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本章开始听艾伯特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只剩下四个墙角还亮着微弱灯光的灰色天花板,好像凝视着那天那片,同样灰蒙蒙的天空。
卡帕斯和波奇轻微的呼吸声均匀又平和,给人一种安然舒适的感觉,让房间内充满一片祥和的寂静。
夜已经很深了,四周半点其他声音都没有,一切仿佛都静伏了下来……
除了艾伯特紧张得轻微颤抖的双手。
他睁着眼睛,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耐心地等了一会儿,期间,卡帕斯又翻了个身,面朝墙壁睡过去,才终于算是确信房间里没有人注意到了自己,于是,他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
检测到他的动作,盖在身上的那张废土电塑形成的、又薄又硬的被子开始自动地重新融入底下的床褥中,发出轻微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泥浆流动。
艾伯特深深地吸了口气,想平复下紧张的心情,却弄巧成拙,反而觉得心跳得更剧烈了,仿佛自己瘦弱的胸膛已经承载不下那颗拳头大小的心脏,随时要被撑破了。
房间周围静悄悄的,只有自己的心跳砰砰作响,不停地撞击着艾伯特的神经。
没事的,没事的……
艾伯特不停地在心里默念着,甚至没察觉自己口中正发出“呵、呵”的粗重呼吸声。
由于实在太紧张了,他坐了起来之后不敢有下一步动作,只好又坐着不动,仔仔细细地听了一会儿,确定卡帕斯和波奇真的没有发现自己的异样,才渐渐地抑制住了自己的快要从嗓子里跳出来的心跳,才可以正常地呼吸。
这一会儿的功夫,身上的被子已经完全融化回了床褥中了。
他缓慢地挪动着身体,总算悄无声息地让双脚垂到了地面上。
一感应到他的双脚落地,天花板的亮光随即突然变得明亮起来,把他吓了一大跳,连忙控制灯光重新暗下去。
“嗯……唔……”旁边的波奇兴许被灯光刺了下眼睛,哼了几下鼻音,吧嗒吧嗒嘴巴。
原本就紧张得手心冒汗的艾伯特更是一下子僵硬了身体,一动也不敢动。
波奇吱吱呜呜几下后,也翻了个身,朝里面睡了,艾伯特这才大大地松了口气。
现在,卡帕斯和波奇都没有面朝自己,总算可以大胆一点儿了。
艾伯特蹑手蹑脚地下了床,来到了自己的书桌前,用右手拇指在桌角处轻轻一按,桌面开始蠕动,一个小小的暗格慢慢褪了出来。一伸手,艾伯特从里面拿出了一片小小的金属片,又细又长,跟小孩的小指一般大小。
不知道老爹是不是已经睡了……
艾伯特知道,老爹头脑中的芯片不仅拥有着整个建筑的最高控制权限,更是时刻监控着建筑内所有电路反应的发生。
不过,对这种监控,老爹并不是每时每刻都会不停地接受到数据信息,而是由芯片代为监控,除非老爹的主观意识察觉到什么异常,才会从芯片数据上得知有什么具体的情况发生。
如此一来,一旦老爹睡着了,虽然芯片同样会监控到自己对门禁系统的入侵,但老爹却是不会知道的。
艾伯特拿着那片小小的金属片,变得犹豫起来,他重新坐回床上,呆呆地看着手中的金属片,仿佛想让这个小小的东西帮自己做出抉择一样——
到底要不要偷偷跑到克里斯科公司去告发那个本杰明?
没错,艾伯特要报复!要为惨死的母亲复仇!
他是救过自己,可自己就算被那执行员抓住了,也不一定就会死吧?他还把我打晕了!
而且,是他动手杀了那个执行员的,他罪有应得——所有自由联盟的人都该死!通通罪有应得!
可是,老爹和波奇又说他不是自由联盟的人……
不!会在那个地方出现的只能是自由联盟那帮家伙!第九区的人我都认得大概面孔,只有他我从没看见过!不可能有其他可能的!而且他长得——
没错,老爹和波奇都被他给骗了!一定是这样!
想到这里,艾伯特用力攥紧了拳头,坚硬的金属片深深地陷入了他的手掌之中,阵阵刺痛的感觉反而让他砰砰乱跳的心慢慢平静了下来。
老爹,我知道,以我的技术,想要在力量增强装置上动手脚,您一眼就会看得出来的,所以……去克里斯科,是我唯一的办法了……
放心吧,我会跟克里斯科的人解释清楚,不会牵连到我们几个的,我一定要让那个男人为他的行为付出代价!
