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猎人 第二十九章 商谈

八月十三日，在伊利亚特中央广场，一个近百平方米的大舞台被搭建起来。四个角上竖立着四个价值不菲的魔法灯，一到夜晚的时候，就会发出可以媲美太阳的华美光芒。舞台的台面用大理石铺成，光滑如镜。从这些准备很容易看出，举办者对于这次候补圣女的选拔相当在意。毕竟，这也是教会的意愿。

人们围绕在舞台旁边，却无一个人敢大声议论。一时间，场景仿佛回到了过去老伯爵上位的时候，人们也想这样望着豪华的舞台，也是没有一个人有何议论，因为那时的人们心中存留着对于老伯爵充分的尊敬。而此时此刻，人们不敢说话的唯一原因就是恐惧。因为恐惧而不敢开口的人们，只能将带着不明感情的目光投向这个舞台，对于一些人来说，这是一场说不清楚的灾难。因为伯爵的发布的公告上写得很清楚：应教会要求，进行圣女选拔。这就相当于建立在极端的规则之上进行的强制性征选，没有回避的可能。那些士兵会拿着记录档案的文书挨家挨户盘问、登记，隐瞒事实拒不参加的人，将会在暗地里受到处罚。这是众所周知的，伯爵的处决方式。而一旦教会对此产生了疑问，那么对于整个家庭来说都是致命的灾难。伊利亚特的现况就是处于这样的极端态势下。

菲林站在人群的外围，一副满不在意的模样，他的眼神很冷，似乎不带丝毫的同情。但那并不是真正的无情，他想起了雅儿，他对那个小女孩儿做出了承诺，就一定会保护好她。而最好的保护方式，就是将威胁本身去除。其他的方法，都是虚妄。

他看见一位母亲拉着自己女儿的手，将她带去了服装店。母亲对服务员说：“给我女儿找一件最漂亮的衣服。”

服务员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他十分精明，但是少了几分成人处事的谨慎，他贴近女人，小声问：“难道您不知道这次候补圣女的选拔意味着什么吗？您会害了您的女儿的！”

才刚刚十六岁的漂亮小女孩儿，身形已经略显成熟，凹凸有致，但是脸上依旧是稚气未脱。她看着服装店里各种漂亮的服饰，眼里闪烁着渴望的光芒。

母亲怜爱地摸了摸小女孩儿的头，眼里满是无奈的表情：“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不这样做的话，那么……”女人的眼角是深深的皱纹，她摇了摇头，不再说下去。

店员明白了意思，也不再劝阻，接下来就是店员与顾客的关系。没有讨价还价，店员给了最低的价格，女人平静地接受。最后母女俩走了，店员在后面望着，然后突然间泪流满面，向着母女俩深深鞠了一躬——他想起了自家的妹妹。

“这就是弱小的代价吗？”菲林想着，走回了卡米什为他准备的秘密住所——一家夜店。也不知道卡米什是把菲林这个刚满十七岁的少年当成什么了……难道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老手？然而，菲林现在还是一个处男，对于感情这一类的事，菲林还是比较木讷的，因为曾经有一个机会摆在了他的面前，他却没有好好珍惜。现在回想起，总感觉到亏了好多……

夜店的老板娘打了声招呼：“哈，小少爷，需要我们漂亮大的大姐姐来为您的小兄弟服务呢？只要三个银币就足够了哦！”

菲林看了一眼，只说了一个字：“滚。”然后直直回到自己的房间。

大妈去“切”了一声，骂了一句：“性无能！”但自感无趣，继续去招待其他客人去了。

在其他人眼里，菲林或许显得有些不懂人情。其实他只是对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不感兴趣而已。

菲林有些疲惫地躺在床上，回想起与牧红一起旅行的日子，不知不觉，已经度过了十年的时光。一个是被唯一的仇恨驱使着的复仇者，一个是被当时难以理解的感情裹挟着的懵懂少年，此时，时间在两人之间缠绕成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羁绊。

菲林闭上眼睛，不知不觉，嘴角露出了一抹纯真的微笑。

“果然，你还是一个孩子呢。”

菲林微微睁开眼睛，看见卡米什正坐在椅子上，双臂搭着桌子，看着眼前的一张地图。

“说实话，你应该先敲门。”菲林的语气不带什么感情，但是从这平淡的语气可以听出来一丝愠怒的味道。

卡米什拍了拍手，摆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很抱歉，很久之前我就是这种性格。”

“那我相信你早晚会因此而吃上大亏……那么，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当然。不仅是我。”

“咚咚咚。”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

菲林无奈，坐起身来：“请进。”

“多谢。”

来者面带微笑，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

“看吧，卡米什大叔，您应该多学学贵族的样子。否则只凭现在的话，可是无法成为您想象中的……王。”

卡米什看着地图，没有反驳。倒是库密一脸开心的模样：“哈哈哈，多谢夸奖。”

库密坐到卡米什的对面，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菲林则依然是坐在床上，双手支撑住身体，显得很懒散的样子。

