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布里底的守护者 白蔷薇的恐怖

背部躺着的地面很硬，这和自己昏迷前的感觉相同，但自己头枕的部分却格外柔软，鼻尖有淡淡的清香萦绕，莱恩用力吸了一口，发觉和蔷薇的花香类似。

“醒了吗？”克丽丝的声音从自己头上传来，结合现在的情况莱恩瞬间完成推断工作，恐怕克丽丝比自己先一步醒过来，然后给自己做了膝枕吧，那么说压在自己脸上这个是……

“看莱恩睡的那么香，人家忍不住打扰呐，甚至都睡着了——莱恩的睡脸是什么催眠术式吗？人家可以用这个去小赚一笔吗？”克丽丝诱惑的话语在自己耳边萦绕，莱恩伸手推开她压在自己身上的身体，挺腰起身打量自己身处的环境。

然后房间内爆发出男性的声音，“这什么鬼地方啊——！”

“稍微冷静下来了吗？”克丽丝看着无力趴在自己腿上的莱恩，“利用雾气作为媒介而施展的大规模幻术，不过并非是针对我们施展的幻术，而是对于这片我们所处的环境——如同幻胧月夜一样。”

“幻胧月夜？之前貌似也听过你说出这个词？”

“嗯，莱恩虽然对术式并不擅长，不过唯独记忆力还值得陈赞。”

“刚才你是不是一脸平静的把我大部分存在意义都抹消掉了？”

“安心哟，莱恩，你那里倒是很诚实呢——就这么想要人家的身体吗？”

“现在是开这种玩笑的时候吗？！”

“人家觉得是个不错的好时机呐，只有两人的密室——平时可找不到这种机会对吧？”

“……”

顺利的用这种话题将莱恩的注意力从周围幻术上引开，克丽丝看着他因为别的小事而斤斤计较时开口推进主题，“幻胧月夜，并非针对特定目标而是将目标连同周围环境一并置于幻术之中的特殊术式，其目的是让目标对于幻术所展示画面的接受，不过在目标认同的瞬间就会死去……这里似乎没有这个效果呐。”

“所以为什么你能迅速切换话题道这么恐怖的事情上来啊，还有为什么能一脸平静地说出来啊！”莱恩注意到靠墙的桌上有装满水的杯子，确认无毒后一饮而尽。

“因为人家和莱恩契约过了嘛，没有莱恩的命令，人家是绝对不会死的！”克丽丝脸上满是得意的笑容。

“这种时候拿这个说事啊……”莱恩轻轻叹了口气，从靠墙的单人床和方桌上看不出什么异样，因此他将目光锁定在了接纳夜色渗透进入房间的窗户之上，透过窗户向下望去，看到的画面不禁让他倒吸一口冷气。

头顶上并非平日所见的稀疏星光而是一条璀璨银河，克丽丝一旁小声嘀咕些什么，莱恩稍加留心只听见“星座位置不对”一类的不详情报，不过现在是掌握全局情报更为重要，所以莱恩将疑问搁置在心，继续向观察周围环境。

平视远方发现自己似乎还在赫布里底附近，从那些低矮的山脉来判断他现在所处的位置应该是城市的中心地带，斯卡哈居住的城堡内部，这些本应该被达摩克利斯之剑毁灭殆尽的事物如今再度出现在自己面前，不过克丽丝事前声明这里是幻术空间，所以莱恩并没有觉得有什么违和感。

向下看去是赫布里底熟悉的街道配置，道路两旁的街灯将头顶星光完全遮掩，莱恩能看见往来的行人和摆摊的小贩，也能看到两者相互交流的情景，不管怎么说都很逼真，若不是克丽丝提醒自己这些只是幻术呈现出来的风景，自己也不愿意相信这些都是虚幻的伪物。

“不过萨莉亚去哪里了呢？”随口问道的问题让克丽丝双眼一亮，“魔力探测的结果是在这座城堡的最高处，完全不能理解她到底打算做什么，若是想用幻术将我们击杀早就该动手了吧？”

“既然不想杀了我们说明她有更重要的事去做，还是说——”莱恩说到这里话锋一转，“单纯的拖延时间呢？”

