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阳帝国 086 雀儿

腊月初三，是一个黄道吉日，这一天林飞举行了新居乔迁仪式，规模并不大，也就是林飞和钟儿，钘儿，再加上他前锋营里的十几个过命交情的兄弟。另外，也有十几个公子飞从前在王城的狐朋狗友，这次听说公子飞回来，也纷纷来道贺，林飞其实并不认识这些人，所幸钘儿还有些相识，暗中给他介绍，这是某某大夫家的某公子，这是某大臣家的某少爷，其次也有几个想走公子飞门路的下层官吏，都送来了重礼。林飞就是想赶走，看在人家这么重的礼物面子上，也总得让人家叨扰一杯水酒。

接着是中阳公，人虽未到却派宫中大监亲自送来一块硕大的玉璧，晶莹剔透，毫无瑕疵，引起众人一阵惊叹。要不是他知道这个时候那块和氏璧应该在赵国王宫里，林飞差点以为这块玉璧就是名动天下的和氏璧。钘儿高兴的说:“公子，看来大王还是很宠爱你的，你看这又是宅子，又送玉璧，说明夫人在大王心中还是那般重要。”

林飞听了暗自摇摇头，小丫头，你知道什么，这宫斗剧公子我没经历过可也陪着湘洳看了不知多少，宫里朝秦暮楚，翻云覆雨的事情多了去，这些能说明什么？

将近午时的时候慧姬夫人又来了，一见面就拿出那件月白色缎丝公子衫歉意道:“羽儿，娘本来应该早点过来帮忙，只是要赶起这件衣衫，耽误了一些时辰。”

林飞连忙道:“没事的，这里也不是太忙，有钘儿钟儿她们就足够了。倒是你老还要给儿子赶做衣服，受累了。”

“嗯，羽儿可是懂事了，以前可从来没和为娘说过这样的话。你父王要是知道了，说不定有多高兴呢。”慧姬夫人开心道，“来，快穿起来让娘看看怎么样。”

钟儿和钘儿赶忙帮着公子穿戴完毕，果然林飞大不一样，原本就俊俏的公子现在越发显得玉树临风，慧姬夫人看得眼角眉稍都是笑意，钟儿看得心中嘭嘭只跳，俏脸颊一直红到耳根，钘儿则干脆看得目瞪口呆，张大嘴巴:“公子，我听说楚国有个公子叫宋玉，是三闾大夫屈原屈夫子的门生，人们都说他绝世美貌，翩翩风姿，夫人小姐趋之若鹜，惟以能看一眼宋公子为荣，哼，其实我看咱们公子比起那个什么宋玉来也不差分毫。就公子这气派，要走出去那整个王城大街还不被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夫人小姐什么的挤得水泄不通？”

慧姬夫人听得直乐:“就你这小嘴，嘚嘚嘚，把你家公子夸得都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夫人，本来就是嘛，我们公子就是长得帅气，是不是啊姐？”钟儿红着脸微笑着点头。三个女人在一起夸着一个男人，而这个被她们夸得像一枝花般的男人却被晾在一边像个没事人一样。林飞心里叫屈，喂，你们关注一下我这个被爱情遗忘的角落好不好？

夫人在公子飞新居处短暂停留，只吃了些糕点便回宫了，因为将近年关，宫里事物也是特别繁忙。再说听说宫中那位主持人银姬最近心情大不好，待人苛刻，驭下极严，慧姬夫人生姓恬淡，不欲与人起冲突，所以还是早早就回宫了。

下午的时候，一直到所有来宾都告辞，铁花里，霍高等人也喝得东倒西歪回去睡了，林飞也准备要歇息，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新王姬沄妍。

沄妍坐一辆高大华丽的辒辌车，有宫中大监陪着，阿花扶着沄妍走下辒辌车，看上去文弱安静了不少，再也不是那个在草原上风风火火泼泼辣辣的野丫头。看到出门来迎接的林飞他们，沄妍苍白的脸上露出微笑，可是这微笑让林飞却感到隐藏在深处的无奈和不甘。

