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鼎升职记 第六章 友谊升温

薛庭禳见自己的位置暴露，当下便是一声惊呼，好在皇上误以为是他发现自己真实的尊贵身份。来不及上演小桂子与小玄子相认的大戏，就见鳌拜仍然捏着拳头气势汹汹的走过来。

薛庭禳在一旁听着，心中便知道这鳌拜有勇无谋，此时多半又是一腔热血上来了，只纵身而出，挡在皇帝身前，向鳌拜喝道：“鳌拜，你干什么？你胆敢对皇上无礼么？你今想对圣上做什么，须先过我这一关。”

鳌拜身经百战，功大权重，对康熙这少年皇帝原不怎么瞧在眼里。这小子居然讥刺他要杀苏克萨哈是出于私心，正揭破了他的痛疮，盛怒之下，便握拳上前和想要和康熙理论，倒并无犯上作乱之心，此时突然间见书架后面冲出一个小太监，挡在皇帝的面前，叱责自己，不由得吃了一惊，这才想起做臣子的如何可以握拳威胁皇帝，急忙倒退数步，喝道：“你胡说什

么？我有事奏禀皇上，谁敢对皇上无礼了？”说着又倒退了两步，垂手而立。

而一旁受惊的小玄子，也就是当今大清康熙皇帝。见着薛庭禳奋不顾身的护着他，心下一暖，又想起数日前第一次相见时，对方不认识自己，问自己叫什么名字，童心一起，随口就说是“小玄子”。他秉承满洲人习性，喜爱角抵之戏，只是练习摔角这门功夫，必须扭打跌扑，扳颈拗腰。侍卫们虽教了他摔角之法，却又有谁敢对皇帝如此粗鲁无礼？有谁敢去用力扳他的龙头，扼他的御颈？被逼不过之时，只好装模作样，皇帝御腿扫来，扑地便倒，御手扭来，跪下投降，勉强要还击一招半式，也是碰到衣衫边缘，便即住手。自己一再叮嘱，必须真打，众侍卫可没一个有此胆子，最多不过扮演得象了一些而已。

可自己对摔角之技兴味又是极浓，眼见众侍卫互相比拚时精采百出，一到做自己的对手，便战战兢兢，死样活气，心下极不痛快，后来换了太监做对手，人人也均如挨打不还手的死人一般。做皇帝要什么有什么，但要找一个真正的比武对手，却万难办到，有时真想微服出宫，

去找个老百姓打上一架，看看自己的武功到底如何，但这样做毕竟太过危险，终究不过是少

年皇帝心中偶尔兴起的异想天开而已。

直到与薛庭禳相遇，比拚一场，对方出尽全力而仍然落败。自己不由喜上眉梢，生平以这一架打得最是开心。小桂子约他次日再比，正是投其所好。从此两人日日比武，自己始终不揭破自己身份，比武之时，也从不许别的太监走近，以免泄露了秘密，这小太监只要一知道对手是皇帝，动起手来便毫无兴味了。

最关键是此后自己的武功渐有长进，对方居然也能跟得上，还渐渐有了超过自己的势头，两人打来打去，始终旗鼓相当，而这样一来，自己便须努力练功，才不致落败，练功越有进步，兴味越浓，对这人的好感也是大增。

今天鳌拜到上书房来启奏要杀苏克萨哈，自己早已知道，鳌拜为了镶黄旗和正白旗换地之争，与苏克萨哈有仇，今日一意要杀苏克萨哈，乃是出于私怨，因此才迟迟不肯准奏。那知鳌拜嚣张跋扈，盛怒之下显出武人习气，捋袖握拳，便似要上来动手。鳌拜身形魁梧，模样狰狞，自己见他气势汹汹的上来，不免吃惊，一众侍卫又都候在上书房外，呼唤不及，何况众侍卫大都是鳌拜心腹，根本不可靠。