“如果是在拖延时间，她又在等待什么呢？”克丽丝立刻反问，“我不觉得还有人能在那种攻击下幸存。”

“不妙啊，我们得尽快找到她才行！”

“为什么？”

“因为那两个人对她的杀意可是满溢而出呢！”现在莱恩两人不在萨莉亚身旁，下一秒她被杀的概率就会大大提升。

“我不觉得他们两个会主动进入这个术式之中，而且莱恩我之前就说过吧——想要伤及那两个人根本就是天方夜谭，”克丽丝直视着莱恩的双眼，“莱恩看到我用寸雨的能力伤到西尔维哪一幕了吗？”

莱恩用点头代替回答。

“就算是那种伤口，不，除非我将魔女的手臂整条斩断，不然都可以被她恢复如初吧，”克丽丝脸上全是遗憾，“而死神那边就更夸张了——教导院那时起就有人尝试各种方法杀死他，但是全部失败——哪怕是他已经在众人面前停止呼吸、心跳，一段时间后依旧可以悠然地从地上爬起，宛如从冥府归来一般。”

“怪物……”

“我不否认，而且我说过了，那里能得到序列的人全都是怪物，”克丽丝脸上尽是苦笑，“他们是这样，人家也是如此。”

“克丽丝？”

“人家呐，不是正面进攻的类型，所以只会正面进攻的莱恩每次都看不见人家的全力，”克丽丝双手撑在窗框之上，“因此人家只在这里跟莱恩保证一件事情——若是一对一的情况下，人家有不输给任何人的自信。”

“就算是吉普莉尔和西尔维？”

“就算是死神和魔女——纵使赢不了他们，人家也不会输！”克丽丝双眼直视着莱恩，“虽然人家没有胜过那两人的把握，但决不会输给那两个人！”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

“不，因为若是想要从这个幻术中解脱，就必须解决掉施术者萨莉亚，或者让她主动停止术式，”克丽丝轻轻咳嗽一声，“没有选择，不论是她还是我们——停步不前的选项对身处前线的我们来说，不存在。”

“克丽丝，你的暗示已经解开了吗？”感觉到她语气不对，莱恩试探性询问。

“早就解开了，现在的我比起对话，更渴求战斗呢，”克丽丝说罢，双手发力撑起身体，纵身跃出窗户，“跟上来莱恩——然后请你用双眼见识一下吧，怪物之间的战斗！”

才跑出不过百米，莱恩就发现自己跟不上克丽丝，虽然她为了配合自己故意放慢了奔跑速度，但她的背影在自己视野中从未放大，明明已经连魔力强化都用上了但依旧跟不上。

跟不上，克丽丝在房屋顶端的移动步伐轻灵异常，“奔跑”明显不足以形容她现在的姿态，从屋顶跃下，前滚翻减缓冲击的克丽丝在起身的同时继续加速，左脚猛地一踏收住向前的趋势，轻轻转动快要因为惯性而前倾倒下的身体，再度加速冲进一条小巷之中。

跟着她的脚步进入巷中，莱恩看见的是整堆如山高的杂物，以及在杂物中灵巧穿行的克丽丝——不知对方是否察觉到了克丽丝的打算，仅允许一人通过的小巷墙壁在克丽丝和自己进入的同时开始崩塌——墙壁破碎，地面下沉，那些堆积的杂物也全部飞散到空中，一副将前路完全封死的架势。

耳畔传来的是克丽丝再度加速而引起的风的悲鸣，以及那声嘲讽般的讪笑，“天真！”

克丽丝压低身子让沙发从自己上方通过，脚下发力打开身体从面前的落穴上飞过，空中的她身体轻轻一扭，与头顶落下的瓦砾擦肩；完成这些动作的她发动天驱直线加速通过前方落雨一般的建筑碎片，又借助杂物堆改变前进方向通过一个又一个的落穴。

