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摆出战斗姿态的伊帕西,还有在他身后再次发动冻矢的后卫炼术师,甚至是聚在一起却只会呆愣在原地的十三名研究员,少女满脸不屑地睥睨了一圈。
“哼,”她发出一声嗤笑。
这个时候,伊帕西的视野里出现了奇怪的一幕。
她的上半身,紧贴着身体曲线,类似内衣的薄软无袖上衣不知为何竟只包覆了身体的前半部,就像一条围裙怎么看都不太正常。
换句话说,少女的背部正赤裸裸地曝露在空气中。从背部到圆润的肩膀上彷彿缀满了某种黑色纹路。
不,这不是错觉。
是剌青吗?不,不是的。直到前一刻,少女身上并没有那种东西,而是突然之间凭空出现的。那一片片的纹路正微微蠢动着。
从肩口所能窥见的部分大概只有微乎其微的冰山一角吧,看不见的背部应该有更为复杂的纹路才是。那是由直线构成的几何学图案,乍见之下就像一幅不规则的图表。一条条的直线都彷若有其生命般不甘寂寞地蠕动,线的前端甚至脱离少女的背部肌肤成为独立的个体,不停地朝着虚空延伸。
绘于肌肤上的图形渐渐移转成三次元的产物。或者该说,那就是以线描绘而成的凤蝶图纹。
出现在她肩头与背后的图形,不知为何竟与这座圣堂地板上所描绘的阵形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用于启动炼术之际所需要的一种仪式,象是……炼术阵的特征图案。
“……唔,别开玩笑了。”
伊帕西身后的男人喃喃出声。无视于现场的气氛,那声音简直像快笑出来了。
“这丫头是怎么回事?居然使用炼术画出炼术阵……”
所谓的炼术阵,规模原本就是咒语或动作所无法比拟的,只有在必须发动高级炼术时才会使用的仪式。如果把咒语、动作形容成异国语言的只字词组,炼术阵就可以算是一本书了。事实上,五十公分的四方阵形所能发挥的效果,大约相当于一百条咒语或一百种动作。
但炼术阵的形状极其精密且繁复,若没有专业人士经过长久熟练的计算,决计是无法构筑出来的。直到前一刻还聚在一起作业的那群研究员们就是最好的例子。
然而,眼前的少女却一派轻松地将复杂的炼术阵形描绘在自己背上。
她甚至不需要计算,而且,居然使用炼术创造炼术。
可是,描绘炼术阵形的炼术又是怎么被构筑出来的?靠咒语?还是动作?完全没有那种迹象啊。莫非是靠她本身的意志?光靠自己的意志,就能轻而易举地干预炼狱吗?
“怎么可能……”
炼狱可是异世界啊。
异世界有异世界的规则。想用炼狱毒气创造假想物质时,必须把自己心中所想按照异世界的规则翻译传达出去才行。
而她,居然不需要事先翻译。
再加上,能即兴创造出炼狱阵形,这种行为简直……
简直是把炼狱的语言当成母语,信手拈来一样不费吹灰之力啊。
不知不觉间,少女的周围飘浮着一些蓝色的物体。
数量共有十五个。从外表看来,是类似水晶形状的固体。
色泽与灼水相似。但是,只要看过她背上往虚空延伸扩展的炼术阵规模,就会知道与灼水那种小鼻子小眼睛的炼术根本无法相提并论。照目测,力量大概有吟诵一百五十条咒语的程度吧。
伊帕西不由得对自己的行动感到后悔。
现在根本不是发动断裂钢」的时候。最该做的,应该是想办法造出尽可能厚实且宽大的障壁来保全性命才对。
少女嗫嚅似的开口了。
“……烈焰。”
刹那间,十五块蓝色的水晶朝伊帕西等人袭来。
速度接近发射大砲,背后的研究员们甚至来不及反应。
水晶依序剌穿了他们的身体。
年轻男人的腹部、中年女人的头部、老头子的肩膀、年轻女性的腰。伊帕西往后跳开拚了命地闪躲,但子弹却在空中改变轨道,紧紧尾随跟来。就算身体有着再好的反射神经,一次又一次努力避开攻击,伊帕西的右手还是不幸牺牲了。
子弹划过手肘的皮肤,接着贯穿,然后切断了手腕。子弹就这么嵌入伊帕西身后的桌子。
无论如何总算是捡回一条小命,伊帕西倒卧在地上时,一阵轰隆巨响震痛了鼓膜。
“咕……啊!”
