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之次元强者 第十三章 北方下

“我需要指导的时候自然会开口。”年轻的公子哥道，“盖瑞，你守在这里，看好这些东西。”

盖瑞下马。“打火机给我，我来生个火。”

“老头子，愚蠢也有个限度。若这林子里有敌人，我们难道要生火引他们过来么？”

“有些东西就只怕火，”盖瑞道，“比如极地熊、冰原狼、还有……还有好些东西。”

威玛紧抿嘴唇。“我说不准就是不准。”

盖瑞的斗篷遮住了他的脸，但威尔还是看得到他瞪威玛时的眼神。他一度害怕这老头会冲动地拔剑动粗。老头的剑虽然又短又丑，剑柄早被汗渍浸得没了颜色，剑上刻着诡异文字的小槽内也充满污-垢，但若盖瑞真的拔剑，凭借他的剑技，威尔知道那公子哥儿必死无疑。

最后盖瑞低下头。“那就算了”。他讪讪地说。

罗伊斯于是妥协道，“带路罢”。他对威尔说。

威尔领他穿越浓密树丛，爬上低缓斜坡，朝山脊走去，他先前便是在那儿的一棵树下找到藏身处所。薄薄的积雪底，地面潮shi而泥泞，非常容易滑倒，石块和暗藏于雪地中的树根也能绊人一跤。威尔爬坡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身后却不时传来公子哥环甲的金属碰撞，叶子摩-梭，以及分叉枝干绊住他挂在鞘间的长剑，勾住他漂亮貂皮斗篷时所发出的咒骂声。

威尔知道那棵大哨兵树位于山脊最高处，底部枝干离地仅有一尺。于是他爬进矮树丛，平趴在残雪和泥泞里，往下方空旷的平地望去。

他的心脏停止了跳动，好一阵不敢呼吸。月光洒落在空地上，映照出营火余烬，白雪覆盖的岩石，半结冰的小溪，全都和数小时前所见一模一样。惟一的差别是，所有的人都不见了。

“萨摩保佑！”他听见背后传来的声音。威玛用手拨开树杈，总算上了坡顶。他站在哨兵树旁，手握住枪炳，披风被吹得噼啪作响，明亮的星光清楚地勾勒出他高贵的身影。

“快趴下来！”威尔焦急地低声说：“出意外了。”

罗伊斯没动，他俯瞰着下面空荡荡的平地嘲笑道：“威尔，看来你说的那些死人转移阵地啰。”

威尔想要解释些什么，他竭力寻找合适的字眼，却徒劳无功。不可能会有这种事情发生的，他的视线在看似废弃的营地中来回扫视，最后停留在那柄斧头上。这么一把巨大的精铁制作的双刃战斧，从刃面上可以看出其中蕴含着特殊的金属成分，竟会留在原地纹丝不动。照说这么值钱的家伙……

“威尔，起来罢。”威玛命令道，“这里没人，躲躲藏藏的，成何体统！”

威尔带着不情愿地照办。

威玛不满地左右来回打量他。“我可不想第一次任务就铩羽而归。我们一定要找到这些家伙。”他环顾四周。“爬到树上去看看罢，动作快点，注意附近有没有光亮。”

威尔无言地转身，知道辩解无益。风势转强，有如刀割。他走到高-耸笔直的青灰色哨兵树旁开始往上爬。很快他便消失在无边松针里，双手沾满树汁。恐惧像肚里一顿难以消化的饭菜，他只能向不知名的森林之神默默祈祷，一边抽出匕首，用牙咬住，空出双手攀爬。嘴里冰冷的兵器让他稍微安了点心。

下方突然传来年轻公子哥的喊叫。“谁在那里？”威尔在他的恫吓中听出了不安，便停止爬行，凝神谛听，仔细观察。

森林给了他答案：树叶沙沙作响，寒溪潺潺脉动，远方传来雪枭的呐喊。怪物无声无息地出现，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雾气，迅速蔓延开来。

威尔的眼角余光瞄到白色身影穿过树林。他转过头，看见黑暗中一道白影，随即又消失不见。树枝在风中微微悸动，伸-出木指彼此搔抓。威尔张口想出声警告，言语却冻结在他的喉头。或许是看错了，或许那不过是只鸟，或是雪地上的反光，更或许是月光造成的错觉。他到底看到了什么？

“威尔，你在哪里？”威玛朝上方喊，“你看到什么了吗？”他突然提高警觉，抬起枪口朝四周瞄准，枪口在随着身体缓慢移动。他一定也和威尔一样感觉到了。然而四周却空无一人。“快回答我！这里为什么这么冷？”

这里真的非常冷。威尔颤-抖着抱紧树干，面颊贴住针叶树的树皮。黏稠而甜腻的树汁流到他脸上。

一道陰影突然自树林暗处冒出，站到罗伊斯面前。它的体型十分高大，憔悴坚毅浑似枯骨，肤色苍白如同乳汁。它的盔甲似乎会随着移动而改变颜色，一会儿白如新雪，一会儿黑如暗影，处处点缀着森林的深奥灰绿。它每走一步，其上的图案便似水面上的粼粼月光般不断改变。

威尔只听威玛·罗伊斯倒抽一口冷气。“不要过来！”贵族少爷警告对方，声音却小得像个孩童。他将那件长长的貂皮大衣翻到背后，空出活动空间，将冰冷的枪口对准那个怪物的头颅。风已停息，寒霜彻骨。

