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妖人 外篇 第二 青山

山上，一具骷髅盘膝而坐。骷髅穿着一件老旧的僧袍，但因为洗的干净，看起来却整洁如新。骷髅浑身上下晶莹如玉，脑后隐隐有耀眼的光华。双眼中有一丝微不可查的蓝色火焰，看上去宝相庄严。骷髅身后，血手泥潵恭敬的站在一旁服侍。骷髅伸手，一直蚂蚁顺着他的指骨开始攀爬。

山下，两房军队喊声震天。箭雨，战马，长刀，都在收割着对方的生命。无数个士兵受伤倒地，挣扎着想要爬出战场，活下去。却被对方的士兵笑着一枪结果，求生的意志消散，化作对方腰间的战功。

山上，骷髅的目光越过烽火狼烟，直看向场中厮杀的军队。骷髅的眼神开始冷漠，带着不明的孤独。

“我是什么？”

“您是骨如来世尊啊！”

“那下方的人呢？”

“厮杀的人？”血手泥潵有些不自信。

“那我手中的蝼蚁呢？”

“是……”血手泥潵沉思了一会儿，却发现自己不明白骨如来的问话。

“我们都是一种东西，是蝼蚁，蝼蚁相对于人，是蝼蚁，人相对于我，是蝼蚁，而我，相对于这天地，也不过是蝼蚁罢了”

“师尊，我们这样窃据佛名，不会有问题吗？万一”血手泥潵指了指什么都没有的天空。但二人都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佛若真的看得见，我又何必空念百年经。”骨如来的目光开始变得更加冰冷。

“一千小世界，是为中千世界，一千中千世界，是为大千世界，一个大千世界，才是一个佛国。我们，何其渺小，众生，何其渺小。我们在佛眼中不过是渺小不能再渺小的虫子，只能借佛之名，变得强大。直到”骨如来的目光定格了，带着血手泥潵不敢直视的冰冷。那是神在俯瞰芸芸众生的目光。

“我们能看见佛的身影。向他讨一段因果，问一声慈悲。”骨如来的目光开始柔和下来。两根指骨微微用力便捏死了手上的蚂蚁。整个人的气质又恢复成世外高人的样子。

“受教了”血手泥潵深深一躬。

“泥潵”

“在”

“记住我刚才的目光了吗？”

“记住了”

“以后遇到拥有这种目光的敌人就把身子并拢躺在地面。”

“恩？为什么？”血手泥潵有些不解。

“因为这样你的骨灰不容易散，比较好安葬一些。”

“师尊！”血手泥潵一脸黑线。

“不是开玩笑，遇到了别想跑，你跑不了，更别想打，你会死得更惨。如果是正道人士你也可以试着像个弱者那样哀求一下，不过还是有尊严的死比较好”骨如来安静的看着他，无悲无喜。

“弟子……知道了”血手泥潵一脸的无奈。

骨如来有看了一会儿山下的局势，忽然起身站起。

“去看看下面的战场。”

“可师父你不是说下面的全是蝼蚁吗？为什么要去干预他们。”

“对啊”骨如来忽然不说话，转过头，看向血手泥潵。良久，才又开口。

“可有一方的蝼蚁，是我家的！我可以杀他们，可以用他们化血海，可以用他们筑骨台，可以渡他们往西天，可凭什么让外来的蝼蚁杀？”

骨如来一跃而起，坐下黑气无风而动，聚成黑色莲台。莲台化作一道流光，直飞向战场。

无边无际的双方士兵正在厮杀，忽然，双方都停下了手中的兵器。颤栗的看向天空。骨如来伸出自己晶莹如玉的右手，冲着其中的一方的满清。

“血海——葬”无边的鲜血不知从何而来，宛若决堤的洪水，直接冲向地上的满清士兵。顷刻间便吞没了所有的满清士兵。没有溺水的表现，在血海覆盖人体的时候，血海就会带走士兵体内的所有鲜血。几个呼吸时间，血海凭空褪去，地上只留着一具具干尸。