那是一阵吹拂过全身上下,热辣辣的疼痛。是热风带来的烧伤。
水晶击中目标后,就会以十分壮观的姿态,与被剌的受害者一同爆炸。
里头恐怕含带着高浓度的灼水吧。说不定那些水晶是经过压缩固体化。能一次创造出十五个那种东西,以高速击出,甚至能控制水晶的飞行轨道。
不是开玩笑的。刚才那一招的威力之强大,已经足以和第二冠术式匹敌了。这种战术兵器并不常见,若没有好几个术者同心协力长时间构筑根本不可能发动得了。换句话说,那是相当高等的炼术。
爆炸四散的那些水晶碎片当然也带有起火的性质。墙壁、地板、天花板都成了触手可及的燃料,转眼已将圣堂包覆在熊熊烈焰当中。
“啊,呃……唔!”
只能靠眼角余光注视这一切,伊帕西无力趴倒在地。
他还没有死,但也没办法再继续战斗了。
右手的肘部以下都没了,鲜血不断大量地流失。更惨的是,刚才随着爆风刮来的一大块木片正深深地剌在da腿里。衣服都烧焦了,背部也有大面积的灼伤,就算想使出愈疗炼术,武器也下落不明。
算了,就算武器还在,这样的伤势也不是炼术治得好的。愈疗炼术最多也只是加快新陈代谢的速度而已。炼术创造出来的东西到底还是幻想物质,就算制造出已然失去的血肉骨头,过没几分钟还是会还原成毒气。
周围是一片火海,想逃也没得逃。
讲明白点,一切都结束了。
“有两个人没能一举击毙。”
火焰筑起的炎壁那头,少女正在向少年报告。
释出那种足以跟跟战术兵器相提并论的炼术,在短短一瞬间虐杀了十几个人,她居然可以连眉毛都不动一下。
那种异常的反应令伊帕西感到恐惧,并开始思考她话里的含意。
有两个人没能一举击毙。
要是自己算一个……的话,那另一个是谁?
试着把嘎吱作响的残po身体翻过来确认一下背后的情形,但想想还是算了。其实也用不着确认,那些研究员肯定是活不了的,有可能活下来的,除了那家伙之外不做第二人想。
伊帕西不由得笑了出来。
“……咯咯,哈哈哈……”
褐色皮肤、满脸髭须,过分亲切的炼术师。
一边颔首答应掩护自己的同时,其实就做好拔腿逃命的如意算盘了。圣堂被大火包围的那一瞬间,他恐怕就已乘机消声匿迹了。
“不会有问题的。”
少年出声回应后,就在圣堂中央,描绘到一半的炼术阵旁蹲了下来,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大概是在调查什么吧。
一会儿过后,他从地上捡了什么站起身,对少女露出一抹微笑。
“目的已经达成了,我们回去吧。”
少女手指着伊帕西,询问少年:
“弗格,这个该怎么办才好呢?”
“哈……居然用这个称呼我,太过分了吧。”
伊帕西努力集中因失血过多已经开始朦胧的意识,笑着对他们回应。
以自己为首,在场所有人大概打一开始就没有被当成人类看待了。说得好像他们刚才的所做所为不过是捏死一只蚂蚁罢了。这么一想,别说是罪恶感了,难怪那个小女生可以连眉头也不皱一下。唔,也是啦……拥有那种夸张的能力,我也没办法把他们当作人类看待。在怪物面前求他们手下留情,未免愚蠢过头了。
“不把他带回去没关系吗?”
