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天堑 第十六章 铁血军魂

太子赵朗僵着脸，生出一丝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面对刘恒不痛不痒的转移话题，他心里的怀疑倒是消减了几分。

盯着刘恒看了好一会儿，赵朗沉声道：“把孟格叫进来。”

守在帐篷旁的一个护卫走了出去，时间不长领着领着一个人过来。

刘恒一直盯着帐篷门口看，等确定是狗子后，他一步冲了过去。

“狗子——”

孟格看到他也是分外惊喜，冲过来和刘恒用力抱了一下。

“恒哥，你没死呀！”狗子激动的眼圈都红了。

“好兄弟，看到你没事就好，我这一路都在担心。”刘恒拍了拍他宽大的肩膀。

两个月不见，狗子瘦了一圈，人也黑了不少，显得更加的憨厚。

两人寒叙了几句，狗子上前单膝跪地朝赵朗跪了下去：“殿下，这就是我一直跟您念叨的我的好兄弟刘恒，没想到今天他来找我了……”

狗子是个重情的人，说到激动处竟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见刘恒和狗子关系这么好，赵朗又打消了一份怀疑，不过要说完全相信刘恒这还太早。

虽是一军主帅，但到了这种地步，他对任何陌生人都怀有戒心。

“孟格，你先下去，我和你这位兄弟有话说。”赵朗吩咐。

身在军营中，狗子只能遵命退下。

“你叫刘恒是吧，现在把你得到的消息说一下。”赵朗语气还是一样的沉郁。

到了现在刘恒算是掌握了一点主动权，整了下衣裳道：“令牌确实是从你军中的传令兵处得来。我们来的路上看到血龙军在山隘处设卡，把你的传令兵给杀了，还不止一个。”

赵朗的脸皮抖动了一下，背在身后的手攥起了拳头。

那几个将军脸色变了变，互相看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担忧。

“我和血龙军的士兵交了手，发现那帮人竟是一群感知不到疼痛的怪物。”刘恒说到血龙军的士兵的时候，他自己都心有余悸。

听完刘恒的话，赵朗什么话也没说，皱着眉头来回踱着步子，不时地看上刘恒两眼。

如此这般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他忽然冲门口喊道：“来人，送刘公子他们下去休息。”

刘恒怔了一下，不过话到嘴边却收了起来，抱了抱拳带着西月出了帐篷。

被刘恒带出来，西月小声问：“他还不信？”

“他信了！”刘恒回答。

“那他……”

“这种事就算信了他也不会声张，这里有几万士兵，如果知道主帅派人去求援，人心瞬间就会崩散。”刘恒小声回道。

果然如刘恒预料的那样，他们被带到了一处帐篷住下，虽是好吃好喝的照顾着，但门口却多了几个岗哨，就连西月出去解手都有女侍陪着。

情况远不止如此，在军营门口与刘恒他们差点发生冲突的巡逻队也被软禁了起来。

五天后。

入夜。

刘恒和西月在帐篷里闲聊。

“你有修为？”刘恒忽然问。

正低头看着一本兵书的西月手顿了一下，抬起头看着他，大眼睛眨了几下，嘟着嘴点头承认。

“你怎么看出来的？”

“前段时间你受伤，气息萎靡我不大能感受到，这几天你的伤好了。”刘恒回答。

西月一想也是，天天在一起，自己身上的气息的确瞒不住。

“那你不怕吗？我的修为可能高过你哟！”西月俏皮地笑了一声。

刘恒一点不为意，伸手在蜡烛的火焰上划来划去，回道：“我能感觉得出来，你修为虽比我高一些，但你不可能打得过我。”

“为什么？”西月放下兵书凑过来问。

刘恒笑了一下，没有回答。

他总不能告诉西月，自己体内有玉麟金刚韩东岳炼气七层的精纯真元吧。

“快说，为什么你敢这么说，说呀……”见刘恒不说，西月撒起娇来。

不等刘恒回答，外面站岗的士兵在外面喊：“刘公子，大帅要见您！”