“天佑大明！天佑大明！”一旁的明军看着眼前的一切瞬间沸腾了。无数人举着武器欢呼。更多的人拜倒下来感谢骨如来。

满清大营

“妖术，这绝对是汉人的妖术！”没上战场的士兵全身发抖的看着这一切。同时暗自感谢天狼神，幸好上战场的不是自己

“青巴图鲁呢？那些萨满祭司呢？为什么明军的妖术师在释放邪术的时候他们不来阻止？”满清大帅愤怒的询问着斥候。

“报大帅，青巴图鲁大人和诸位祭祀被一个叫枪鬼的人拦住了！”

“枪鬼？什么来历？是汉人的道士吗？”

“属下不知，那人只是一直在呢喃，说什么还我大宋河山，好像脑子不太正常，大宋都亡了两个朝代了！”

明军大营

主站督军对着天空上的骨如来遥遥一拜，表达敬意。副将赶忙拉了拉督军的袖子。

“袁督军，这种杀戮手段，不想是随军异士的手笔，到更像是邪魔外道啊！你为什么不阻拦一下跪拜的士兵呢？”

“我不知他是邪魔外道还是什么东西，我只知道他的心中有家国天下。”

空中

骨如来不理会士兵的祭拜。眼神忽然望向远处。一招手，血手泥潵立刻驾莲台跟在身后。骨如来化作一道流光，像深山走去。

“我以为我选择了长生，可我的心选择了你！今天我才知道，这世上没有了你，我每活一天都是莫大的折磨。”男子抱着墓碑在哭。男子是个道士，此时道冠却掉落在一旁，男子披散着头发。却带着一支奇特的发钗。发钗的钗身是铜的，别的发钗上面都是金凤，这只上面偏偏雕刻着一只银凤，正常的发钗大多是金牡丹，但这只发钗上却横过来镶嵌了一枝金梧桐。银凤析居金梧桐，看上去古怪之极。除去发钗，男子道袍也凌乱的不像样子，胸前的道袍全被泪水打湿。

“我不求你能活一世，哪怕你能再活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一炷香也好啊！让我陪你说说话！让你知道，你没等错。世上最痛苦是爱离别和求不得，爱离别中最痛苦是辜负，求不得中最痛苦是错过。”

随着脚步声音，男子扭头看向骨如来和血手泥潵。看到这令人可怖的骷髅样貌，男子却没有半分畏惧。

“你不怕我们吗”

“呵，你们这些妖魔，除了些唬人的本事还能干些什么？我的心已经死了，活着，便再无所惧”

“一心想死可不是勇气，你要有勇气，应该想想怎么改变令你悲伤的事情。”骨如来指了指荒草间的墓碑。

“别跟我讲什么大道理！世上的道理我听了太多。我只知道，她死，我痛，就这么简单。直说吧，你有什么目的。”

“收你为徒”

“呵，你纵使有通天法力又能如何，与天同寿又能如何？我已经长生失去了我最不能失去的人。难道你能复活她吗？”

“我不能，可是你未必不能”骨如来伸手，一滴血珠在掌心环绕，骨如来将它滴在一根枯草上，枯草竟然呈现出勃勃生机的绿意。

“人体还有很多秘密你不知道，但我可以教你。以我对人体的了解加上你对丹药的理解，白骨未必不可长生！”骨如来伸手，把重现绿意的青草从泥土中拔出，递到道士手中。

“你说对不对，丹师龙琦？”

“白骨长生吗”沈龙琦喃喃道。转身拔出墓碑上的木牌，用双手挖开所有的土。取出一具棺材。而后转身向着骨如来长身而拜。

“龙琦已经死了，骨真君拜见师尊。”

“好徒儿，快起来。不过这活死人肉白骨之丹可能有伤天和啊！”

“有伤天和啊”骨真君眼神沉思了一下“莫说是十人，百人，千人，万人，就是需要此世之人的命我也会复活你的，张玉娘”

“那师尊又需要我做什么呢？”

“帮为师找到长生的路，然后跟为师一起，向苍天讨个公道！”

好，那就向苍天，讨个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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