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妖人 外篇 十三 沧桑

十七年后

金鸡岭孔宣在帐中撒下金钱。金钱成八卦之像散落八方。忽然，所有的金钱浮起，天上星光大放，一道光芒从天而降，穿透军帐，落在孔宣之前。

“在下孔宣，请一天引！”

光芒化作一道蓝色身影，在尘埃中抬起头，蓝袍蒙着脸，身上燃着火焰。看着孔宣，声音无悲无喜。

“上天之道，缥缈莫测！怎可轻言？”

孔宣一把掐住蓝色身影的脖子。

“李道踪！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我没有办法获得天引！”

“你不是神吗？要说跟天的关系，也就你们神最近了吧？”

“我可以获得神泽，但要获得天引，只要接天引者才能在一本书中看到。你也适可而止吧，如果是别人洒金钱，我可不会亲自现身给他答案。”

“好吧，告诉我，我能改变他的未来吗？”

李道踪立起龟甲，蓝火似流水一般在龟甲上流淌，半饷，李道踪抬手，龟甲上火焰消失，微风一吹，龟甲化作飞烟。

“你，走吧！”李道踪欲言又止。

“快，告诉我，关于我和他的未来。”

“你的未来伴随着一道道铁索，如果你不走，哪怕不消亡，也会在无尽的束缚之中，而他的未来，在一片熊熊烈火之中。”

“这样啊！”孔宣沉默不语，长发散落下来。

“你会走吗？”

“不会”

“我就知道，神泽的残酷就在这里，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改变神泽的结果。他值得你这么做吗？”

“当然值得，他于我有大恩！”

李道踪轻轻走出军帐，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身体遇到日光，化作青烟不见。

孔宣心中五味杂陈，一掌劈碎桌案。

“如果你丢了祖宗基业，一定会被骂成昏君的吧！我怎么会让你成为昏君呢？你这么笨，就只有我能保护好你了！小胖子！”

孔宣略微想通，轻轻走出军帐。一名年轻将领见了拜倒在地。

“属下高继能参见总兵！”

孔宣看着高继能，既然他自己明日都吉凶未测，高继能一定难逃此劫。他有心为子受赴死，但不想拖累高继能。

“高继能你我谁的修为更深？”

“总兵大人神通莫测，自然是总兵大人更强一些。”

“我刚卜了一卦，你明日恐有殒身之厄，还是速些离去，可保平安。”

“属下不走！”

“恩？为何？”

“属下世代居于大商，家人朋友皆是商人，此时退又能退到哪里？天下虽大，孤身一人，又何以为家？大商若亡，就让我为他陪葬吧！我高继能，情愿以此身，保大王一世江山！”

“就是这样，我才不愿意你死啊！”孔宣一声长叹。

次日，两军阵前。

“报，高将军陷入苦战！”

“高将军与何人对敌？”孔宣披甲准备上阵。

“与五员大将杀在垓心，认得出的有北伯候崇黑虎，还有武成王黄飞虎！”

“黄飞虎啊！”孔宣又浮想起当年在泊淮候钱嫡府邸，黄飞虎白马长矛来救他的场景。“是子受对不起他，我与黄飞虎有旧，不便助他，生死，各安天命吧！”孔宣又放下铠甲。不多时，高继能败讯传来。孔宣披盔戴甲，抬刀上马，战马人立而起，一声长嘶。孔宣声音回荡在战场。

“匹夫少待回兵，吾来也！”

……

说准提道人将孔宣用丝绦扣着他颈下，把加持宝杵，放在他身上，口称：“道友！请现原形！”霎时间现出一只目细冠红孔雀。

“孔宣，你当知你不是我对手，不如入我西方教吧！”

“别说我跟接引有一段恩怨，就算没有，你觉得我是你们座下的鸟儿吗？要杀便杀！”

“你若就这么死了，你真的甘心吗？”

“……”孔宣沉思了一下

“我入教，可以，我要两个人长生。”

“谁？”

“一为孔家女，一为商纣王！”

孔宣跟着准提下山，见到姜子牙的时候却忽然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孔宣皱眉。

“是错觉吗？”随即不再多想，扭头看向准提“我要去见一个人！”

“可以”

朝歌商王宫

床上的苏妲己睁开眼睛，她察觉到一股隐天蔽日般的妖气在靠近大殿。她轻轻摇醒纣王。

“大王，臣妾忽然想要去摘星楼，好不好嘛？”

“好好好”纣王起身，忽然一股邪风吹开纱帐。妲己急忙挺身站在纣王之前。妖气的主人轻轻走了进来。长发齐腰，束冠道袍。

“孔宣！”子受惊喜的叫到。妲己心中骇然，她发现自己一动都不能动，仅仅是因为被妖气封锁住。

“你怎么会认出我？”孔宣歪头，咧嘴微笑。

“之前你走那一天其实我没睡哦！我看见你化成人了！”子受看着孔宣笑，一脸的机灵。

“哦，原来如此，想我吗？”