这是薛庭禳如同从天而降一般挡了出来，让他大喜，心里也开始暗地里寻思起来：“我和小桂子合力，便可和鳌拜这厮斗上一斗了。”待见鳌拜退下，更是宽心。

薛庭禳这情不自禁的出声惊呼，泄露了行藏，只得铤而走险，赌上一赌，冲出来向鳌拜呼喝，还好一喝之下，鳌拜真的如自己预料的退下了，本想自己也跟着退下，省的得罪这位祖宗，可奈何自己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小皇帝的视线紧紧锁定在自己身上，只好继续硬着头皮大声呵斥道：“杀不杀苏克萨哈，自然由皇上拿主意。你对皇上无礼，出言不逊还想拔拳头，不怕杀头抄家吗？”

这句话正说到了鳌拜心中，他登时背上出了一阵冷汗，知道适才行事实在太过鲁莽，当即向康熙道：“皇上不可听这小太监的胡言乱语，奴才是个大大的忠臣。”

康熙初亲大政，对鳌拜原是十分忌惮，眼见他已有退让之意，心想此刻不能跟他破脸，便道：“小桂子，你退在一旁。”薛庭禳躬身道：“是！”退到书桌之旁，心里舒了一大口气。

康熙道：“鳌少保，我知道你是个大大的忠臣。你冲锋陷阵惯了的，原不如读书人那样斯文，我也不来怪你。”鳌拜大喜，忙道：“是，是。”康熙道：“苏克萨哈之事，便依你办就是。你是大忠臣，他是大奸臣，朕自然赏忠罚奸。”

鳌拜更是喜欢，说道：“皇上这才明白道理了。奴才今后总是忠心耿耿的给皇上办事。”

康熙道：“很好，很好。朕禀明皇太后，明日上朝，重重有赏。”

鳌拜喜道：“多谢皇上。”

康熙道：“还有什么事没有？”

鳌拜道：“没有了，奴才告退。”

康熙点点头，鳌拜笑容满脸，退了出去。

康熙等他出房，立刻从椅中跳了出来，笑道：“小桂子，这秘密可给你发现了。”

薛庭禳故作惊慌，道：“皇上，我这……这可当真该死，一直不知道你是皇帝，跟你动手动脚，大胆得很。”

康熙叹了口气，道：“唉，你知道之后，再也不敢跟我真打，那就乏味极了。”

薛庭禳又故作矛盾，皱着眉头道：“只要你不见怪，我以后仍是跟你真打，那也不妨。”

康熙大喜，道：“好，一言为定，若不真打，不是好汉。”说着伸手出来。

薛庭禳见对方显然忘记自己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上书房一事，心下大喜，当即伸手和他相握，笑道：“今后若不真打，不是好汉。”两人紧握着手，哈哈大笑。

康熙拉住薛庭禳的手，说道：“在有人的时候，你叫我皇上，没人的时候，咱们仍和从前一样。”韦小宝笑道：“成。我做梦也想不到你是皇帝。我还一直想着可能自己一辈子都不能见到圣上的龙颜呢。”

康熙听着这马屁很是舒坦，嘴上还是问道：“难道海老公没跟你说起过我么？”

“没有。他只是教我练一些功夫。皇上，你的功夫是谁教的？”

康熙笑道：“咱们说过没人的时候，还是和从前一样，怎么叫我皇上了？”

薛庭禳笑道：“对，只是我还是有些慌。”

康熙叹了口气，说道：“我早料到，你知道我是皇帝之后，再也不会象从前那样跟我比武了。”韦小宝微笑道：“你放心，我一定跟以前一样打，不过，小玄子，你的武功到底是谁教的？”康熙道：“我可不能跟你说。你问来干什么？”

薛庭禳顺势道：“鳌拜这家伙自以为武功了得，对你磨拳擦掌的，倒象想要打人。我想你师父武功很高，咱们请你师父来对付他。”

康熙微微一笑，摇头道：“不成的，我师父怎能做这种事？”