不得不说，在她身后拼命用Excalibur破坏阻挡物前进的自己根本跟不上她的速度，也学不来她的轻盈，那动作已经不能用奔跑来定义了，好似高速俯冲向着猎物直扑而去的猎隼，却又不失蝴蝶般灵动轻巧，在空中舞蹈着，没错——克丽丝宛如在一个高速移动的舞台上优雅地跳着小步舞曲的舞者。

不过舞台的环境是恶劣的，前方落下更为密集的建筑碎渣，莱恩能够清楚看到玻璃碎片反射着冷月的光华，然而面前的克丽丝没有停下脚步，更没有减速——留给自己的仍然是那笑声，以及同样的“天真”二字。

黑色的雾气瞬间充斥整个视野，明白过来怎么回事的时候克丽丝已经在幻影迷雾下闯进落渣带数十米距离，莱恩能清楚地看见那些建筑碎渣穿过克丽丝的身体，如同穿过一片雾气没有造成任何损伤，而克丽丝速度不减，冲着落渣带的出口而去。

不明白怎么回事的莱恩则是货真价实感受到了天降重物的痛苦——玻璃碎片夹杂在瓦砾之间，在自己经过强化的皮肤上留下道道红印，不过若是一般人恐怕会直接死亡吧，莱恩在心中念叨着，紧追克丽丝身后。

不知为何，看着前方克丽丝那洗练的动作，莱恩心中回想起西尔维当时那句“淑女只不过做个样子”的评价，或许那个时候克丽丝手上还有不少制胜的方法吧，但现在说这些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现在的自己只要追紧克丽丝就好，

克丽丝全速在这个世界跑了将近十五分钟后，终于在一座灯塔的顶端发现了她的目标，莱恩与俯视下方的萨莉亚对视数秒，对方仅仅回复给他一个微笑就回到了内部。

不过克丽丝仅仅需要知道目标在哪就能达成目的——莱恩看着她身上高涨的魔力感觉到一丝不妙的气息，不过面前的灯塔至少五层楼的高度，差不多二十米的直径，再怎么说也不可能——刚才想到这里，莱恩就看见克丽丝手中的细剑上泛射出不祥的银光。

“撕裂吧，寸雨——伪装神格，努阿达之手！”克丽丝用精灵语高声咏唱言灵，双手紧握住细剑刺入灯塔外墙之中，脚下再度加速，莱恩只看到灯塔底部银光一闪，然后整个灯塔从那里被一分为二。

“喂喂——！”

“寸雨可是有着‘一斩必杀’的异名，能做到这种事情也不难理解吧？”克丽丝悠然地在莱恩面前站定，“而且再开始前我也说过了——这一次，我不会有任何留手的地方！”

“那可真是让人期待啊，维尔斯特！”萨莉亚的声音从废墟中传出的同时，几个高速冲过来的黑影将克丽丝的手脚牢牢抓住，莱恩仔细一看才发现他们都是康诺顿士兵模样的打扮，“不知维尔斯特的大小姐，是否擅长和男人打交道呢？”

“你把他们都变成你的人偶了吗？”莱恩开口向对方提问。

“比起那些不会讲话的人偶，还是这种‘人偶’让人激动，”萨莉亚如此回答。

“天真，”黑色雾气笼罩克丽丝全身，莱恩还没回过神来那些困住克丽丝手脚的男人已经全部变成一地残肢，雾气中的克丽丝冷冷放话，“你认为我没有对付男性的经验吗，未免也太小看我了吧？”

“这可真是让我意外，看来每个大小姐都有不为人知的一面呢……还有那是什么术式，看起来你完全没有动手，单凭那些雾气就杀了他们？”萨莉亚在莱恩面前站定，莱恩警戒盯着她手中一根半米见长的木棍，看上去是用松木雕刻而成，木棍的顶端嵌着一颗紫色的宝石。

“王对这个感兴趣吗？”萨莉亚指着那颗宝石，“龙首玉，啊啦，这个表情看上去听过那个传说呢。”

“因为我认识的人中有人拿着和你一样的东西呢，”莱恩冷眼盯着萨莉亚，西尔维手中那颗宝玉的能力是术式崩坏，那么萨莉亚这颗的呢？

“那还真是不幸，那东西会给使用者带来巨大的负担，普通人可承受不起这东西的魔力消耗，而魔力不足的人体为了急速获得大量魔力而采取的行为，王应该很清楚吧？”萨莉亚脸上满是笑容。

