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一个下雨天 十一、被人喜欢有什么错啊

程宴第二天如约把物理笔记还给陈梓恒了，就在五班门口说话的时候，路一鸣刚从数学老师办公室里走出来。一看到陈梓恒和程宴，他赶紧跑过去凑热闹。一班和五班是同样的任课老师，数学老师都是方岚。

“你女朋友又来找你了？”路一鸣看了一眼程宴，嬉皮笑脸地问陈梓恒。

程宴睁大眼睛看着忍不住笑意的陈梓恒，耳根发红，慌张地摇摇头。陈梓恒看着程宴紧张的样子，完全明白她的窘迫，就拍了一下路一鸣的后背。

“别瞎说。”

路一鸣看着程宴极力想要澄清的样子，赶紧纠正自己的说法。

“行行行，不瞎说，是朋友，朋友行了吧。”陆一鸣起哄完之后就回教室去了。

程宴知道路一鸣的话是说给自己听的，她突然讨厌起自己的这般小家子气来，别人只是开个玩笑而已，自己也不必如此上纲上线，她觉得自己太小心翼翼了。

“那个，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程宴还是一副冷静的样子，尽管“女朋友”这个词让她十分敏感，是一个极其渴望却又没有勇气去触碰的身份。

陈梓恒抓着程宴的手腕，从二楼的连廊带着她跑向操场。大课间的时候许多人都会在操场上进行打羽毛球，踢足球之类的活动。陈梓恒不管不顾地越过那些人，对着前面打球的人不停地说。

“不好意思，借过一下。”

终于找到了一个清静的地方。

程宴气喘吁吁地站在陈梓恒的一旁，刚才的事情发生地太突然了，程宴看到熟悉的人时，小声地对陈梓恒说“你干什么啊，我自己会跑，你先松开我。”她低着头躲避别人望向她和陈梓恒的异样眼光，陈梓恒却始终没有松开她。

“你做我女朋友吧。”陈梓恒一本正经地对程宴说到，他语气里有一点哀求，又像是一道不可抗拒的命令。

这简直是程宴幻想过无数次的场景，如果一定要早恋的话，她倒是希望自己的早恋对象是陈梓恒。程宴不是那种任凭喜欢铺天盖地地席卷过来，自己就能放弃理智扑上去的人。她需要一个比她优秀的人成为自己的动力，她希望自己越来越好，因此她本能地靠近比自己要好的人。

程宴为自己的想法感到羞愧，十六岁的女孩拿着这些来衡量一个男生是否会有前途，能不能为自己带来好处，她觉得自己太现实了。这不像是单纯的恋爱，甚至带上了一点利益交换的色彩。她也渴望成为那种为了喜欢不管不顾的人，但是她做不到。她看不上那些小情小爱，并且从心底里排斥那种只顾眼前不考虑未来的人。

后来程宴才明白，这样做是因为她喜欢上一个人之后，无论如何都会特别把那个人当回事，所以一开始在一起的时候她必须提前衡量一下眼前的这个人，是否让她值得付出这些。

“我答应。”程宴感觉美好的初恋正在向自己靠近。

她回想起第一次和陈梓恒说话的那天，又想起后来发生的一切：果然，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啊？真的吗？你知道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吧。”陈梓恒没想到程宴这么果断就答应了。

他高兴地不知道要做什么，迅速冲上前来紧紧地抱住程宴。

“你真的同意做我女朋友了吗？”

程宴还是第一次被男生抱住，而眼前这个人从此以后就是她的男朋友了，一个在她之前的生活中从来没有的身份，程宴也把双手搭在陈梓恒的肩膀上，轻轻地抱了抱他。

“好了快放开吧，一会儿就要被老师看见了。”

“没事儿，老师不会来这里的，再抱一下。”

程宴从来没有如此近距离地看过陈梓恒，从此以后却有很多机会了。不远处的草坪上有男孩奔跑着叫喊“传球”随后响起欢呼声，阳光把男孩子脸上的汗珠照的亮晶晶的。清一色的校服在程宴的眼睛里也不再单调，这些曾经灰蒙蒙的事物，从此变得明亮起来，喜欢这件事，本身就是拥有魔力的。

程宴坐在教室里，听方岚在讲函数的单调区间，她坐直了身子，竖起耳朵认真听方岚说的每一个字。半个月之后就要进行期末考试了，程宴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来证明自己。

至于具体要证明些什么，程宴没想好。或许是想证明自己能够和陈梓恒站在一起，证明自己并不差劲，证明自己值得陈梓恒喜欢。

陈小瑜下课之后被方岚叫到了办公室，程宴看着陈小瑜的背影，心里隐隐地感到不安。陈小瑜也没惹什么事，怎么会被方岚盯上的？直到下一节语文课都上完了，陈小瑜也没从方岚办公室里出来。