跟话里的内容完全背道而驰,口气倒是很纯洁。
少年对提问的少女摇摇头。
“没那个必要。我们接到的命令只有来这座圣堂摧毁仪式而已。而且……反正他什么都不知道。”
“说得真好啊,小子。”
一副好像什么都明白,正滔滔不绝说个没完的少年着实令人不快。伊帕西象是模仿那个男人露出自大的模样,鼻子里哼笑着。真是个小笨蛋。
“真……可惜。逃走的那家伙可是什么都知道喔。”
“这跟我们没有关系。晚点警察军就会开始搜索了。”
话说回来,刚才这家伙也自称是王属炼术师。
也就是这个国家……而且还是王宫里的亲卫队吗?
这样的话,大概也能理解今晚怎么会被搞得这么惨了。
自己所护卫的那一伙人大概企图颠覆国家吧。他们所绘的炼术阵肯定是能将这一带炸个灰飞烟灭的恐怖玩意。
又或者,那是炼禁术……
“需要给你个痛快吗?”
面对思绪不停运转的伊帕西,少年开口。
火焰几乎吞没了整间圣堂,这栋建筑物随时有可能崩塌。
所以伊帕西摇了摇头。
“用不着,反正……只是早晚的问题。”
意识已经混沌不清,还特地让敌人帮忙补最后一刀实在太令人不爽了。
“是吗。”
少年相当干脆地走开了。
没有遗憾、没有执着、没有同情,就连多说一句话都没有。还真是清高啊。伊帕西吐出一口叹息。但少年依然没有回头多看他一眼。
“艾儿蒂,我们走吧,今天辛苦你了。”
少年……弗格用恭敬的语气敦促着少女。
然后转过身,往泰半已被火势包围的圣堂大门走去。
可是他马上就停下脚步,一脸诧异地回过头来。
少女……艾儿蒂依然动也不动地站在原地。
“怎么了吗?”
弗格开口。
艾儿蒂仅是瞪着他。
似乎很不开心地噘着嘴,却沉默不语。
“嗯……”
艾儿蒂绷着脸,僵硬地朝他伸出一只手。
“工作都已经结束了,可以吧?”
弗格很是困扰的耸了耸肩,又扒梳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终于象是妥协般,露出一抹温柔的微笑,轻轻牵起她的手。
艾儿蒂的表情瞬间明亮起来。
跟刚才的模样有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彷彿很开心,开心得不得了。
少年和少女手牵着手,转身离开了被烈焰吞没的圣堂。
“欸,回去之后来玩游戏吧,弗格。”
“好是好,你想玩什么?”
“玩征服世界好了,你当米兰达侯爵,我当费奈塔公主。”
“我明白了,艾儿格。”
背对着两人联手造成的惨剧,他们看起来就像一对小情侣。
撑着随时会飘远的意识望着他们两人的模样。
快要死去的炼术师,伊帕西.特特斯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故乡。
真对不起哥哥和父母。下个月开始没办法再寄钱给他们了。
那个贫困的小村子仍会像往常一样,把生下来的婴儿灭口吧。跟自己一样的孩子又会来到这个地方,然后像自己一样死去。想到这点就开心不起来。
忽然想起,伊帕西曾偷偷暗恋过那个青梅竹马的表姊不晓得现在过得怎么样?
她比自己早一年离开了村子到匍都打拚,所以伊帕西才会追着她的脚步,心里深信只要去到同一个地方,一定马上就能再见到面。待在那个小村子的他,完全不知道莹国首都占地有多么宽广,也不清楚那里的居民众多。
伊帕西的希冀理所当然地落空了。他被分配到与她不同的工厂,从此再也没见过面,就这样过了七年。她该不会早就已经死了吧……他曾经想过这样的问题,想着想着就害怕了,所以在当上炼术师后,他也从来没有认真寻找过她的行踪。
特莉艾拉,你过得好吗?
如果她已经死了,这次说不定能在天国相会。
这个国家信仰新教真是太好了。正统的丁字教都把使用炼术的人当作异端,死后只能下地狱。
搞不清楚此刻溢满心里的究竟是希望还是绝望,青年的意识就此断绝。
留下的只有火焰和尸体,还有那间即将崩坍的圣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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