怪物安静地向前滑行，手中握着长剑，威尔从没见过类似的武器。那是把半透明的剑，材质完全不是人类所使用的金属，更像是一片极薄的水晶碎片，倘若平放刃面，几乎无从发现。它与月光相互辉映，剑身周围有股淡淡而诡异的蓝光。不知怎地，威尔明白这柄剑比任何剃刀都要锋利。

“既然如此，我们就来较量较量罢。”他扣下扳机，语带挑衅，深红的子弹，伴随着一道蓝光----呼啸而出。

虽然他的手不知因为重量或是酷寒而chan抖，威尔却觉得在那一刻，他已经不再是个软弱怯懦的少年，而成了真正的冒险者。

子弹快速穿过怪物的脸颊，引发了爆炸，怪物停住脚步。威尔看到了它的眼睛，那是一种比任何人眼都要湛蓝深邃的颜色，如玄冰一般冷冷燃烧。它把视线停留在对方高举的颤-抖着的枪口，凝视着冷冷月光在金属剑缘流动。那一刹那，威尔觉得心跳都要停止了，那把武器---铭刻着符文的魔法武器没有任何作用。

此时它们静悄悄地从陰影里冒出来，与第一个怪物长得一模一样，三个……四个……五个……，威玛或许能感觉伴随他们而来的寒意，但他既没看到它们、也没听见它们的声音。威尔应该警告他，毕竟那是他职责所在。然而一旦出声，他便必死无疑。于是他颤-抖着紧抱树干，不敢作声。

惨白的透明碎片般的武器厉声破空。

威玛扔下手枪，拔出秘银长剑迎敌。当两剑交击，发出的却非金属碰撞，而是一种位于人类听觉极限边缘，又高又细，像是动物痛苦哀嚎的声音，是气流强烈的摩-擦声。罗伊斯挡住第二道攻击，接着是第三道，然后退了一步。又一阵刀光剑影之后，他再度后退。

在他左右两侧，前后周围，其余怪物耐心地伫立旁观。它们一声不吭，面无表情，盔甲上不断变化的细致图案在树林中格外显眼。它们迟迟未出手干预。

两人不断交手，直到威尔想要捂住耳朵，再也无法忍受武器碰撞时刺耳的诡异声响。威玛的呼吸开始急-促，呼出的气在月光下蒸腾如烟。他的长剑已被白霜冻住，驱魔的秘银对这种异类完全不起作用，怪物的剑则依旧闪耀着苍蓝光芒。

这时罗伊斯一记挡格慢了一拍，惨淡蓝色的剑气咬穿他腋下环甲。年轻贵族痛苦地喊了一声，鲜血流淌在铁环间，炽热的血液在冷空气中蒸汽朦朦，滴到雪地的血泊，红得像火。威玛伸手按住伤口，狼皮手套整个浸成鲜红。

怪物开口用一种威尔听不懂的语言说了几句话，声音如冰湖碎裂，腔调充满嘲弄。

威玛·罗伊斯找回了勇气。“真神撒摩万岁！”他高声怒吼，双手紧紧握住覆满白霜的长剑，使尽全身力量将自身的气凝聚于剑尖，白色气流快速流动起来发出尖锐的切割空气的声音，怪物无动于衷。

两剑相击，秘银长剑应声碎裂。

尖叫声回荡在深夜的林里，罗伊斯的长剑裂成千千碎片，如同一阵针雨四散甩落。罗伊斯惨叫着跪下，伸手捂住双眼，鲜血从他指缝间汩汩流下。

旁观的怪物仿佛接收到什么讯号，这时一涌向前。一片死寂之中，剑雨纷飞，这是场冷酷的屠杀。惨白的剑刃砍丝般切进环甲。威尔闭上眼睛。

他听见地面上远远传来它们的谈笑声，尖利一如冰针。良久，他终于鼓起勇气睁开眼睛。树下的山脊空无一人。

月亮缓缓爬过漆黑的天幕，但他依旧留在树上，吓得大气也不敢出。最后，他驱动稍稍有点抽筋的肌肉和冻僵的手指，爬回树下。

罗伊斯的尸体面朝下倒卧在雪地里，一只手臂朝外shen出，厚重的貂皮披风被砍得惨不忍睹。见他命丧于此，才发现他原来有多年轻，不过是个大孩子罢了。

他在几尺外找到断剑的残骸，剑身像遭雷击的树顶支离破碎，剑身的冰霜厚达3公分，显得略微沉重。威尔弯下腰，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之后才把剑捡起来。他要拿这柄断剑当证物，盖瑞会知道该怎么做。就算他不知道，布鲁也一定有办法。盖瑞还守着马匹等他回去么？最好加快脚步。

威尔起身。威玛·罗伊斯站在他面前。他的华裳尽碎，容貌全毁，断剑的裂片反映出他左眼瞳孔的一片茫然。

他的右眼却是张开的，瞳孔中烧着蓝火，看着活人。

断剑从威尔无力的手中落下，他闭眼默祷。优雅修长的双手瞬间拂过他的两颊，掐住他的咽喉。这双手虽然包皮裹在最上等的狼皮手套里，且满是黏稠血块，却冰冷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