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阳帝国 091 誉苑（1）

三月初三，是誉苑每年开学的日子。

誉苑在王宫西边二里多地，这就是中阳国的最高学府了。

林飞站在门口，仰首看着这座气势森严的园子，大门是高大的汉白玉牌坊式门楼，两个威武猛恶的麒麟神兽守在门口。门口有持戈武士，守卫森严。

誉苑通常是不许女子进去的。慧姬和钘儿、钟儿站在门口，慧姬夫人又对林飞千叮咛万嘱咐，要他千万用功学习，将来若有成就，在朝堂上做个大大的官职，母亲也好扬眉吐气。那样子就像林飞小时候母亲替他背着书包送他去上一年级时候的情景一模一样，看来天下的母亲都是一样的。

钟儿和钘儿虽也舍不得公子，只是碍着慧姬夫人面子，也不好太亲热。最后，三个女人一直望着林飞誉苑大门，才依依不舍的返回。

林飞施施然进了誉苑大门，朝内走去，石砌的甬道两边古松参天，透着一股神圣庄严。

誉苑在中阳国那就是高不可攀的圣殿。只有中阳公林喾的公子和少许朝中重臣的公子才有资格进入，而且还要资质超群，品学兼优，中阳公林喾亲许才行。

但这座誉苑在林飞在眼中却无神秘可言。想当年清华大学如何，国防大学如何？那比现在这座誉苑高大上多了去了，林飞也还不是这样进去？

誉苑的中心是一座宽广的庭院。庭院宽广，林飞来到庭院，占地有几十亩。种着上百株粗大的古松古柏，天气虽寒，仍是郁郁葱葱，遮天蔽日。正面是高达五六丈的青瓦房子，门前是十二根合抱粗的红漆木柱。立柱之前是高九尺，宽三丈六尺的平台。从院子上平台是十三级宽大的青石台阶。

今天是誉苑开学的日子，很多公子，即使是平日里逃学偷懒的公子也都到了，有些在庭院里正在游逛，林飞碰到了十一公子昊，公子昊身边还聚集这几个公子，都用不屑的眼神看着他，公子昊看见他，撇撇嘴，没有说话，不屑之意溢于言表。自从在阿福酒肆之后，公子昊就一直想找机会找林飞麻烦，特别是在狩猎中林飞一箭射死猛虎，得到父王赏赐巨阙剑，更是引起诸公子不服，公子昊甚至扬言要从公子飞手中把那把巨阙抢过来。

除此之外，还有几个林飞也认识，比如四公子绍，二公子吿等，他们身边也都围在几个公子，林飞进来时，这些公子们全都看着他，有的私下指指点点，四公子绍似乎为人比较阴冷，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据说他平日里也是眼高于顶，除了太子重楼，诸公子中还无人能入他法眼。

林飞一边大刺刺往内走，心中一边冷笑。一群草包，还在这里装模作样。有机会老子一个一个修理你们。

在上台阶时遇到二公子吿，公子吿微胖的身材，和诸公子从来都是和颜悦色，人缘极好，见了林飞居然躬身施了一礼道:“十四弟好，恭喜十四弟得父王垂青，入誉苑进修。”

林飞对这位二哥既无恶感，也无好感，笑脸之后未必全身善意，不过伸手难打笑脸人，林飞还是急忙还礼道:“多谢二兄，以后还望二兄多多指教。”

公子吿和林飞拾级而上，走到大厅门口，林飞就抬眼看到一块匾额，写着三个苍劲大篆字：求知堂。这三个大字雄浑饱满，气度恢宏，据说出自当世大学问家，誉苑主人端木鸿弢。

誉苑是中阳国的贵族学府，公子们在这里学习礼学、乐学、数学、射科、书科、御科六艺。据说在这里教书的是当世有名的学问家端木鸿弢。端木鸿弢文武双全，兼通六艺，学富五车，加之德高望隆，人称端木子。乃是中阳公林喾重金礼聘的当世文豪。公子们在这里学艺，也并不是六艺都学。除了基础知识之外，往往只是主要学一两门，在兼学其他。老师也会根据个人的特点，因材施教。加以指点。

在外边就瞧见在宽敞的大厅内整整齐齐排列着几十张书桌，十几个公子在书桌后已经坐好。太子居然也在。太子重楼一身依然是一袭月白色锦绣公子服，宽袍大袖，正襟危坐，一幅君子不怒自威的气势。在他前面宽大的书桌上摆放着高高一摞一卷一卷的木简书册。太子正在身板挺直，目不斜视，诵读一卷经书。太子周围围着几个公子，正和着他朗诵着。其余一些公子散座一边，有的也在自己读书，不过没有太子这般气势有的却在那里闲聊。

