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梦传 第四百三十七章 神梦（10）

神风北袭，仙梦南浸，神墓陵云海雾凇，当真美不胜收，只是谁又知道盛世良辰之下又是怎样的惊心动魄，凡人七情六欲，层出不穷，难逃一个私字，即便近乎神临、至高无上的人也有一己私欲。

天君清玄，也不过是无常凡人……

“哈哈哈哈，噗……咳咳……”清玄伤入骨髓，没有神眼之眼的庇佑，第一次尝试到疼痛的感觉，令他狂笑道：“原来这就是痛的感觉，本君从未想过，鲜血的味道竟是如此的甜美。”

清玄用舌头舔泯嘴角的鲜血，脸上的笑容发自内心，不再恐怖，反而多了一分愉悦，万年以来，幽古夜是第一个让他笑的人，也是唯一一个令他兴奋的人。

“杀了我，用你憎恨的怒火杀了我。”清玄痴笑着，近乎疯狂的痴笑着，千万年以来，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的接近，第一次感受到身体不受控制的感觉，第一次有人有能力让他死亡。

“讽刺，真是讽刺，凡人好生恶死，为追求长生不折手段，甚至六亲不认，而你捕获太古天兽，挑起神木之战仅仅就是为了死？”幽古夜眼中带着怒火，因为清玄一人想死而连累千万人陪他殉葬，神羽族的灭亡不过是为了完成一个疯子的心愿。

“凡人，你不会明白神的痛楚，你们只以为天君清玄高高在上，无人能敌，甚至长生不死，万年不衰，但你可知道，死亡对本君而言是一种奢求，何曾几时，我宁愿用我的一切换取死亡，若能轮回在世，本君愿做一个平凡的人，普普通通享受百年，也不至于如行尸走肉般活着，无人说话，没有自由的存活在神墓陵，无止无尽，永远没有停下的一天。”清玄的精神一直处于崩溃状态，初次见面的儒雅其实是万年来所逼成的自制，大智大慧的皮囊下，已是没有灵魂的躯壳。

“我们凡人，不论异族还是人类，都为百年生计忙碌奔波，有时候为了一口饭而卑躬屈膝，你可知道为了什么？也不过是为了活下去，你凭什么复活三神？灭世重来？因你一人之死要千万人陪葬，你与我们一样，有着本性为恶的劣根。”

“凡人，你爆发第三次世都大战，不也是灾祸横生，死伤遍野，与本君所作所为有何区别？不也是灭世之举？看看当今的世都大陆，草木皆兵，战祸无穷，如此慢火焚烧，还不如本君一次灭世，反倒干净。”

“你错了，我之所以发动战争是因为神羽族想活，异族想活，我们不求死，只求生，占据城池，抢掠兵权也不过是为了加强军事力量，以此才有现在强大的神羽王朝，无人胆敢进犯，先乱而后平，我神羽王朝人人平等，法律严明，这才是一方乐土，与你的毁灭一说，根本不可相提并论。”

“哈哈哈哈，凡人，你终究是个凡人，本君先前说过，三神不复活，你我都将为神眼之眼付出代价，你的记忆将完全消失，那时候谁还认得你？你又认得谁？还不是一具行尸走肉，在这本恶劣性的世界里，你还指望谁能报答你？”

“失忆固然令人痛苦，但也只有活着才能失忆，我神羽族因为三大国度与七大仙门差点灭族，我打从心底的痛恨他们，但我痛恨的只是那些统帅及掌门，下面的人不过听命行事，你以为世上的人跟你一样，喜欢打杀，我告诉你，没有人喜欢战争，战争都是因为你们这些野心家催翻出来的，我要报仇不假，但也只是对应该付出代价的人报仇。”

三大国度与七大仙门之间，三大国度兵力大损，失地陷城，付出惨重代价，七大仙门莫首身亡，柒玄、孤骜断臂毁目，胤虚、神乐静、吾魂神尼、曦容瑜门下弟子损伤惨重，神女凡叶也为幽古夜的复活而困在十方轮魂阵，均付出应有的代价。

至于最后的元凶殇庸与清玄，殇庸已死，只剩下清玄，岂料他的目的仅仅是为了自己死亡才引起神木之战，幽古夜所要报复的对象只剩下一人。

而这个人杀他等于帮他，不杀他却又无法报仇，幽古夜的眼神中不仅有愤怒，更有不甘心。

“是吗？那本君也很想付出代价，可是，你能做到吗？或者说依照本君的建议，复活三神来达成你的报复。”清玄嘴角咧起笑容，聊了那么多，他很清楚幽古夜要杀他的决心，只是神眼之眼在身，普天之下，没人能杀死他，即便天神驾临也一样，这是幽古夜的软肋，也是清玄必胜的把握。

站在远处的木黎、伊梦、穹岚等人亦是可恨而不可动，清玄今天算是算准了自己百胜而无一败，无论如何对他都是有利的。

“不如，让本君在帮帮你，凡人……”在幽古夜的注意力放在思考的时候，清玄竟还有余力，他的恢复力极强，神眼之眼非比寻常，不过是幽古夜的刹那迟疑，清玄竟举全身之力汇聚真息，一股不可抵御的风芒袭向思瑶。

