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一个下雨天 二十一、忘记的人

寒假第二天，陈小瑜和庄诚允约好了早上十点钟在滑雪场集合。陈小瑜九点就到了，她找了附近的一个奶茶店，点了一杯珍珠奶茶在屋子里等庄诚允。九点半刚一过，庄诚允就出现在了他们两个商量好的会合地点。

陈小瑜捧着一杯温热的奶茶，透过奶茶店的大窗户看到了带着黑色棒球帽的庄诚允。她的双手紧紧握住那个粉红色的杯子，之后裹上外套走了出去。陈小瑜轻踮着脚尖绕到庄诚允的身后，用暖暖的双手轻轻捂住庄诚允的眼睛，庄诚允感受到陈小瑜的体温在自己冰凉的脸上传递过来，他的嘴角浮起一丝笑意，握住陈小瑜的双手。

“你怎么来这么早，天气多冷啊。”庄诚允把陈小瑜的拉链拉到最顶端，低下头来看着她。

“你也没有守时啊，在这个意义上九点半和九点钟完全是一样的。”陈小瑜只知道对着庄诚允傻笑。

十二月的街道上光秃秃的，暗绿色的松针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某个地方突然冒出一点猩红色的小花，就会叫人感觉眼前一亮。陈小瑜穿了一个白色的小棉袄，露出一截日系的方格裙，脖颈上围着的两圈红围巾使她整个人看上去活泼极了。

庄诚允带着陈小瑜去售票处，他直接买了两张票，撕下另外的副券递给了滑雪场的检票员。陈小瑜紧紧地跟在庄诚允身后，一步也不离开他。陈小瑜在女生当中也算是个子比较矮的，她即使踮起脚来也只能够得到庄诚允的胸口。

由于放寒假的缘故，滑雪场的人比之前至少多了两倍，主要人群就是刚刚放假的初中生和高中生。庄诚允帮陈小瑜穿戴好装备，又教给了她一些基本的滑雪技巧，给她不断做着示范。不远处一群和他们差不多大的高中生走了过来。

是五班的一群人，庄诚允抬头的时刻一瞬间就看到了成澈。周围还有五班的其他男生女生，其中还有一个是陈梓恒。

看到成澈在人群中和自己的同学玩闹着开心的样子，庄诚允心里也说不清是什么感受。有一点点刺痛感，但是又不得不告诉自己，那个女孩早就和自己无关了。

“庄诚允，这个固定器我不会弄，你帮我一下。”陈小瑜叫了庄诚允一声。

听到陈小瑜和自己说话的时候庄诚允才回过神来。他蹲下身去帮陈小瑜弄滑雪踏板上的固定器，成澈和五班那群人就在他们身边十米的地方。

陈小瑜也看到成澈了，程宴的男朋友陈梓恒还有其他人也都在，陈小瑜并不知道程宴已经和陈梓恒结束了，就像她也不知道程宴什么时候和陈梓恒开始的一样。

她看了看成澈，又回过头来。

还是假装没看到好了，反正她和成澈也不互相认识。

庄诚允给陈小瑜弄好固定器之后就站起来了，他轻轻地拍了一下陈小瑜的肩膀。

“你试试这样行吗。”

陈小瑜晃晃悠悠地迈出了第一步，像一只笨拙的小企鹅一样艰难地前进。庄诚允看着陈小瑜快要歪倒了，就伸出手去扶着她得后背，教她怎么从起点开始。

“这不是咱年级第一吗。”说话的人是路一鸣。

庄诚允听到自己的名字，他并不认识路一鸣，所以也没有理睬。陈梓恒顺着路一鸣的方向看过去，恰好这两个人他都见过，一个是程宴高中的好闺蜜，另一个是她的发小。

五班的几个人叽叽喳喳说了几句之后就结束了这个话题，毕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们不想自讨没趣。

五班不仅比一班的气氛活泼，也更加团结。只要有假期，班里就会组织一些小活动，至少有十几个人会抢着报名。而这些人也因为长时间一起出来玩，慢慢变得熟悉起来，关系更加紧密，不自觉的形成了一个让人羡慕的小团体。

路一鸣他们根本不是来滑雪的，更像是来打雪仗的。陈梓恒的帽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路一鸣偷偷塞进一个雪球，陈梓恒凉地一缩脖子，龇牙咧嘴地追着路一鸣报仇。

陈小瑜在庄诚允的指导下已经能够学会基本的操作了，虽然短时间内她做不到十分熟练，但是也能滑行一段较短的距离。任五班的气氛如何欢乐，都没能打扰到庄诚允和陈小瑜的“二人世界”。

