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天 第二章：芯

天心发觉今天尴尬症晚期。一下课，脚还没抬就发现左边一双幽怨的眼光扫了过来，扭头一看，却是女班长盯住他了。

下课铃一响，女班长哗的站起来，抓住天心的肩膀一提就大刺刺的在其他人诧异惊悚的目光中走了出去。

良久，教室门自顾自的慢慢合上。

窗口的披发壮男拍了拍胸口说：“不会吧，那呆子惹到芯爷了？”

“嘘！”一旁低胸装的女生赶紧拍了他一下，“小心芯爷的眼线听到，到时候很麻烦的！”

壮男眼珠子一转，四周瞧了一圈，点点头，拿起书看——《插花艺术》……

“你看这书的？”那女的不小心瞥到，瞪大了眼珠，不敢相信，快速起身离开了。

壮男欲哭无泪，翻开书里面，委屈的自言自语：“我老姐帮我包的书皮，我有啥办法？真是醉了，看个格斗书也被误会是插花……”

另一边，天心遵从着强势的女班长。然后，他就看到了女厕所……

天心慌忙抓住墙壁的棱角，一副誓死不屈的表情：“喂！你要干嘛？我死都不会进去的！”

女班长回头白了他一眼，放下天心拍拍手说：“守在这儿，谁都不允许进来！”

天心想回绝，但看女班长那个你试试的眼神——又想到给她知道了那事儿……这他么的，这锅不背也得背啊……

于是天心双手一环，靠在墙上闭目养神。

整个十一栋的顶层就出现了一个奇观，一个大老爷们儿堵在女厕所门口不让其他女生进去，还死活不让开；于是各式各样的女性就集结在了一起，对着天心指指点点。

“听说了吗？就是这个人，上个月抛弃了月月，上周跟七七闹分手，这次听说傍了一个富二代啊！这人啊，咋差距就这么大呢！”

天心虽然隔得很远，但这种尖刻的言辞就像小偷耳朵里的警笛一样，刺耳啊！

“你说啥呢！人家大好人一个啊！”这时一个女生的声音传来，天心一下子感觉舒畅多了，然后立马又黑了，因为那女的接着说,“我给你说，人家小女朋友在里面那个呢，你懂的，这事儿，知道就成，别乱说啊！遭天谴的！”

天心瞥了瞥嘴，心想，真有天谴，第一个怕是你啊大姐。

可是女班长一时半会儿不出来，天心也就只好继续守着。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你女朋友是金的啊？我们都要进去！快点让开啊！”

“就是啊！你一个大男人拦在女厕所干嘛？要偷窥吗？明目张胆啦？”

“再不让开我们把你扔出去，再把你那苟且的也顺道扔出去！”

“对！扔出去！”

“扔出去！”

天心头都大了，堵的人越来越多，本来不上厕所的也跟着过来看热闹了，他还看到十多个楼下一楼的……真是看热闹不嫌累啊！

“给个说法！”

“对！给个说法！必须给个说法！”

群情激愤，就在这群女的准备推选大姐头硬冲进女厕所的时候，“哗！”的一声，厕所门打开来，一个蓝领白衣裙的短发女生走了出来，一脸的漠不关心。

“咦——！”这下人群安静了；都盯着天心两人看；过了好一会儿，挨着天心最近的女生小心翼翼的竖起了大拇指，笑着对天心赞叹：“行啊哥哥，你牛BI啊！这学校就数你最帅啊！帅得杳无音讯啊！无边无际啊！”

天心嘴一抽……

其他刚才还群情激愤的女生们也一个一个的竖起大拇指，那眼神简直像是要把天心当神供起来。

终于，就在天心准备问问的时候，一个瘦高个的男生挤了过来，手舞足蹈，眉开眼笑：“大表哥！你牛大发了！我大表姐家里都担心呢！你这下好了！我大表姐绝对不担心娶不到了！哎呀，真是旷世奇缘哪！大表哥你一定得跟我传授传授经验！拜托你了！”

“阿克？你在这里干嘛？”女班长洗完手走了过来，围观的人群自动后退三步。

“大表姐！芯爷！”瘦高个挥了挥手，“这不是看到同学了嘛，过来问候一下啦！”

女班长眉头一簇，扭头看了看人群，吼道：“不用上课啦？上厕所的赶紧的！”

