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小卒 第三十九章:杀手

“他是谁？”

“公子韩非。”翡翠虎脸色难看地看了韩非等人一眼，身在夜幕，自然和流沙对立，如果紫兰轩不是城中最好的酒楼，他绝对不会来这里宴客。

车离点点头，然后对着三楼喊道，“我们都是区区商贾，又只是为了娱乐消遣，怎可将公子牵扯其中，恕在下不接受公子的下注。”

韩非站直了身体，侧身对着紫女一眨眼，小声道，“你说的对，这是一个有趣的人。”

然后他拿出一金，轻飘飘地丢了下去，在地上歪歪扭扭地滚了一大圈，最终在车离脚下停了下来。

“我已经下注了，是你把号牌送上来，还是我亲自下去取。”

车离看看脚下的金币，知道韩非并非不通武艺，只是不想施展罢，荀子的弟子实力一个比一个强，反而最早的李斯和韩非不通武艺，这完全说不过去，最可能的就是他是一个骄傲的人，不愿意使用武力而已。

“公子是打算以势压人了吗？”车离捡起金币，两指夹着向上一弹，劲力刚猛，金子就像子弹一样钉在了离韩非远远的栏杆上，嗯，并没有瞄准，只是没有朝人甩，“不过在下并非韩人，也不在乎。”

“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弄玉走上前才发现和韩非对话的人就是让她咬牙切齿的车离，或者说顾阳。

车离眉毛一挑，感觉又有话题可说了，“弄玉，你不在家里陪着胡夫人，还来这里干什么？

噫，莫不是说是韩非把你训练成杀手的，亏得我还以为han国公子非是举世之才，未曾想也不过如此，流连风月、仗势欺人、还逼委身于此的歌姬手上沾满献血。”

“胡言乱语。”

一旁靠着漆柱的卫庄剑眸一寒，“他这不是剑走偏锋，而是找死。”

而韩非抬起手，压下三人心中的愤懑，悠悠开口道，“你真是这样认为的吗？这里可是新郑紫兰轩，说是我的地方也不为过，你就不怕吗？”

“我害怕的东西，和你害怕不一样，因为你懂的比我多，知道的却比我少。”车离若有所指地说道。

韩非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好一会儿才走到一旁，取出那一枚变形的金币，沿着楼梯慢慢下到二楼的一处余出的高台，“可否上来一叙。”

车离左右看了看，将手中的两张号牌放在翡翠虎的手里，大步上了二楼。

两人并肩而立，一条紫色纱带刚好垂落在两人身侧。

“我读过你的《五蠹》，其实你并不厌恶商贾。”

“《五蠹》？卫庄说你上过战场，他的判断不会错，而且看你手掌内的茧子，用的是长兵器，按理说你应该读兵书。”韩非的语气很平淡，并没有惊讶，“看来你来新郑不是为了贸易，而是专门朝着我来的。”

车离摇摇头，“我是为了自己来的。”

“那你能告诉我，为什么说我们害怕的不一样，我懂得比你多，知道的比你少又是何意？”韩非将右手负在身后，询问道。

“我害怕有形的手置我于死地，而你害怕无形的手让你无处可逃。

但我有放松的时候，因为我能看得见它，而你不一样，你看不见。

韩非先生，我非常敬仰你的学识，很期待与先生促膝长谈，我会在新郑待几天，如果先生愿意光临寒舍，在下必定扫榻相迎。”

就在韩非思考的时候，车离下了楼，招呼着商人们继续游戏，而他作为主持方则继续肆无忌惮地捞着钱。

韩非则陷入了深思，手指轻轻敲打着栏杆，他确实是在害怕，但他怕的不是死亡，是人都会死，也不是怕抱负实现不了，因为就算实现，随着时间流逝，他创造的辉煌也会消弭于世间，他害怕的是命运，自己在苦苦挣扎，但每一步却都是已经注定的。

他转身回了三楼，急声吩咐道，“紫女，这个人肯定不是赵国顾家的顾阳，尽快查出的他的身份，我有预感，他的出现才是最大的变数。

现在还不是时候，就算真的到了，真的害怕，我也要做最后一次反抗。”韩非灿若星辰的眸子再次迸发出震慑人心的光芒，“拖延杨端和大军南下，这件事只能由游侠来做，那就麻烦你了。”

卫庄嘴角露出微不可察的微笑，冷冷地说道，“放心，秦军最早也要在十天之后才能到洧水。”

“张良，明日朝会，你我一起进言，遣人出使赵魏齐，秦国刚刚折损十万大军，又分派十万大军南下，北方军力空虚，三国攻秦，新郑之危自解。”

“我明白。”

弄玉左右看了看，小声问道，“那我有什么任务吗？”

韩非露出和煦的微笑，“他说的对，你虽然可以成为刺客，但这不是我同意你加入流沙的理由，回家去多陪陪胡夫人，她的身边除了你已经没有别人了。”

“可是，我…”

紫女轻轻拉住她的手，柔声道“不要逞强，虽然不愿承认，但当初让你加入流沙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至于另外两个人，对此不发表意见，而是开始在心中盘算着具体的计划。

一场宴席直到亥时才结束，车离一共收到了一千二百金的投注，最后兑现奖品需要的成本是八百七十金，也就是说车离在一个多时辰里捞回了三百五十金。

既然赚了个钵盆满溢，车离就坐着马车，回庄园里休息，今天整整折腾了一天，他实在是身心俱疲。

不过既然是出来做大事的，安安稳稳可不是应该出现的状态。

城南一间狗肉铺子里，店家握上杀狗的尖刀，隐藏在黑暗之中，只有眼白和额角在月光下面前隐隐看得见。

漏风的窗台上倏然出现一个黑影，“目标，城西南起第十六家，顾阳。”

“是！”

黑影离去，而这个平日里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屠狗户，憨实的眼神里闪烁着只有在杀狗时才会出现的冷光。

作为一名杀手，他有着自己的习惯，不论是杀人前，还是杀人后。

他热了一盆水，在油灯昏暗的火光下，用一块纯白色从未使用过的布帛，沾上皂角一点点拭去身上的油污和怪味，最后换上一身压箱底的夜行衣。

“好久没有活动了。”

拉上面罩，杀手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