男生和女生疯狂地扔着雪球，一点都不觉得天气冷，捏完雪球之后的掌心留下雪水，慢慢地有了温度。成澈和另外一个女生在滑雪道上自由地滑行，看起来十分娴熟。本来一切进行地十分顺利，成澈却在滑行道的末尾摔倒了。和她一起的女生对着五班的那群人大喊，庄诚允听见那个女生的叫喊之后迅速扔下手里的装备向成澈摔倒的地方跑过去。

当时他的心里什么都没有，他只在意成澈有没有受伤。庄诚允跑近一看，成澈的安全装置散落了一地，她的头撞在了一旁的护栏上。庄诚允的整个身体变得十分僵硬，他把成澈抱起来，仔细检查了一番之后稍微松了一口气，幸好头没有碰出血。但是成澈昏迷了过去，庄诚允把她抱起来，一步一步地往滑雪场的工作人员那里走，边走边叫成澈的名字。

五班的人隔着好远，终于跑了过来，他们站在一旁跟着庄诚允往售票的小木屋方向走，陈梓恒赶紧拨通了120，说了一下他们所在的地方。

陈小瑜一个人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突然发生的一切，她太明白庄诚允那种奋不顾身的举动了。如果出事的那个人是庄诚允，她也一定会无所顾忌地冲过去，为喜欢的人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几乎是一种本能。

庄诚允大概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把成澈忘干净吧，发生过的事情怎么可能做到像没发生过一样呢，这只是自欺欺人的一种自我哄骗罢了。只要庄诚允肯喜欢自己，陈小瑜就满足了。她并不是想和成澈在庄诚允心目中的地位争一个高下。

庄诚允只顾着把成澈往医院里送了，早就把教陈小瑜滑雪这回事抛在了脑后，等听到医生说出没什么大碍之后，他才放下心来，想起了一个人在滑雪场的陈小瑜。正当他坐上去滑雪场的出租车时，程宴打了电话给她。

陈小瑜已经回家了，你别再去滑雪场了。

庄诚允坐在出租车的后座上，盯着手机屏幕出神。他也被刚才的自己吓到了，这完全不在他自己的控制范围内。庄诚允也以为自己早就忘地一干二净了，以为只要瞒得过所有人就能重新开始新的感情和生活，可是他瞒不过自己，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庄诚允走后，陈小瑜拨通了程宴的电话，还没说话她就开始哭。程宴不知道陈小瑜发生了什么事，也并不知道庄诚允约了陈小瑜一起去滑雪，她听到陈小瑜哭地惨兮兮地，问了她在哪就抓起外套出门了。

程宴到的时候陈小瑜已经变得安静下来了，情绪也没有刚才在电话里那样激动。程宴看到陈小瑜的手冻的通红，赶紧拉着她去了陈小瑜来时的那家奶茶店，陈小瑜坐在落地窗前等过庄诚允的奶茶店。

陈小瑜语气平静地把刚才发生的事情一股脑儿地全都讲给了程宴听。没有任何渲染情绪的部分，也没有夹杂什么感情。她仿佛只是在叙述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情。

程宴没有安慰陈小瑜，索性把自己和陈梓恒的事情也告诉了她。陈小瑜看着眼前的程宴也十分惊讶，怎么有人能把这些事忍着藏在心里的呢？反正自己做不到。

程宴的情况比陈小瑜好不到哪儿去，但是她已经将那段不堪回首的记忆努力甩在身后了，她决定再也不要回头看了，只往前走。

但是陈小瑜却没有这样做的打算，即使刚才在滑雪场里被扔下，她也完全无法讨厌庄诚允。她有很多体谅的想法，甚至她觉得，庄诚允的做法是对的。

如果刚才庄诚允看着成澈倒在那个地方无动于衷的话，陈小瑜或许会觉得庄诚允太过狠心。而刚才那些举动都让她觉得庄诚允并不是像别人所说的那样，是个石头一样没有感情的人。他也有自己在意的人和事情，即使刚才他最在意的人不是自己。

陈小瑜就是这样想的。程宴也知道，庄诚允绝非是一个冷漠无情的家伙。

但是，一个人孤零零地被扔在冰天雪地里总归不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程宴请陈小瑜喝了一杯奶茶之后还把她送回家了。从陈小瑜家里出来之后，程宴没有立刻回家，而是走着去了学校，学校里早就没人了，只有值班的大爷认得程宴。程宴向张大爷问了好，走进了学校里。明明是两天之前还呆过的地方，现在看的时候学校像换了一副新的面孔。

程宴此刻觉得十分轻松，她刚刚和陈小瑜交换了青春期里最糟糕的事情。她有了倾诉的地方，她敢把那段过去讲出来了，这样简单的事情对程宴来说却算得上是一种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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