围观的群众一愣，接着刷刷刷跑了个干净。

天心一个头俩大，不知道怎么说，只好顺着瘦高个的意思点点头。

“你是A班一班的，他是末班4班的，你俩同学？”女班长环抱双手，眼神有些冷厉。

瘦高个后背一凉，扭头看着天心，做了一个呲牙的动作，双眼一个劲的眨巴，他是心凉了——这下穿帮就悲剧了。

天心瞥了瞥嘴说：“我妹妹叫天音。”说完也不理两人，自顾自的回教室去了，那落寞的背影，仿佛夕阳最后一丝余光下的枯树枝。

“呃……”瘦高个愣了，转头看着神色不善的女班长，悻悻的笑到，“就是这样了……你非要问的……”

女班长哼了一声，大步朝教室走了过去。

瘦高个叹了口气，全学校都知道天心是靠他妹妹才进的学府；伤自尊的事情啊，唉……

“叮铃铃！”手机响起，瘦高个掏出新型的全息手机带在耳蜗里。一个偏头的男生浮现在空中，散发着蓝色的光线。

“老克！女王找你啦！说你做了错事，自己回去认错！快回来吧！我们都跟你求情呢！”

瘦高个一怔，捂住了额头，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这他么叫什么事儿……”

末等4班。教室里出奇的安静。代课老师哈吉依然呼呼大睡。靠窗的壮男捧着《插花艺术》小眼睛却瞄向正中央；坐在中间靠后的几个低胸装的女生大气也不敢出；那几个痞子样的男生也不闹腾了，专心致志的看着书——然而仍是偷偷窥伺正中央。

天心心情很差，就算是嘴上说不在意，跟妹妹天音，父亲母亲老师校长解释的都是不会在意，但是这种心情是外人无法理解的；就算再怎么去刻意遗忘，但是这已经是既定的事实……妹妹那么天才，比自己小两年却直接上了高中，还是重点班中的终极重点班……那都是国家型的储备人才，跟军队里的神枪手一个道理。

这无关机遇和实力，完全是天赋……然而，这才是让人最难以释怀的地方；同一个爹妈生的，怎么会差距这么大呢……这也是他倍受质疑的地方，可是他能解释么？怎么解释？

本来没人明说也算不得什么……可是有人挑明，心情自然很差了，差得想一头撞墙。

女班长一回来特别强势，指着班上的人大声宣布谁敢议论就请他去吃“棒冰”；连呼呼大睡的老师哈吉也被一巴掌抽醒，迷迷糊糊的听了个大概又睡了过去——这货也是个极品。

天心只想睡过去。什么也不管。他闭着眼睛，祈求能睡过去，可是越是这样想，越是清醒，那周遭从小到大的嘲讽，质疑一遍又一遍的冲击他的脑海……

“你很沮丧。”拉那副嘶哑的烟熏过的腊肉一样的嗓音又出现了。

天心不理，他是真的不想理任何东西了，只想睡一觉醒过来换个心情。

“没有人能改变这件事，除了你自己。”拉很温和，尽管声音听起来还是鬼一样飘渺，“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你知道的。只要你想。”

天心睁开了眼睛，一片漆黑，果然每次和拉对话就是这样。

“我有什么办法？”天心无奈的问道。

“天赋这一项，毫无办法。”拉很诚恳，缓缓的说，“除了天赋，你没什么可畏惧的。”

“可是我能做什么呢？无论做什么，天音总会更加的天才。”天心揉了揉额头，很难受。

“这不是正确的问题。你该问我正确的问题。”拉的声音渐渐变小，近乎于没有了。

天心喃喃自语：“正确的问题……”

黑暗慢慢变灰，慢慢变回正常颜色。天心发觉他仰躺在椅子上，竟然睡了过去……

“你还好吗？”女班长漠然的看着他，不带一丝语气。

“你表达情感的语气真是拙劣。”天心眉头一皱，随即浑身冷汗……我靠，我怎么会这么说话？随即一脸后怕的看向女班长……

“喔。”女班长没有介意，认真的点点头解释道，“我小时候患有语言障碍，现在也只能做到这样，不过以后会好的。”说完女班长抿嘴笑了，那笑容，如同红日初升，漫天云彩霞光……

天心心里有些暖，看来苦命的人不只他一个，既然其他苦命的人都能快乐的积极的过好每一天，那么他是个正常的只是备受打击的年轻人，怎么会输给他们呢？

“然而，打击过重，你就是一条咸鱼。”拉的声音出现在天心耳边……

“你……”天心刚想骂回去，可是一想这一骂怕是要被误会，只好在心里诅咒拉，对着微笑的女班长说，“谢谢……”

“恩。”女班长点点头，“虽然这也改变不了你太废柴的事实。”

天心猛的一下石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