公子吿和林飞走进求知堂，无人理会他们，公子吿向林飞谦然一笑，然后在前排与太子重楼相对的另一角一张几案后坐下，拿起一卷书来看了起来。

看来前排座位基本上也都有人了，林飞也不愿意和他们搅和，便径直走到最后排偏处一张无人的书桌后，一撩衣摆，盘膝坐下。书桌有点残破，上面摆着高高一摞竹简。书桌和竹简上蒙了一层薄薄的灰尘，显然这张桌子有一段时间没人坐了。

林飞坐下左右看看，左边的书桌也空着没有人，只有他右边墙角的旮旯里一张书桌后坐着一个年轻公子。这位年轻公子也是自顾自地读书。林飞从大门进来走到后边座位，只有太子和这位年轻公子自顾读书，没有看他一眼。林飞看他一身布衣，洗得干干净净，上面还打着补丁。身形单薄，皮肤白皙，似乎弱不禁风。可他坐在那里全神贯注看书，身子挺得笔直，很有一股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内蕴。在这一群锦衣华服的公子当中不仅没有自卑，反而显得鹤立鸡群。

老师还没有出来，求知堂里一片喧嚷，林飞转过脸看看那坐得笔挺自顾读书的文弱公子，悄声道：“喂，你叫什么？”

连问几声，那公子微微转头，面现厌恶不悦之色，皱眉轻声道：“粗鲁之人，不可教也。”

林飞这才意识到自己说话太粗鲁了，这是什么地方？求知堂，当世大学问家端木鸿弢问道讲学之地，最是讲究文雅礼仪之所，出口都是之乎者也，自己这般如下里巴人般的粗俗俚语怎么能登堂入室？他尴尬地摸摸鼻子，还是继续问道：“啊——请教足下大名。”

那公子显然也没料到林飞如此死缠烂打，脸皮够厚，虽是不悦，也只得回道：“复姓端木，名青荇。”说完之后，转过脸自顾读书，再也不理会林飞。

林飞无法，其他人又不愿意说话，他也只好随手拿起面前几案上一卷木简，竟是孔子修订的《春秋》。看来这求知堂主人端木鸿弢却是属于儒家一道，林飞不知道儒家竟还有这端木鸿弢这样一号人物，不知他和儒家其他人物什么关系，不过据他所知推算，要大概和孟轲同时代，说不定还是孟子的师兄弟呢。

《春秋》是我国最早的编年体史书，传为孔子所作。“春秋”一词，本是东周列国史官所撰编年史的通称。古人之所以重视写史，是因为历史不仅是祖先的生活记录，还可以从中学习各种知识，指导现世人生。传说孔子写《春秋》的目的就是要原始察终，见盛知衰，惩恶扬善，拨乱反正。为达此目的，孔子在写作时非常讲究遣词造句，这就是后人说的微言大义，以一字寓褒贬。古人特别重视《春秋》，汉代为《春秋》立官学，列为“五经”之一。阐述《春秋》经最著名的有《左传》、《公羊传》、《谷梁传》，合称“春秋三传”。至隋代，盛行《左传》，其余二传渐衰。

林飞手中所执却是一卷《春秋公羊传》的《春王正月》篇，《公羊传》的作者旧题是战国时齐人公羊高，他受学于孔子弟子子夏，后来成为传《春秋》的三大家之一。《公羊传》亦称《春秋公羊传》、《公羊春秋》，是专门解释《春秋》的一部儒家典籍。上起鲁隐公元年，止于鲁哀公十四年，与《春秋》起讫时间相同。

林飞在上高中的时候就学过这篇课文，到现在也是倒背如流，这也不能不归功于那时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高考。林飞略微看一眼，便大声吟诵起来

元年者何？君之始年也。春者何？岁之始也。王者孰谓？谓文王也。曷为先言“王”而后言“正月？”王正月也。何言乎王正月？大一统也。公何以不言即位？成公意也。何成乎公之意？公将平国而反之桓。曷为反之桓？桓幼而贵，隐长而卑。其为尊卑也微，国人莫知。隐长又贤，诸大夫扳隐而立之。隐于是焉而辞立，则未知桓之将必得立也；且如桓立，则恐诸大夫之不能相幼君也。故凡隐之立，为桓立也。隐长又贤，何以不宜立？立適以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长。桓何以贵？母贵也。母贵，则子何以贵？子以母贵，母以子贵。……

这篇文章大致说得是鲁国隐公与桓公继位的事情，隐公年长而卑贱，因为桓公年幼而尊贵，隐公打算把国家治好，再把政权还给桓公。为什么要把政权还给桓公？隐公年长而贤明，诸大夫拥戴他为国君。这时如果隐公辞让，桓公能否登位，还没有把握。即使桓公能够登位，大夫们能否辅佐幼君，也没有把握。所以，隐公登位，全是替桓公着想。隐公年长又贤明，为什么不宜立为国君？因为立夫人所生的嫡子为国君，只凭年长，不凭贤明；立媵妾的儿子为国君，只凭尊贵，不凭年长。桓公为什么尊贵？因为他的母亲尊贵。儿子因母亲而尊贵，母亲又因儿子而尊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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