搏 176 与外商谈生意

卜月涛和卜月娥边走边叙，不知不觉就出了街口，到南大桥的时候站住了，兄妹俩面对面地叙起话来。

“哥，那天晚上的事儿，你对陈爸误解了，他根本不是那个意思，俺妈的确是被香水渍疼了。”卜月娥说，“你不相信嫂子还不相信我吗？我亲自做过试验，确实渍得很疼。”

卜月涛叹口气说：“我不是不相信你嫂子的话，事情太巧了。当时我一听妈叫得瘮人，又看到他们……唉！事情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

“哥，你看陈爸对妈多好，俺们做儿女的还不满足吗？”

“这我知道，比‘他’，对妈好多了。”

“是呀！如果他俩不离婚，别说妈享不到这个福，就是你我也不会过得这样安宁。‘他’做犯法的事他本人负责，挨杀挨剐他自己受，与俺们没有关系。”

“理是这个理，话是这样讲，但他毕竟是俺们的父亲呀！这个名声咋能躲掉呢？咳！真伤脑筋。”

“哥，你不要背这个包袱，现在是法治社会，一人做事一人当，不是以前一个人犯罪全家背黑锅了。农伯讲，只要俺们不隐藏他，不包庇他，就与俺们无关。”

“包庇他弄啥？想包也包不住哇！随他去吧，反正……”

“哥，我看你应该找个适当的机会跟陈爸谈谈，那天晚上的事儿你认个错，向他道个歉，给他赔个不是，这还能小了晚辈人吗？农伯讲，你要出面留住陈爸，不能让他走，要鼓励他继续把厂办好。公司今天收到一封信，是从浙江义乌发来的，有个外国商人要订购五万把鹅毛香扇，农伯他们正在研究这事儿呢！”

“啊！真的吗？那信，咋寄到公司去了呢？”

“这你还不明白？上次去参加交易会，不是打着农友公司的牌子去的吗？农伯还讲，以后这个产品的商标就得用农友公司的品牌。”

“那是为啥？”

“因为这个小厂一没注册，二没申请商标，还没有出口权。”

“那，这个厂不就成，不就成公司的了吗？”

“成公司的怕啥！农伯是公司的当家人，他还能坑害俺们家吗？”

“噢，我不是这个意思。原来我就对他五体投地，何况现在又是亲戚呢？不过，你也不要太护短了，我知道，现在，你对他比对我亲。”

卜月娥在哥哥背上拍了一掌：“你瞎讲什么，他又不影响你当哥哥的位置。”

向前走几步她又说：“哥呀！陈爸的事儿你要放在心上，啊！要抓紧时间，越快越好！”

“你放心吧！董事长太太有指示，我坚决执行！”

卜月娥又打他一巴掌，说“坏哥哥，你怎么也学得油嘴滑舌的？人家讲‘男人有钱就学坏’，难道你刚有几个钱就想学坏吗？哥，我可警告你，你千万要管住自己啊！决不能让上辈人的坏毛病传下来，否则，对不起你儿子涛涛。”

“好妹妹，你放心吧！你哥我决不会重蹈‘他’的覆辙。”

卜月涛在回家的路上思索着妹妹刚才讲的话，觉得沉甸甸的。

你听她一口一个农伯，一口一个农伯叫得多亲，可想而知她是多么的爱他；她在他面前既是爱妻又是孩子，可想而知她会有多么幸福啊！

他想象着妹妹和农世通的恩爱情景，心里是羡慕的，只是年龄的差距仍让他这个当哥哥的隐隐作痛：十年，二十年以后他若不在了，她咋办？唉！车到山前必有路，到时候再说吧！

卜月涛又想起那天晚上的事：妻子和妹妹都说是误解，而且月娥还亲自做了试验，看来真是冤枉陈老爷子了。

月娥的话是对的，我马上回去就找他认错。为了妈妈的幸福，为了这个家，为了这个厂，我有啥不好意思的呢？

关于外商订货的事用不着我操心，把消息告诉他就行了。

陈平善特别高兴：老伴儿的病好了，回到了自己身边；月涛认错了，自己的面子挽回来了；外商要订货，小厂要发达了。

他开门走进房间，看到刚洗完澡的老婆在床沿上坐着，一股香水味扑鼻而来。

他抑制不住自己的喜悦，一下把妻子托了起来，上上下下亲个没完，弄得石道梅笑个不停。

他上了床，让妻子骑在自己的大腿上，面对面地搂着。

石道梅问：“月涛找你啥事儿？”

陈平善说：“你犯病那天晚上，他误认为我要……一直不理我。今天他突然找我认错，给我赔礼、道歉，还说了许多客气话。这下子好了，一直窝在我心里的疙瘩化开了。好！年轻人嘛，知错就改，多好哇！”

停了一下他又说：“不过，他可能是受了月娥的点化，不然的话，他的思想也转变不那么快。”

石道梅点点头说：“月娥跟了农经理这一两年，成色好多了，办事说话都像有学问的人。”

陈平善也点头说：“是呀！‘跟着好人学好人，跟着诬婆下假神’，她跟农经理在一起，还能不长进吗？”

陈平善两手扶着老伴儿的双肩，看着她的眼睛说：“我还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有个外国商人来信了，要订购五万把鹅毛香肩。”

石道梅睁大眼睛盯着丈夫：“你哄我，哪有这样的好事儿？”

陈平善认真地说：“不哄你，这是真的。”

石道梅说：“我的妈咧！五万把？一年也做不出来呀！”

老两口子又叙了一会儿，陈平善说：“道梅呀，我看俺俩也没有本事去搞这厂了，干脆交给农友公司算了。”

石道梅想了一会儿说：“那些东西可都是俺们自己的，交给他们咋算呢？”