空气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

卡米什率先开口了：“想必你们知道兰果节的事情了吧？”

“当然。”库密回道。

“神圣教会为了挑选圣女，会从世界各地进行选拔。选拔过程十分严苛，而且，说实话，很严酷……基本上，一个省级地区会产生一个候补圣女，然后再在国家范围内进行二次选举，最后再在神圣教会的圣山举行第三次总选。最后成为圣女的人将获得无上的权力，而不能成为圣女的人……”卡米什看了看菲林，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但是，我想此次在伊利亚特有着更为特殊的情况。就我所知，仅在离现在最近三个月时间内，已经有多达六十多位少女失踪，而范围，基本是以伊利亚特主城为中心向四维辐射。这个情况代表着什么，想必你们应该很清楚。”

库密点了点头：“我们的新伯爵在进行着人口买卖的勾当吗？当然不是。我倒相信他拐走这些少女是有更深层的理由。”

菲林一副无奈的模样：“我说啊，你们到现在还认为伯爵只是一个因为谋权篡位而弑父的普通人类吗？我劝你们尽量往更奇幻的方向去思考，否则的话就太掉价了。”

库密看着菲林，眼中闪烁着点点亮光：“那么菲林阁下，您是知道了什么秘密吗？”

“秘密？这已经不是秘密范围之内的事情了吧？你们仔细想一想，你们所认识的塞尔特伯爵——不，你们所认识大的塞尔特这个人，真的是那种会杀掉父亲上位的利益熏心的人吗？我倒是不相信一个会把生死都看透的男人有这样可耻的欲望。再者，更近一步，你们真的以为塞尔特这个人类还存在于世界上吗？”

“那你的意思是？”卡米什若有所思地问。

“这个，你得问问库密了。想必他知道一些隐情吧？”菲林打了个哈欠，略显疲惫地说道。

库密点了点头：“正是如此，我的表哥，塞尔特作为人类的哪个部分，已经接近于死亡的状态。”

卡米什有些惊讶地看着库密：“难道你早就知道了什么吗？”

“我的叔叔死的时候，我是在场的。”库密收起了一贯的微笑，表情显得有些悲伤。

菲林与卡米什一言不发，但与卡米什有些歉意的表情不同的是，菲林那是饶有兴趣的神情。

“表哥原本十分蛮横。”库密说：“但自从被叔叔执行了鞭刑之后，他就仿佛变了一个人。本来接近三十岁的人了，还是有着小孩子的心性，什么吃喝嫖赌，样样都精。我十分看不起他，虽然他是我的兄长。但是自那次鞭刑之后，他就舍弃了自己的一部分内心……我是在三年之后见到的他，而他的样貌已经完全与之前不同，要说的话，那眼中流露的是智者的目光。”

“但是老伯爵好像是想让你成为伯爵的吧？”

库密苦笑一声：“因为叔叔对于自己的儿子一点都不了解，叔叔只是一个合格的领主，却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这一点，与我的父亲一模一样。我有些嫉妒……不，是相当嫉妒塞尔特。我无法像他那样完全放弃某样东西，也无法斩断对于某些无意义之事的追求。当年我的老师就对我说过‘你可以成为一个聪明的人，但永远无法成为一个智者’。我想成为伯爵，用自己的能力改变伊利亚特的一切，改变这个国家的一切，我是这样想的。叔叔与我商谈的时候，我察觉到了路过的塞尔特，所以故意做了某些试探，然而这个男人无动于衷，甚至可以说他只是将这件关乎人生的大事当做微不足道的小事。那一刻起我就败了。”

库密握紧了双拳，眉头紧皱：“所以我才会如此强烈的厌恶这个男人，甚至想过要杀掉他……”

“那只是你自己的欲望而已。”菲林杨了扬眉头，问卡米什：“你准备好了进攻的时间了吗？”

“我准备在兰果节过后，立马展开行动。”

菲林当即否定：“除非你想让那些美丽可人的少女都死翘翘，否则的话，我劝你最好就在兰果节之前进攻。”

“为什么？”

“因为塞尔特已经不再是塞尔特，理由就是这么简单，现在的他，可不会毫无理由地去做某一件与利益不相干的事情，而且，卡米什，作为今后伊利亚特的领主，你需要知道一点，这里并非是一个等闲之地。”菲林揉了揉眼睛，继续躺在床上：“我需要小小的休息一下，明天在某个特定的时候，我会告诉你们该怎样做的。现在的话，你们可以出去了。而且切记，不要打搅我。”

库密与卡米什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告辞。

菲林躺在床上，剧烈的疼痛从背后开始蔓延。衣衫之下，紫色魔纹在他的身上扩张，如同恶魔在吞噬他的血肉……第三次的“魔变”快要开始了，最多还能再支撑一个月的时间，但不是现在。

菲林举起右手，对着门，轻轻一划，一股堪称恐怖的魔力完全封住了入口。而在这之后，菲林陷入了一种绝对的沉睡状态，任谁也无法叫醒。

菲林呢喃低语：“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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