薛庭禳一听便知道康熙心中还是打着这算盘，道：“可惜我师父海老公瞎了眼睛，否则请他来打鳌拜，多半也赢得了他。有了，明儿咱二人联手，跟他打上一架，你看如何？这鳌拜虽说是满洲第一勇士，但咱二人一起上，就未必会输给他。”

康熙大喜。叫道：“妙极，妙极！”但随即知道此事决计难行，摇了摇头，叹道：“皇帝跟大臣打架，那太也不成话了。”他又想起适才鳌拜横眉怒目，气势汹汹，大踏步走上来的神态，不禁犹有余悸，寻思：“这人对我如此无礼，他要杀谁，便非杀谁不可，半点也不将我瞧在眼里。到底他做皇帝，还是我做皇帝哪？只是朝中宫里的侍卫总管都由他统率，八旗兵将也归他调

动，我如下旨杀他，他作起乱来，只怕先将我杀了。我须得先换侍卫总管，再撤他的兵权，然后再罢他辅政大臣的职位，最后才将他推出午门，斩首示众，方泄我心头之恨。”

但转念又想，此计也是不妥，只要一换侍卫总管，鳌拜便知是要对付他了，此人大权在

握，如果给他先下手为强，自己可要遭殃，只有暂且不动声色，待想到妥善的法子再说。

他不愿在薛庭禳面前显得没有主意，说道：“你这就回海老公那里去罢，好好用心学本事，明日咱们仍在那边比武。”

薛庭禳应道：“是。”

次日薛庭禳去和康熙比武，想着昨日的承诺，还是硬着头皮使了九成力，只是康熙不知道他的进步有多大，还道对方待他如初，打的酣畅淋漓。

打的一身热汗，才问道：“小桂子，昨儿你到我书房去干什么？”这还是昨夜里他入睡才想起。薛庭禳知道必有此文，便把原本就准备好的答案自然的说了出来：“昨天我来找你，你却迟迟不到，怎的等到了公主殿下，她以为我偷吃东西，我便把比武一事告诉她，她不信！便拉我去找你，只是我们到的时候你不在上书房，公主见没有意思便先走了，我不知道怎么办是好，正准备离开，手脚慢了些，不想遇到了你。”他说得煞有介事，不但面不改色，几乎连自己也相信确是如此。

康熙道：“你想见我还不简单，一会我就去说一声，让你做个贴身侍奉太监。”又忽然想起，说道：“对了，来，你跟我去换衣服，咱们到布库房去。”

“布库房是什么地方？放布匹的库房吗？”

康熙笑道：“不是的。布库房是武士练武摔跤的地方。”

说完康熙回去更衣，薛庭禳跟有后面。康熙一换了袍服，十六名太监前呼后拥，到布库房去瞧武士摔跤，那就神色庄严，也不跟他说笑了。

众武士见皇上驾到，无不出力相搏。康熙看了一会，叫一名胖大武士过来，说道：“我边有个小太监，也学过一点摔跤，你教他几手。”转头向他道：“你跟他学学。”康熙一边瞧着薛庭禳联系，一边向近侍太监道：“你去选三十名小太监来，都要十四五岁的，叫他们天天到这里来练功夫，那一个学得快的，象这小桂子那样，我就有赏赐。”那太监含笑答应，心想皇帝是小孩心性，要搞些新玩意。

薛庭禳回到屋中，海老公问起今日和小玄子比武的经过，薛庭禳见火候到了，便把昨个发生的事简单的说了出来，海老公道：“那有什么希奇？小玄子就是皇上，我起始教你‘大擒拿手’之时，就已知道了。”

一会，海老公沉思半晌，道：“皇上要三十名小太监一起练武，那是干什么来着？多半他是技

痒，跟你打得不过瘾，要找些小太监来挨他的揍。”

站起身，在屋中绕了十来个圈子，海老公哼了一声，道：“你想不想学上乘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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