二人整好衣裳，随那士兵到中军主帐去。

还没到主帐，刘恒远远就看到狗子也在帐篷里。

进了帐篷，赵朗回过头来。

乍见赵朗如今的模样，刘恒吓了一跳。

赵朗今天的模样比刚见的时候憔悴了很多，就过了几天的时间，他好像老了好几岁，鬓角居然有了白发。

“坐吧！”赵朗指指旁边的椅子。

刘恒和西月坐下。

赵朗从案桌上取过一坛酒来，问刘恒：“喝酒吗？”

看到赵朗如今的模样，刘恒没有拒绝。

赵朗给刘恒和狗子一人一坛酒。

“来，喝！”赵朗说着自己先灌了一大口。

刘恒和狗子对视一眼，跟着喝了一口。

咳……咳……这酒出奇的烈，刘恒还好，狗子一口酒下去，脸被呛得通红，剧烈地咳嗽起来。

“这可是真正的百年烈酒，被你小子糟蹋了。”赵朗难得没有板起脸来。

说完，赵朗看向刘恒：“你小子不错。”

沉吟了一阵，赵朗说道：“你看到的情况没错，我的确派人去求援了。”

“我的军队被楚军和赵沧的血龙军包围了。”

咕……咕……赵朗用力将酒灌下去，后头剧烈的鼓动。

狗子呆住了，愣愣得看着他的将军。

“赵沧的血龙军有问题早在两年前我就察觉到了，一直在调查，如果没有这场战争，我的证据已经送到我父皇的手上，想不到……”赵朗低着头，盯着黑色的地面，缓缓开口。

看到赵朗这副模样，刘恒把酒坛放下：“你的意思，赵沧知道你在调查他，所以才至你于死地？”

面对兄弟阋墙的局面，赵朗只能报以苦笑。

“大帅，咱们现在是前有狼后有虎，既然打不了，咱们撤吧，让赵沧去顶。”狗子站起来说道。

赵朗看了高大魁梧，一脸气愤的狗子，笑了一声：“你以为这是小孩子过家家？”

他坐在台阶上半躺着，抬头看着顶上的篷布喃喃道：“是父皇错了，他错了。”

“父皇立我为储君，却把赵沧扶为亲王，用以掣肘我，他疑心太重，太重了。”

“他不该给赵沧这么大的期望……”

赵朗酒意上头，呓语起来。

这句话不多，却道出了此中的根由所在。

赵沧在被立为亲王的那一刻看到了坐拥天下的希望，所以他要千方百计的铲除他唯一的障碍赵朗。

“赵国军武强大，内政、底蕴与楚魏两国却颇有差距，赵国这十几年的风光多是靠着强大军队支撑。”

“我与赵沧相争多年，身后各有拥趸，我可以逃跑，可我若一天不死，身后的利益集团就会以我的名义与赵沧内斗。”

“赵国一旦内斗，楚魏势必入侵，赵国危矣。”

“我原以为可以利用手上掌握的证据揭发赵沧，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灭了他的军队，可我失败了，他的背后有我没有预料到的靠山，我的布防被泄露，楚军攻打我军最薄弱处，我军节节败退，败局已定，真是一子错满盘皆落索。”赵朗话语里满是遗憾。

狗子听的半懂不懂，他头脑稍显简单，不过有一点他倒是听得真切，赵朗已萌生死志。

“大帅，那怎么办，我们真的在这里等死，等着赵沧这种卑鄙的人踩着我们的尸体一步步高升？”

赵朗始终没有偏头去看狗子，他内心深处对憨厚的狗子是喜爱，但有些事他不放心托付给狗子。

“于我个人而已，别说赵沧只是我同父异母的兄弟，就是亲兄弟，他敢对我做这样的事，我拧下他的脑袋来也没有半分的不忍；可于国家而言，这一次我不能活着出去，我若活着，赵国会内战，会亡国……”

说着赵朗站了起来，看着狗子，沉声道：“赵国需要一支强大的军队，即使这支队伍的主帅不是我，只要能守护赵国就行，懂吗？”

狗子低下头去，却见赵朗神情忽然激动，一拍胸膛：“我身为军人，沙场就是我的舞台！自古以来，只有战死的军人！！岂有逃跑的军人！！！”