陈平善说：“你怕啥？公司的当家人是谁？你女婿能让他丈母娘家吃亏吗？”

石道梅笑了，笑得甜甜的。

农友公司召开董事会扩大会议，文玉刚、陈平善、卜月涛还有石道梅和唐彩萌都列席了，卜月娥在给开会的人们端茶倒水之余坐下来听听，也算参加会议了。

这次会议是专题讨论关于鹅毛扇厂与农友公司合营一事。

因为会前农世通已分别找有关人员谈过，所以会议没有争论，双方一致同意：将鹅毛扇厂现有的设备、材料以及库存的成品、半成品按实计价，然后以这个数额为基数，农友公司投入四倍的现金，成立在公司直接管辖下、独立核算的生产实体——“农友公司工艺制品厂”。该厂以“农友”品牌为商标，生产以鹅毛香扇为主、兼顾各种羽毛制品和同类工艺品。

这个厂为股份制：农友公司占股百分之八十，石道梅家占股百分之二十。至于“家庭股”内部的分配问题，由他们家庭会决定，公司和厂里均不干涉。

关于厂里的领导班子，由季霞、文玉刚、陈平善、石道梅、卜月涛五人组成“管理委员会”。文玉刚任厂长，陈平善任副厂长。季霞作为农友公司董事会的董事，受董事长的委托分管该厂工作。

文玉刚主持召开“管委会”会议，决定由卜月涛负责，立即在新征的土地上建设厂房；陈平善近期回老家联系鹅毛，并与当地政府协商共建“养鹅基地”问题；石道梅在季霞的携助下继续招收、培训工人。

文玉刚对季霞说：“我们马上向公司写报告，争取一笔银行贷款。”

季霞说：“数额不要太大，一百万就可以了；下午我找世通商量这事儿，上午他很忙，挤不出时间。”

农世通确实很忙，他和柯传民正在与从义乌过来的两个外商谈生意。那个高个子老外只能讲几句生硬的汉语，大部分谈话要靠他的华人同伴翻译。

卜月娥和卜贵英得到农世通的允许，也在谈话现场。她俩的任务不是谈生意，而是想听听外国人说外语，听听人家是怎么翻译的，所以，她俩很少开口。

使农世通和柯传民惊奇的是：卜月娥能偶尔纠正人家翻译的意思。她咕噜的外语，连那个外国人听了都点头，还不时地搭上几句。

农世通很高兴，心想月娥脑子灵，她的口语水平是“比卜贵英强”。看来，平时贵英说她的外语“不如小姑”，不是谦虚，而是真的。

在与外商的谈判中，农世通扮演“红脸”，柯传民扮演“白脸”，一软一硬，一柔一刚，十分默契，使那个外国商人很被动。

农世通打着手势说：“因为你是第一个外国朋友和我们做第一笔生意，所以我们以最优惠的价格表示诚意：每把纯白鹅毛香扇决不能低于十五美元。”

外商“嗷嗷”了两声点点头，然后通过翻译提出要看生产车间。

农世通看着翻译，说“对不起，目前我们的制扇技术还处在绝密阶段，我们宁可不做这笔生意，也不能让你们去看生产车间。你们不应该有任何顾虑，因为你们已经找到了我们的‘老家’，如果我们的产品与样品不符或有其他问题，我们承担责任。”

外商和他的翻译咕噜了一会儿，最后答应签合同。

吃过简单的午饭，农世通叫来小车，准备把外商送到省城，但外商不同意当天离开柯季村。

农世通问为什么？翻译说：“他看到你们种植的那种绿草，又闻到随风飘荡的香味，他说他几乎跑遍了全世界都未曾见过这种草，想到田里去看一看。”

农世通想了想，然后与柯传民交换了一下意见，说“你们这个要求我们可以答应，但要按照我们带领的路线走，不准任意行动。”

关于住宿问题，翻译说他俩商量好了，就住本村的旅馆。

柯传民带着两个客人在田野里转了半天，他们对变色、香味秀发草赞不绝口。

第二天，翻译又找到农世通。

翻译说：“老外想做秀发草生意。还听说你们的优质猪也是新品种，他连夜和总部取得了联系，总部告诉他：‘天朝的优质猪肉是目前世界上最好、最珍贵的肉食品，就是找不到货源’；所以，他又提出要与你们做优质猪生意，并希望今天就同你们谈条件并签意向性协议书。”

“这个要求我们无法满足。”农世通说，“秀发草和优质猪都是刚开始生产的新产品，在全国范围内，种植和养殖规模都还很小；所以，秀发草的产品苗和优质猪的胴体肉，目前是凤毛麟角，供不应求，哪里还需要再和你们谈生意？”

农世通的话既不是吹牛也不是想吊外商的胃口，他说的是实情。

就说秀发草吧：不但今年的产品苗全都签了合同，就连明年的种植计划都已经有了顾主。用季休武的说法是：买草苗的合同书都排成了队。

最近，农敏乐又来电话告诉爸爸，让他想尽一切办法扩大产品苗种植面积，力争使明年的供货缺口小一点。

优质猪更不用说了，现在客户就把年底那一批肥猪的购货定金转到公司的账上了，还有什么办法再往外销呢？

农世通和柯传民很抱歉地向外商解释，老外表示理解，但还是带着遗憾上了回省城的汽车。

送走了外商，柯传民和农世通往回走的时候路过“双兰电器商店”时，柯兰杨喊：“大舅！大哥！你们俩忙完了？请你们进来坐会儿，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你们商量。”

柯传民看了农世通一眼。

农世通点头说：“进去看看吧！工作再忙，也不能拒绝一个残疾人的呼唤，何况他还说有‘重要’的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