“你知道为什么我会派军队远征东夷吗？因为我想找到你，你虽然走了，但一定在这个世界中，只要我的国境够大，你一定会在我的国家中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跑不掉的！”

“呵呵，真傻”

“以前你虽然不能说话，但你在心里这样说我很久了吧？我看得出来哦！”

“哈哈”孔宣扭头看向妲己。“你为什么在他身边？”

“咳咳”孔宣放开对妲己的束缚，妲己摔倒在地，纣王立刻起身去扶。妲己心中震惊，她不明白，纣王怎么会认识这么恐怖的妖怪。此刻听到孔宣问她，只好小心回答。

“是女娲娘娘让我来纣王身边。”

“如果她要对子受做什么，让她来找我，子受的事，我替他扛着！”

“你不许欺负她”子受扶起妲己。“她很可怜的！一个人在宫中，我看到她，就像看到没遇到你之前的自己一样！孤零零的，我知道她是妖怪，可是她真的对我很好啊！就像孔姐姐对你一样。”子受握住妲己的手，妲己回头，满眼的不敢相信。

“好吧！”孔宣不说话。也许自己当年离开，对子受伤害很大吧。

“孔宣，你这次是回来陪着我了吗？”子受一脸期盼之色。

“不是哦，我是来跟你道别的。”

“道别？你就要走了吗？”

“是啊！我就要去西方了，不能再照看你了，遇到事情别害怕，我帮你要了一个长生，你是不会死的！”

“什么时候回来”

“说不好”孔宣一声苦笑。“可能，很久吧。”

“哦”子受的失望溢于言表。两人都沉默下去，良久，孔宣强颜欢笑。

“再见，子受。”

“再见，孔宣。”

孔宣离去，子受久久站立。一旁的妲己轻轻将大衣给子受披上。

“大王还在想孔先生吗？他以后会回来的。”

“不，爱妃你不知道，他应该是不会回来的。这些年他虽然没有见我，但我一直知道，他一直守护着商军，他是很强的哦，这次叛乱他一定出手了，只是，他无能为力，怕我有危险，才会给我求长生，才会跟我道别。”

“那大王你快走吧！”

“我走了，女娲那边你怎么办？”

“我，我没事的，娘娘那边我会去说的”

“别担心，孔宣一直在保护我，这次他输了，我要替他找回场子啊！爱妃，害怕吗？”

“臣妾，愿与大王同生共死！”

“传我旨意，明日，我将亲自荡平叛逆！”

虞黎孔家院

随着一声刺耳的响声，木门被从外推开。孔家女听见声音跑出来，见到孔宣满脸欣喜。一把冲过去抱住孔宣。

“你回来了？你不是去帮子受平定叛乱去了吗？结束了吗？”

“结束了！”

“你，赢了？”

“我，输了。”

孔家女不敢相信，抬起头看着孔宣。孔宣硬起心。

“我要走了。你知道神仙吗？我跟别人说好了，我走了之后，你会成为神仙的！”

“我不要成仙，你能陪我吗？”

“对不起，对不起。”孔宣转身，只能不断道歉，孔家女看不到，两行眼泪从他的眼中流下。孔家女冲上去从背后抱住孔宣。

“你什么时候回来？”

孔宣明知今生难以回头，但不忍心让孔家女失望，随口说道。

“等沧海变成桑田吧！”

牧野洋洋，檀车煌煌，驷騵彭彭。维师尚父，时维鹰扬。凉彼武王，肆伐大商，会朝清明。

商军在牧野与周一战大败。商纣王在摘星楼的火光中死去。准提应孔宣的诺，让新的子受从摘星楼的废墟中走出。子受虽然未死，但却不记得从前。

“我是谁？你知道吗？恩，无所谓了”子受看着面前的女子。

“大王，您还活着，太好了！你不记得我了？”苏妲己惊喜交加。

“恩，不记得了，无所谓，名字什么再取一个就行了！恩……就叫徐常在吧！”徐常在扭头看着眼前的苏妲己。“你好漂亮，你叫什么？”

苏妲己一笑，哪怕他不记得自己，依然觉得自己漂亮。那么索性，就重新开始，也让他忘记亡国之痛。

“我叫莫守棋。”

“莫守棋吗？不像个女子的名字，不过真好听！”

夕阳中，徐常在和莫守棋走向远方。

从某天起，世上少了一个妖精，西方多了一尊菩萨。很多年以后。人间有个叫麻姑的神仙，有着一头白发，但模样却像十八九岁的少女。她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

“我曾经三次看到沧海变成桑田，你却从未回来。”

麻姑自说云：接侍以来，已见东海三为桑田。——————神仙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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