说到激动处，赵朗的情绪开始迸发起来。

“想我赵朗，乃赵国监国太子，堂堂的扬威大将军，难道将来要去做一只钻地的老鼠，形同蝼蚁，亡命苟活？那岂是，英雄的，归路！！”

赵朗的声音激昂而充满军人的骄傲，震得整个帐篷都在嗡鸣。

刘恒三人怔怔地看着赵朗，他道出了这一番豪迈，神情忽然放松不少，喃喃道：“沙场是上天给我安排的，最好的坟墓！”

狗子站在原地发愣，这么大块头的他，竟然流下了泪水。

赵朗看了看刘恒和狗子，将二人拉到近前，拍了拍他们的肩膀。

“二位兄弟，来陪我喝这最后一次！！”赵朗对他称呼变了一下。

在赵朗说出兄弟二字的时候，狗子的神经被击溃，酒坛砰的一声落在桌上，颓丧的倒在地上，满脸都是说不出的难受。

刘恒看着赵朗，第一次生出敬佩之情。

这种感觉无关乎情感，无关乎其他，就是一种惺惺相惜，就是一种抱打不平，就是憋闷。

看得出来，赵朗是真的为这个国家在奋斗，虽然不了解赵朗的过去，但今天一看，他发现赵朗身上有股光明正大的正气和好男儿的气概。

这种气概比起赵沧来说好上一万倍。

但今天过后，赵朗这个铁血军人可能就要踏上人生的终途，带着他的遗憾和不甘死亡。

就像他说的那样，他是军人，是一个傲骨嶙峋的军人，在他的舞台上，他不允许自己退缩，他也受不了逃亡后的安逸生活。

明知必死，却还坦然面对，这需要的不再是勇气，而是他作为军人的骄傲。

赵朗拎着酒坛来到刘恒面前，挨着他坐下，拎起酒坛咕嘟嘟喝下去。

“命之长短早已天定，我命数到了，来，陪哥哥今天喝好了，就算明天就要赴死，我也能瞑目。”

赵朗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刘恒举起酒坛就灌。

三人一直喝了十几坛烈酒，双双醉倒。

这是刘恒喝过的最舒服的一场酒。

翌日，靠在西月身上的刘恒被外面震天的集结鼓号声吵醒。

看到西月通红的双眼，刘恒笑笑问：“你一直没睡？”

“睡不着！”西月回了一声。

二人出了帐篷，隔着半里便见赵朗骑着高头骏马在一处山坡上在给军人做站前动员。

而往远处看，隐隐能见到大楚的军队正在往这边过来。

在这最后一刻，赵朗还不忘给众人鼓气。

“兄弟们，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战，你们怕吗？”赵朗大吼一声。

“不怕——”下面仅剩下的一万多军人同时大吼一声。

哈哈哈……赵朗笑了，笑得肆无忌惮，非常的开怀。

他所站的那个位置能够清晰的看到远处大楚的军队，这个距离甚至能够听到大楚军队里的鼓号声。

“兄弟们，我们背后就是赵国的土地！”

“在那块土地上生活着我们的父母、兄弟还有姐妹。如果大楚的军队从我们这里跨过去，他们可能会屠戮我们父母兄弟，会玷污我们的姐妹！！”

“兄弟们，我们该怎么做！！！”

轰！！

就在这时，队伍里所有人都往前猛力的跨了一步，发出轰的一声响，然后便听他们用尽全力吼出来一句话：“杀光他们！！！！！”

“哈哈哈哈哈哈——”赵朗忽然仰天大笑起来。

仓啷一声，宝剑出鞘，锋锐的剑尖之上在阳光的照射下映出茫茫寒光，剑气如虹，带着嗜血的渴望和不屈的战意。

唏律律！！！

战马有灵性，知道赵朗神情激昂，前蹄抬起，发出一嘶鸣。

马背上，赵朗长剑斜指天空，提气猛吼：“兄弟们，敌人就在眼前，我们还等什么，杀！！！”

杀！

杀！！

杀！！！！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