母的存在，她已离我心越来越远，我没动力，也没目标，我害怕，我恐惧。’”

“这应该是叛逆期到了”我感觉到了他的激动。

“回去看到周围人因有病无钱医治一个个死去，我对现实感到失望，内心没有一点阳光，那一年我的亲姑姑劳累过度患了癌，至少我认为她是因为干苦力太辛苦致病，没钱去大医院，寻野医、问偏药。

“然后呢？”我此时仿佛知道他接下来的话。

“还是死了，还是死了，那个从小我亲近的姑姑，那活生生的人，就那么一个人就要死了，那跟我有关的，属于我的，怎么会死，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就要死，要成为那坟林里一草堆，就那么在我眼前奄奄一息，脸色发白，肚子发胀，眼睛翻白，还未咽气，我便回了学校上课了，那个晚上她便咽气了。”

此时我不知回答什么，我只能说“逝者安息，别太伤心。”其实这时我哭了。

……许久，他不回信息。

“你怎么了？”我问。

“我未见她的最后一面，那个晚上，我下了自习后独自跑到操场外的围墙上看着天上繁星哭，那次可真是心疼得难受，我想她应该化成了天上一颗星星吧，那一年中考我失败了”。

“然后你补习了对吗？”我此时变得沉重不已，他的心竟然这样。

“我准备去打工，母亲哭着逼着要我去补习，看到她的眼泪，我便同意了，便遇见你们，遇见你了。”

“嗯嗯”。我突然觉得这才是真正的林宏，他有一颗赤子之心。

“然后补习这一年某些事你也知道了，我依然回不了当初的状态，我跟着他们学会了抽烟，喝酒。在某个晚上被带去赌博输了一百多，我便害怕赌博，至今如此。不过抽烟喝酒的习惯至今难改，我想你也是知道的。”

“嗯，我知道，你难戒，少抽少喝可以吗。”

“嗯。”

“还有吗？”我问他。

“还有，高中的，你要听吗？你想我就说。”

“说呗。”我此时和他多么自然，是因为他向我敞开自己的心，还是我进了他的心。

“高中，我迷上了上网，烟继续抽，我依然讨厌回家，和父母关系极度陌生，甚至紧张，至今如此。”

“为什么不好好和他们谈谈呢，你们到底是因为什么呢？我和我父母很好的。”

“我不知道。但是天不会就那样放过我，高二，我的亲叔叔骑摩托被村里另一个骑摩托的人撞重伤，小腿骨裂，因为认识，他只要那个人五千元的赔偿，那时我对这件事不甚了解，不过看着他重伤样子我实在难受。

“你还好吗？”我此时仿佛感受当初他的无奈与辛酸，可是我能做什么，我只能隔着屏幕感受他的悲喜。

“去医院照了X光，认为市医院太贵，他要是愿意，哪怕要很多钱，即使没有钱，我的父亲，我的伯伯们不会拿钱给他医吗？偏要去寻什么烂野中医，包什么烂草药。在家养伤期间，阻不了长期酗酒的恶习，恶果也来，病情不断恶化，我看到从那包着的石膏里爬出的蛆，还有他污黄无神的眼，加上酒精中毒，他还是走了，我最喜欢的叔叔走了，又走了，我依然没见到最后一面，从学校回来时，已是一副棺材。我还有什么呢，我至今还有什么！”

“所有人都离我远去，所有，我还有什么。”

“你还有我。”我感觉他哭了，也许是哭了，他的悲那么深沉，他的喜那么薄浅，我多么想在他身边，多想。

那晚林宏睡得很早，这次他的诉说触及了他内心最脆弱的部分，他说不能陪我聊了，想睡觉，那晚我出奇地温柔，我很自然地安慰他，像他的妻子般，仿佛为他操劳的身体披上棉袄，覆去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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