进了园子，阿花和钟儿在一起说着话，钘儿把大监让到一处厢房喝酒，在送来的礼物中捡了两件上好的玉器包裹好塞给大监，那老太监也识趣，没有死跟着沄妍和公子飞进主宅室内。

沄妍跟着林飞进了主宅室内，林飞就要行君臣之礼，沄妍拦住他，突然再也忍不住扑倒林飞怀里大哭起来。

林飞揽着沄妍纤腰，一时也不知如何安慰，沄妍的心情他是知道的，只是他现在的身份比较尴尬，沄妍是中阳公林喾的新王姬，而现在自己又确定了中阳国十四公子飞的身份，那在名义上沄妍还是自己的母辈，这种身份上的错位也让他心中难受。

林飞无语安抚一阵沄妍，沄妍也默不作声，静静接受着那只有力臂膀的抚慰，心情也好受了些，哭泣声渐渐平复。林飞突然发现沄妍白皙滑腻的颈项上有一道细细伤痕，明显是锐利之器所伤，虽然已经痊愈七八分，可依然是历历在目，只是刚才沄妍进门时候刻意用宫装高领遮掩，才一时未发现。

林飞想起沄妍大婚那日自己在慧姬夫人处却遇到不在洞房陪新王姬的中阳公林喾，想起林喾手臂上的伤口，基本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看来沄妍这匹小牝马的姓子真烈，为了为公子飞保全自己的身子，不惜和中阳公拔刀相向。

林飞伸手轻抚那道伤痕道:“你不用说我也知道你的苦，沄妍，我保证，我将来一定会娶你！”

“真的？你不要骗我，你要敢骗我，我就咬下你的耳朵。”沄妍轻轻抹去眼角的泪珠儿，贝齿轻轻厮磨着林飞耳垂，呵气如兰。

乔迁新居后第二日，铁花里，霍高，矢力格和木华黎等人便向公子飞请辞，要赶在年前回楼烦，来送行的除了公子飞钟儿之外，还有求亲使淳于乐周钟，中阳公派代表礼仪官送行，沄妍公主在阿花和一众宫女太监的陪同下也到王城外十里长亭处相送。

铁花里他们一走，公子飞府邸便冷清了许多，虽说也雇了几个仆役，但哪里有过去弟兄们在一起喝酒吃肉，谈天说地痛快，林飞这几日落寞了许多，无聊之下便拉了钟儿和钘儿在王城各处到处闲逛。

他这个人从来闲不住，从前特战队的时候就养成一个习惯，就是每到一个新的环境就要首先熟悉，这几日又闲来无事，钘儿带着他和钟儿王城几乎跑遍了。滹沱河两岸的青楼坊，城隍庙，燕筑居，都是从前公子喜欢到的地方。

这天，三人转了一上午，钟儿和钘儿跟在林飞后面累得腰酸腿疼，钘儿直喊累，林飞便又带她们来到了那个刚来的时候到的第一个小酒肆——“阿福酒肆”。

对于公子飞的到来，酒肆里那个矮矮胖胖的老板阿福不再像上一次那般害怕，虽然公子飞在王城的恶劣名声还是让他心有余悸，但毕竟上一次公子飞最后给他的那一块金子让他还是欣喜若狂了好几天。

阿福跑得像一个圆陀螺般快，赶忙迎上来谄媚的把公子飞三人往里让到最清净雅致的那张靠窗子的木几，一边麻利地用抹布擦干净几案一边向里边喊道:“雀儿，雀儿，快给飞公子上酒菜。”

“飞公子？哎，马上就来了。”那扇隔着的方木格推拉门后面传来一声像百灵鸟般清脆的女孩子的声音，听声音就可以猜得到这是一个俏丽伶俐的漂亮姑娘。

不一会儿，那扇隔断前后的方格木门被拉开，一个梳着齐眉刘海虽然身穿一身略显肥大的浅褐色粗布衣衫，却像春天野地里一株嫩黄色油菜花般质朴爽利的小萝莉出来了。

女孩大约十四五岁，也就比钘儿小个两三岁，却是长得水灵灵的小白菜，身材窈窕凹凸有致，脸上皮肤细白，若不是两颊间有些许雀斑儿，那容貌比起钟儿钘儿也不遑多让。

那个叫雀儿的小姑娘一边麻利地把托盘里的酒菜往几案上放，一边用麻雀般的圆溜溜的双眸不住地打量眼前这三个一样俊俏迷人的公子爽利地问:“哎，你们三位公子，谁是飞公子啊？”