程宴并不怎么喜欢方岚老师，在程宴眼里，方岚是个十分古板的人，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非要把自己的儿子调到自己班上来，必须每天看到才能安心。都十六七岁的孩子了，有这个必要吗？程宴不知道，只要是能为自己的孩子在高考前谋取到更多的机会，每个家长都会不惜一切代价。

方岚的儿子是成安明，程宴知道的时候吓了一跳。

“数学老师怎么整天找麻烦啊，真是无聊。有空还不如多备备课”

“是啊，真无聊，可她是我妈，你们毕业了就可以走了，我可是要跟一辈子的。”

程宴惊讶地看着趴在桌子上睡眼惺忪的成安明。

“什么？你说你是方岚的儿子，竟然是你？”

“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不然应该是谁啊。还有更合适的人选吗？”

成安明从一摞书的最上边扯过数学课本盖在自己脸上之后就又准备开始睡觉。

“为什么我们从来都不知道。”

“还能为什么呀，保护自己儿子呗，知道自己总被学生们吐槽，怕你们孤立我，所以在学校的时候就只能演学生和老师。”

放学的时候陈小瑜终于回来了，程宴坐在庄诚允空出来的座位上，赶紧询问情况。

“方岚都跟你说什么了？”

“程宴，我和庄诚允完了。”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程宴脑袋里的小炸弹发出“砰”的声响，余下一段久久的轰鸣。

程宴没想到方岚的消息这么灵通，如此快速地摸清楚了班里的隐藏情况。但是也能说地过去，陈小瑜太明目张胆了，从来不避讳这些事情，被方岚知道也是情有可原。方岚没有找庄诚允谈话，一定还是袒护庄诚允的，陈小瑜只能认栽，谁让她先喜欢庄诚允的呢？

“方岚说要处分吗？不过你们俩又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方岚能拿你怎么办？”

陈小瑜哭丧着脸，表露出从未有过的沮丧。

“其实我倒是没事，要是叫家长的话，我爸爸妈妈顶多就是骂我一顿，但是方岚说要是再这样下去，就把庄诚允的家长也叫过来一起谈话。”

陈小瑜快要哭了，趴在程宴的肩膀上开始往程宴的校服上抹眼泪。

“庄诚允不一样，我不想连累他。被人喜欢有什么错啊。”

程宴看着陈小瑜，心里想着这句话

被人喜欢有什么错啊，喜欢一个人又有什么错呢。刚才在操场上被抱住的那一刻，明明是很幸福的，非常真实地感觉自己被爱着，不知道比那种被不闻不问，准备一个人就忍受所有事情的感觉要好多少倍。

但是她也看到了陈小瑜的下场，在这种环境之下，她只能偷偷摸摸地和另一个人互相爱慕。还好，等到高考之后就可以解放了，到时候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了，她什么都不用害怕。

“那你打算怎么办？”

“主动申请换座位，保证和庄诚允保持合适地距离，不打扰他学习。”

说什么会打扰庄诚允学习，他失恋的时候成绩都没有过浮动。程宴觉得方岚的手段有些卑鄙，找女生去说这些事，就是为了保证好学生的成绩。

“好了好了，没事。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了，你哭什么呀，大不了以后就是远远地看啊。”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喜欢的歌，静静地听，喜欢的人，远远地看。”

陈小瑜哭地更厉害了。

“可我就是想近近地看。”

程宴当然知道，谁不想近近地看呢，没想到她用来安慰陈小瑜的话连自己都糊弄不了。她只能坐在陈小瑜身边，看着她安静地哭完。还好，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至少陈小瑜并没有真正地失去庄诚允，这也算不上是一件无可救药的坏事。

“程宴，周五我们去划船吧。”陈小瑜突然不哭了。

“划船？为什么。”程宴没想到陈小瑜的自愈能力这么强，上一秒还是哭哭啼啼的，这一秒就突然有了划船的兴致，她真是有点搞不懂陈小瑜，但是这种珍贵的特质不是所有人都能拥有，陈小瑜真是个幸运的人呢。

“不为什么，玩呗。晚上的时候那里不是很漂亮吗，我想去看，你陪我去嘛。”

陈小瑜对着程宴撒娇。

在这种时刻，无论陈小瑜看起来多么毫发无伤，她都会答应下来，程宴也不想在星期五晚上一个人闷在家里写作业。但是说到划船的时候，程宴心里想到的那个人是陈梓恒，如果是和陈梓恒一起去的话，应该会很浪漫吧。程宴只是这样想想，并不会真的这样做，刚答应了做人家女朋友就开始想着天天腻在一起，也太没出息了。

程宴犹豫之后，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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