妈妈……我一定会帮你报仇的……就从今晚……从这个人开始!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调出了时间投影看了看,觉得时间还是有点早,老爹可能还没有睡着,于是便静静地坐在床边,耐心地等待着。
难以想象,一个十一二岁、正是活泼好动年纪的小孩子,竟然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处,闷声不吭地眼看着面前的时间一分一秒地跳动、流逝——
他双眼轻闭,只是时不时睁开眼睛看一看时间,心中的紧张和恐惧随时时间的流逝而起伏波动。
有时,他想干脆现在直接行动,不管老爹有没有真的睡着了,说不定他不一定注意到自己;有时,他又想要不还是算了,那个本杰明说不定真的不是自由联盟的人,是自己错怪了他……
就这样,在来来回回、反反复复的痛苦煎熬中,艾伯特足足坐在原处一动未动地等了一个半小时之久。
终于,当时钟数字整齐划一地跳到一个整数的时候,艾伯特一咬牙,开始慢慢地从床上站了起来。
他悄无声息地走到那条特意开掘出来,让他可以越过禁止线、进入废墟搜捡废旧电路片的那条地下隧道门前,犹豫再三,最后狠下决心,猛然把手中的小金属片插入门边的墙壁中!
只见数百条密密麻麻但排列有序的红光细线或笔直或棱角转弯,一下从金属片插入的地方延伸开来,如同一副诡异的图腾画,瞬间把艾伯特苍白的面庞映照成暗红色!
细线的红光只是闪了一下,便暗淡下去,灰白的墙壁再次恢复了原状,但艾伯特却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显然自己赌对了,老爹并没有发现自己黑进了门禁系统。
他用手指轻轻在金属片上点了点,旁边通往底下隧道的门立刻悄无声息地融开了一条仅可通一人的缝隙。
隧道里的风立刻轻轻灌了进来,吹动了艾伯特散乱的头发,就像母亲当年的抚摸那般温柔。
他又转过头来,再次看了一眼床上的卡帕斯和波奇,见他们仍旧睡得香甜沉稳,并没有什么异样。
放心吧,只要过完明天,就没事了,我们的生活也会恢复到平静了。
可不知为何,他的心里突如其来升起一种想哭、想扑到别人怀里痛哭的感觉,忽然希望他们随便哪一个可以猛然醒过来,发现自己,然后大叫着冲过来阻止。
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生,波奇二人依然睡得死死的。
你怎么可以临阵畏缩呢!你怎么对得起妈妈!你这个胆小鬼!
艾伯特狠狠地掐了自己的手臂一下,从墙壁上拔出金属片,一扭头,便从缝隙中逃了出去!
就在艾伯特刚走出房间不久,在建筑的最顶层,也就是坎贝尔的房间,忽然传来“咚”的一声声响——坎贝尔整个人忽然颓然地从床上翻跌了下来!
但老头似乎已经没有更多的心思去理会几乎被撞破的额头了——他痛苦地在地上不停地来回翻滚,仿佛有一团烈焰正在他的胸腔里,焚烧着他的内脏,两只手僵硬扭曲地在胸前不停地抓啊抓,直到衣服被抓破,直到胸口被自己抓得血肉模糊也毫不罢休!
坎贝尔的鼻子和眼睛几乎被拧作一团了,豆大的汗水从鬓角处不停地冒出,淌下。他把嘴张得极大,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大量的口水从嘴角流出来,浸湿了衣服,在地板上留下大片大片的水渍!
空洞的喉咙里发出无意识的沙哑呻吟——“咯、咯、咯”——好像有什么东西正一点一点地从他的喉咙中挤出来!
他的身体很快开始了痛苦的抽搐,整个人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像是体内的火焰高温活生生把他被烧烤变形;忽然间,又猛地反弓,几乎让人害怕他的脊椎骨会不会因为用力过度突然折断!
痛!全身上下无休止的剧痛!仿佛每一个细胞都被单独拎出来,用无数的尖针狠狠地扎穿,痛不欲生!
可是,偏偏坎贝尔的头脑意识却相当清晰!清楚地感受着身体每一寸地方传来的痛楚,随着他高频到极限的心跳,一跳一跳地抖动!
每一次抖动都刺激着他的神经,让他大汗淋漓,而抖动之间几十毫秒的间隔,又仿佛过上千百万年般,折磨着他的大脑!
他想大叫,可没有一丝力气发出惨叫……
他想昏过去,可偏偏身体每一个细胞都像变作凶残的行刑者,不肯轻易放过不堪受刑的犯人……
他想死……他想死!
他恨不得下一秒钟自己立刻死去,从这种肉体极致的痛苦中解脱出来!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坎贝尔渐渐在毒瘾中变得虚弱无力,无法挣扎了,脸色如纸一样苍白,更是多了几分灰败颓废的濒死气息!
他的胸膛已经鲜血淋漓,再没有一寸好的皮肤,身上的衣服被撕咬成无数的碎布,凌乱地散落一地,沾着混杂了血水的唾沫,结成一团一团……
而此时此刻,坎贝尔的脑海中已经一片空白,只剩下一点点庆幸,庆幸自己几乎在察觉到身体不对劲的第一时间,就立刻切断了大脑中芯片与房屋控制系统之间的联系,否则,恐怕又要发生一次白天时候的混乱了……
想不到,这毒瘾发作真的这么恐怖,跟白天失去意识的那次相比,简直是地狱与天堂的两个极端啊……难道我真的只能屈服于克尔伯他们么……
终于,他短暂的思绪花光了最后一丝力气,不得不缓缓地闭上了双眼,沉沉昏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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