思瑶本将大部分气力传送给幽古夜，眼看清玄被制服少了戒备，当风色来袭的时候已经反应不及，顺着这股风芒被吸了过去，速度快如闪雷，比眨眼更快，当幽古夜“不”字出口的瞬间，清玄的双指已将思瑶的眼睛挖了下来。

“啊……”思瑶还未反应过来，一震剧烈的疼痛袭击眼部神经，幽古夜一手扶住她，一手猛震清玄胸口，地面飞沙走石，地面周遭一里范围下陷十数米，幽古夜已经迷乱，杀心恐怕连他自己也不能控制。

“哈哈哈哈……本君怕你下不了手，所以帮帮你，你们两小无猜，能走到今天实属不易，我既让她眼残，你当如何对付我呢？凡人？来自神羽族的凡人……”清玄在受一创，鲜血直流却毫不在意，言语中充满挑衅。

“呀！”幽古夜一声怒吼，气荡乾坤，力破苍穹，一手抱着思瑶，一手聚气，似旋涡吸海，回旋卷力，在一声怒喝之下，掌心吸力，将丑仔吞入肚中的云瀼祖师佩剑天灵剑吸出，握入手中，随之纵天而起，振振有词道：

引东方灵兽，游我心间。

七宿七星，星斗相连。

以血为祭奠，以躯为魂证。

亘古龙威，梵啸九天。

漫天青光摇曳，龙影飞腾，天灵剑未出手，剑气已是交横纵错，忽高忽低，神威凛凛，近可破天竖地，远可飞袭乾坤，剑气之强，风雨不透。

“四象真诀·青龙傲天剑！”

“嗷嗷嗷嗷嗷嗷嗷嗷……”数百声龙吟齐声鸣叫而又前仆后继，此起彼伏，竟无丝毫停顿，无数的龙影纵横交错，跃身空扑，剑未点落，天地已然变色。

伊梦真人、木黎、穹岚闻风后退，残败的身躯已抵御不住这等神威龙风，心里惊讶不已，眼看接近极限的幽古夜突然爆发真息，展现出不亚于上仙之道的力量。

幽古夜睁大双目，单剑俯冲，一条巨龙围绕周遭，护卫剑气，振奋龙威，天灵剑青光大盛，耀野千里，目不可视。

‘嗷……’在一声巨吼龙声之下，天灵剑破地直入清玄心脏处，以至于大地为之一振，巨大的剑气成圈扩散，荡扣千里，草木岩石摧折寸断，大山巨峰地动耸摇，以清玄为中心的地面裂痕无数，深坑现行，较之先前更加猛烈万分。

但动静也由此而停，幽古夜的进攻看似狂猛，实则短暂，持久度不及先前三分之一，只是威力已全部展现，当青光逐渐散去的时候，地面又下沉数十米，巨大的深坑深可见底，地里的岩石如岩浆般汹汹叠爆，被幽古夜的剑气所引燃而暂不可熄。

“哈哈哈哈，好痛快的感觉，这就是临近死亡的感觉吗？”清玄连受重创，已是濒死的边缘，可内心无比狂热，这种求死心切的态度，虽非疯子，胜似疯子。

清玄现在处于半地下状态，以他为中心的地方已深陷地里上百米，全是幽古夜的力量所为，幽古夜也不管他的风言风语，一手抱着思瑶，一手慢慢离剑，天灵剑已将清玄贯穿，剑尖直入地里，似一把锁链将其贯穿固定。

“天君，你很想死吗？”

“对，那你很想报仇吗？”

“对，我很想。”

“那就杀了本君，凡人，用你的剑或是用我的法，杀死本君，还你大仇。”

幽古夜愤恨怒火与清玄对视，而后用温柔的眼光看向思瑶，看向她那双空洞洞、血淋淋的双目，只听思瑶抽泣的声音不断梗塞道：“古夜，我的眼睛好痛，我不想看不见东西……”

对于所有人而言，失去光明将是一件极其可怕的事情，那是一件细思极恐的恐怖……

族人的仇恨，爱人的毁目，幽古夜本就对清玄恨入骨髓，如今旧恨未了，新恨又来，对清玄只有仇恨，将他碎尸万段的心无以复加。

但幽古夜只是冷漠的笑了笑，这是千万种仇恨堆积出的冷笑，比残酷的冷漠更加可怕，他踩住清玄的右手，双指一引，将清玄收入囊中的青魂神眼夺走，在这一刻，清玄终于是沉下阴冷的脸：“你……你做什么？”

“青魂神眼正好用来弥补思瑶的眼睛，这笔仇怨我们一笔勾销，至于你我之间的灭族之仇……”幽古夜停顿半刻，用凝视的目光、喝人的口语道：“你将付出比死亡更加巨大的代价。”

“你……你想干什么？”慌张、失色、胆怯，一系列不安因素涌上清玄心间，万年来，他从未如此胆战心惊过，这种比死亡还要沉重的代价，他已猜到是什么。

幽古夜缓缓的腾空，双目死死的盯着清玄，那是一种凝视死亡的神情，如罩严霜，似雪寒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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