为了出行方便，钟儿和钘儿都做公子打扮，雀儿黑溜溜的双眼在三人身上逡巡，最后把目光落在钟儿身上，她最希望这个身材高挑，面目俊俏，眼神中甚至有点羞涩的像女子的公子就是公子飞。

阿福在旁边急忙喝道:“雀儿，不可无礼，还不快向飞公子道歉！”

林飞笑道:“啊，没事的，你叫雀儿啊，还真像一只麻雀，叽叽喳喳的，不过我喜欢，能和钘儿有得一拼。”

阿福听公子飞说喜欢雀儿，顿时喜出望外，这要是公子飞真能收了雀儿，哪怕是做一个粗使丫头，那也是她的福气了，要是再为公子飞生个一男半女，说不定就凤凰飞上高枝儿了。连忙拉过雀儿来道:“来雀儿，见过飞公子，飞公子，你要是喜欢雀儿，那我就……”

后半句话未出口，突然看到钘儿阴沉的目光，终于忍住不敢再说下去，他也不知道这个跟女子一般的公子为何会这样用记恨的目光看着他。

雀儿却发现自己弄错了，原来自己心目中的那个俊俏公子并不是飞公子，有些失望，虽说这个飞公子看起来也算是玉树临风，但毕竟有些皮肤黝黑，个子也较高，男子气十足，哪里是那个俏公子风采翩翩。雀儿“哦”了一声道:“你才是飞公子啊，哪里有街坊里那些姐姐们说得那样好。”

人生在世，谁不会遇到尴尬的事情？有些人遇到尴尬便不能自已，或者羞惭难当，恨不得在地上觅一条缝儿钻进去；有的人甚至勃然大怒，捋袖相向；只不过有的人却脸皮够厚，哈哈一笑，唾面自干。

林飞便是脸皮够厚之人。听雀儿如此之说，先是一愕，自从他成了公子飞一来，还真没有人，特别是女人说他不好，自从回到中阳王城，这几天他也到很多地方游玩闲逛，所到之处总能感觉到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在自己背后指指点点，那眼神热烈如火，恨不得上前来把自己给化了。要不是公子飞从前在王城的名声太臭，说不定真的就像华仔一样有女粉当场扑上来拥抱。

可是现在居然听这个雀儿说似乎自己长得让她很失望，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阿福见自己女儿口无遮拦，让公子飞下不来台，顿时吓坏了，公子飞是什么人？那可是在整个王城都是著名的衙内，纨绔，欺男霸女，吃喝嫖赌，无恶不作，虽然说上次在酒肆里喝了酒还给了酒钱，这也算是破天荒了，但那也不能说就是他变成了好人。雀儿这样得罪了公子飞，公子飞恼怒起来，将这座酒肆掀翻那算是便宜的，弄不好他们父女还要赔上小命，

阿福额头上冒出冷汗，急忙呵斥雀儿道：“雀儿无礼，大胆妄言，还不快向公子谢罪。”

雀儿不情不愿嘟囔道：“我又没说错，干嘛要赔罪？”

阿福一看女儿不但没错的意思，而且还理直气壮，一把抓住雀儿就要往地上按，要让雀儿给公子飞谢罪。

林飞也有些不好意思，因为自己害雀儿这个直爽的女孩子被父亲叱责。他本来对自己的长相好坏并不在意，从前他就是一个五大三粗彪悍孔武的军人，最看不惯那种娘炮式的伪男人，只是到了这里以后，身体变成了这样，他也无法。后来在草原上不断强化练习，空手引弓，身体逐渐壮实起来，经过征战，身体又逐渐恢复了从前那种粗犷的男人气息。

雀儿喜欢钟儿，大概也和后世那些少男少女们一样，对长得好看的异性自然充满膜拜，人之常情无可厚非。他在上一世的时候本身就是农民出身，对雀儿的淳朴爽直自然而然产生出一种亲近感，再说他这人也没有太多礼数讲究。

林飞正要拉开阿福，不要让雀儿跪下谢罪，突然这时，酒肆门前一阵车马人声喧闹。紧接着，阿福酒肆的木门直接就被撞开，五六个青布深衣凶神恶煞般的奴仆闯了进来，高声喝道:“掌柜的，还不赶快迎接我们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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