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玄鸣录 五十七：坦白（下）

“兄……兄长，你……你在说什么？”

在空气安静下来许久后，终于再度有了声息。只不过，作为发声者的藤原妹红，面部的表情，也非常勉强。

不过，藤原佐为好像没有听到妹红的发言似的，而是死死盯着王鸣，这个原本熟悉，却又骤然变得无比陌生的挚友，继续声音颤|抖地问道：

“庄鹏，你的身份……其实是……素盏鸣尊吧……”

对于藤原佐为的问题，王鸣依旧没有发出一语，因为比起言语，行动无疑是更有力的证明方式。

在一众人的注视下，一个无比玄妙，却给人一种无可言说的狂暴之感的血色符文，慢慢出现在王鸣的眉心处。与此同时，漆黑如墨的玄色横刀，伴随着主人的心念，再一次出现在了世间。

只不过，当它不再是以“王鸣”的兵器出现，而是以“素盏鸣尊”的兵器出现时，它的外形也悄然发生了变化，完全契合了神话中对于名为“十拳剑”的存在的描述。

这把笔直如砥的三尺长刀，看上去是多么的无华，但那份横刀独有的刚柔并济，厚重锋利却丝毫没有因此消减半分。虽然看上去是由什么东西凝聚而成，但魂魄妖忌剑士的直觉告诉他，这把看上去大巧不工的玄刃，哪怕是将十把楼观剑叠在一起，怕也不够它一刀切的。

“没想到在下竟能有幸看到，传说中斩杀八岐大蛇的天羽羽斩呢……”

浸淫剑道无数岁月的魂魄妖忌，可以说是一眼就看出了这把利刃的真名。不过，在这个环境下，魂魄妖忌宁愿自己不认识这把传奇的刀剑。

因为这把刀剑的识破，只能进一步加重这里的沉重感。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王鸣，终于开口了，带着那不变的自嘲：

“天羽羽斩？不过是杀戮之兵而已，却讽刺的被冠以了多个‘极有寓意’的名字。斩杀八岐大蛇？这也就是我说的，历史都是胜利者书写的缘由啊……”

伴随着话语的落下，所有人，甚至包括了幽幽子都感觉周围的环境一片天旋地转，再接着，一幕幕震撼人心，绝对比后世所谓的虚拟现实技术强了千倍万倍的画面，就这么在一众人“面前”依次转过。

而这些画面节选呈现的，也正是王鸣，或者说素盏鸣尊经历的那段，璀璨与黑暗并存的岁月。

被天布刀玉凌迟的悲哀，八热八寒地狱的无尽磨难，身为大国主的悠闲岁月，与八岐大蛇的嬉笑打闹，与建御雷神的打斗切磋，与月夜见尊绵月灵辉的相逢相知相爱，被人算计、家园破败的悲痛，一怒屠杀八万神祇、被冠以“须佐”恶名的疯狂，神灭之灾中的无力与悲壮，无数岁月后再次苏醒的喜悦迷茫……

这些片段，很短，也很不完整，仅仅是几十息的功夫，就在所有人脑海中放映完毕。但带给人的震撼，带给人的颠覆，却又是那么的长久。

这些，可以说是天大的秘辛，但是王鸣知道，对于即将履行完镇守冥界的诺言，不久后必定会去月球寻找绵月灵辉的自己来说，神话的掩盖，不过是包着火的纸，根本无法起到效应。

既然如此，还不如将一切开诚布公。而且，都是自己的亲朋，可以推心置腹的存在，又有什么需要掩盖的？

就这样，王鸣在做完这一切后，就收敛了气息，静静地坐在案几的一侧，默默注视着面前还处于神游状态，明显还在处理这种颠覆性真相带来的影响。

而这一等，等到所有人都清醒过来，就是近半个时辰的光阴。

而当最后清醒过来的幽幽子捂着脑袋重新睁开眼时，看到的，则是一脸平静的王鸣，以及一把扯开王鸣的上衣衣襟，怔怔地看着那无数道狞恶的伤疤，那心脏处无法愈合的巨大创口，以及镶嵌其中，因为“补全”变得半虚半实，更加醒目的“轮回”的藤原妹红。

“难怪兄长大人你在八坂神社表情怪怪的，要是换做我，恐怕早把那个神社拆了吧……”

倾听着那微弱却又无比浑然天成的轮回转动之声，藤原妹红突然一头扎进了王鸣怀中，无声地哭了起来。

她在此之前，哪里知道自己的兄长大人，竟然受过这般痛苦的罪。

八热八寒地狱中的痛苦，她不知道。但亲身经历过富士山岩浆以及不死鸟之炎的灼烧之苦的藤原妹红知道，其中的苦痛，绝对比自己只高不低。

而且，那个什么“神灭之灾”，可是差点让她真正失去了这位，永远敬爱的兄长。

须佐之男又如何？大国主神又如何？只要你还是我的兄长大人，那个一直关心我的兄长大人，那就够了，那就够了……

对于无声哭泣的妹红，王鸣就像当年，安慰刚刚失去母亲，被藤原佐为带到耳成山的小妹红一样，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而与当年不同的是，这次王鸣，还在藤原妹红耳边轻语道：

“对不起呢，妹红，把你送我的面具，弄丢了。”

听到这么一句话，藤原妹红身子一颤，然后泪水浸透衣衫的速度，再度加快了几分，同时，声音很是沙哑地回道：

“没关系，兄长大人……只要你没丢，就行了……”

而与此同时，一直沉默不语的魂魄妖忌也是猛一起身，满含歉意地说道：

“鸣尊大人，在下……为刚才的言论，表示抱歉。”

说完后，魂魄妖忌还立马跪地，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

他所指的，自然是对于八岐大蛇的错误看待。那段真实的记忆，让他了解到了，那个被所有霓虹之人斥为凶兽，实际上却是牺牲自己，为苇原天朝留下了最后火种的八岐大蛇，到底是多么伟大的存在。

这要是放在现在，绝对是和武藏坊牟庆（传奇僧兵，为了护主身中万箭而亡）一般伟大的人物啊！

同时，他也对那个所谓的“世界”，赶到了深切的愤恨，以及无力。

就像王鸣自己所说，成者王侯败者寇。要不是地狱的机缘，恐怕神灭之灾中王鸣就已经身死。但即使是这样，苇原的一切，也彻底成了任由“世界”编排摆布的“谎言”，一个为了“报复”当年的创伤而放出的卑鄙谎言。

“都是过去的事了，谎言的话，就随他去吧。而且，八岐那个只求问心无愧的家伙，也不会在意这些谎言的。”

毕竟，八岐你……已经彻底走了啊……

在将一闪而过的心痛隐瞒下去后，王鸣等藤原妹红哭完后，有些忐忑，也有些惆怅地再次问道：

“妹红，答应我好吗？答应我放下，那段不该有的……恨吧。”

再一次面对这个一直不想面对的问题，知晓了来龙去脉的藤原妹红，知道了自己这蓬莱之体到底如何获得的藤原妹红，依旧是眼中闪现出了剧烈的挣扎。毕竟，这，是她的心魔。

不过，当妹红的红眸渐渐回归了平静，也回归了玛瑙石般的剔透之时，王鸣知道，那个心魔，已经不存在了。

“我答应你，兄长大人……”

不过，我一定要把辉夜狠狠揍一顿出气！

继续赖在王鸣怀里的同时，想着辉夜的“真实身份”，心里有些泛酸的藤原妹红，却是不动声色地加了一个小小的条件……

PS：狗血就狗血吧，这是必须交代的东西，不然后面带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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