“别担心，那家伙身边的伴侣可不会让她死掉，”克丽丝一步插在两人中间，“而且你还没介绍你手中那颗操纵人心的宝玉呢吧？”

“连这个都看出来了吗，您还真是有双不得了的眼睛呢，”被克丽丝一语道破的萨莉亚非但没有任何惊慌，反倒高声笑了出来，“不过任何东西都遵循等价交换的原则呐，您的眼睛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您付出的是什么呢——克丽丝·维尔斯特！”

“血，这是最简单的术式媒介，稍微调查一下就能知道现在已知的所有术式中通过血液或者血液类似物作为媒介的术式占到九成，您不会觉得这仅仅是个偶然吧？”克丽丝在莱恩身边优雅站定，以笑容应对萨莉亚的笑容。

莱恩注视着交锋中的两人，忽然发现萨莉亚眉头一皱，下意识问出口，“怎么了吗？”

“有些不解风情的闯入者呢，而且还随意使用我的场地——这可不是免费旅馆啊！”萨莉亚挥手扭曲面前的空气，看着渐渐浮起的画面她眉头皱的更紧，莱恩听见她小声念出来的名字，“吉普莉尔？西尔维？”

“看来那边也是动了真格啊，就算这样你还打算拖延时间吗？”克丽丝口中话语冲着萨莉亚而去，但她的双眼牢牢钉在画面中战斗的两人身上。

“梅芙手下海军舰队提督卡拉丁，在康诺顿也是一等一的好手，如果对方仅仅是一个人的话，应该会不相上下才是……”萨莉亚话还没说完，克丽丝便用鼻音打断，“是啊，如果对方是个人类的话，的确是场势均力敌的胜负，不过也得看对方是个人类呐。”

“怎么看他都是个人类吧，虽然战斗方式有点古怪？”萨莉亚眉头稍稍舒展，抬手让那块区域上升到半空，“我们这边也继续吧，您不是想要杀了我吗？”

“这话……我分不清楚你到底想要活下来还是速死啊！”克丽丝轻轻叹了口气，“嘛，不过你要是活着，很多人会死这个事实不会改变。”

“说的没错，”萨莉亚点头承认，“知道吗，人偶师最大的悲哀？”

“被当成他人手中的人偶吗？”莱恩冷不防地开口让萨莉亚身上气息瞬间改变，她缓缓地将目光从克丽丝身上移开，“这不是王吗，久疏问候。”

“在战场上问候自己的对手？我可不觉得你是会做出这种行为的女人。”

“真是失礼的回答呢，听好，所谓‘好女人’呐，不论任何时候都不会忘记礼节，在任何场合都要表现出完美的一面才行啊！”萨莉亚眉头不悦地跳动。

“比起这个，你的那位卡拉丁似乎快要撑不住了呢——不过还真是厉害，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能在那家伙那个形态下撑这么久的男人，”克丽丝斜眼打量空中转播的战况，“不过我建议你赶紧让他撤退比较好哟，那个人战斗的越久越危险。”

“还真是游刃有余啊，”萨莉亚伸手一挥，又有不少士兵从黑暗中冒出。

“是啊，毕竟他们都是人类，没有学过如何应对‘怪物’的人类，”克丽丝手握双匕，将幻影迷雾的范围扩张到最大，轻松将这些增援送入地狱。

“你是怪物吗？看上去不像啊。”

“那么，就用你自己的身体来体会一下如何？”克丽丝说完的同时一个瞬身冲到萨莉亚身后，萨莉亚立刻将宝玉对准克丽丝的双眼，却被克丽丝用迷雾整个笼罩——银色的光芒在她身体旁边一划而过，莱恩感觉身旁风动，定睛看时才发现克丽丝已经回到自己身边，而萨莉亚手臂上则是垂下了鲜红的血液。

“二重神速，这是追上我的前提哟，”克丽丝脸上挂着自信，再度将目光定格在另外一边交战的两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