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阁 4.

4.

大富贵酒楼后院高高的院墙挡住了斜阳，只有一抹阳光从院墙上头投进来，恰好照在后园大门，神捕穿过了这一道斜阳余晖，看见凉亭里面的胖老板竟然破例坐在椅子上。神情有一点恍惚。

走到跟前，只是懒洋洋地抬起眼皮瞅了瞅，桌面的酒菜，只是动了一点点。

神捕说道：“看来今天胖子的胃口还是不好，连最喜欢的鸭舌头看起来好像也没有动过。”

胖老板无精打采，说：“如果你也像胖子那样，整天担心着日月皇的人找上门来，也不知道自己的脑袋什么时候会掉下来，也一样没有胃口。”

神捕点点头，表示赞同胖老板的话，说：“恰好今天晚上可以换一个地方，来一顿月光下的晚餐，顺便等一个人。说不定这样可以会让胖老板的胃口恢复过来。”胖老板的眼睛有了一点精神，问道：“这一顿月光晚餐在什么地方？等待的是什么人？”

神捕说：“我们今天晚上的月光晚餐准备在古松岭下，一面是喝酒吃肉，一面等着天眼神通。”胖老板的眼睛露出了猜疑。

胖老板眯起眼睛，久久地端详着神捕的脸，想从上面找出神捕真正的想法，最后还是摇了摇头。说：“老黑的心思，无论胖子怎么猜，也猜不出来。还是算了。省一点心气。”

神捕说：“其实我说的是真话，今天晚上去古松岭，就是要等天眼神通，没有其意思，所以无论你怎么样找，也找不出来其他意图。”

胖老板说：“这几天在这里老是疑神疑鬼，不管老黑心里动的什么念头，换一个地方至少会好一些吧。”

神捕说：“那你就过去吩咐下去，今天晚上备一台酒菜，菜随便，酒要够香，这样才可以将天眼神通的酒虫勾出来。”

在古松岭山脚，有一块平缓的坡地，长满了牛筋草，月光晚餐的桌椅就摆在这里。桌面上摆放着五个菜，只有一坛酒。从坡地过去几十丈远，就是通往到码头的车马道，大富贵酒楼的马车就停在路边，大白马很安静。

远远看得见凤凰镇的灯火就像天边的一抹光晕，胖老板听惯的那种喧嚷声，被距离隔绝，半点不闻。

天空上没有一点星光，黑漆漆的四周令胖老板的心里发毛。忍耐不住出声埋怨道：“现在天上连一颗星星也没有，那是什么月光夜餐，胖子现在也不仅没有食欲，差一点连说话的胆子也没有了。”

神捕说：“现在连一点光亮也没有，才真真正正是一顿夜餐，以前没有试过，试一下也很新奇。”

看得见神捕发亮的眼睛，胖老板心里面清楚，现在神捕一定还是那种笑嘻嘻的模样。模糊的看见神捕夹了一块肉，放进嘴里慢慢嚼着。胖老板也夹了一根鸭舌头，一面说道：“已经过了一炷香时间，你说的那个天眼神通还没有出现，是不是我们带的酒太少，他闻不到酒香味道，不肯出来。”

没等神捕回答，松林间传出一阵沙沙响声，一条身影从松林里面走出来，在草地上停下脚步，说：“好香的烧刀子味道。”声音有点沙哑，正是天眼神通。

胖老板来了一点精神，说道：“这一次又被老黑算准了。”高声叫了一声：“过来吧，一起灌它三大碗，不醉无归。”

胖老板倒了一碗酒，酒香四溢，天眼神通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来，坐下来一点也不客气，端起大碗酒就干。胖老板哈哈一笑，一面倒酒，一面夸赞说：“真是好酒量，论起酒量功夫胖子是自愧不如。”

神捕开了口，说：“江湖传说天眼神通的听声辨形的功夫了得，怎么会是闻着酒香寻过来？这好像有一点奇怪。”天眼神通的酒瘾消失的无影无踪，顿了顿，说：“神捕也说了，那只是江湖传说。”

神捕摇摇头，说：“那不是江湖传说。神捕前些日子还在一个偏僻的地方见识过真正的天眼神通听声音辨形的功夫。”

天眼神通哈哈一笑，笑得很尴尬，站立起来，说：“有点急事还要赶路，失陪了，改天再一块喝酒。”

神捕说道：“如果你不想其他人知道还有一位真正的天眼神通，还是再坐一会，喝点酒，吃点菜，再去赶路。”

天眼神通犹豫片刻，又坐了下来，干笑了一声。神捕说：“其实王五只是心里面有点好奇，想知道为什么天眼神通会瞎了眼睛，为什么会让自己的师弟出头冒充天眼神通。”

天眼神通说：“原来神捕早已经知道了一些事情，”语气颇有点轻松。继续说道：“淮南十字剑武功一般，但是天眼神通的名号却是江湖传扬，实质很简单，只是多走动勤打听加上听声辨形、察言观色罢了，一代代传下来，天眼神通知晓了江湖上面所有大小事情。到了我们这一辈，继承了天眼神通这个名号的就是大师兄。大师兄出道之后在江湖行走了十几年，却不料在十三年前去过一趟湘南宋家，回来之后无缘无故中了毒，保住了性命，却废了一双眼睛。之后就由小人替代了天眼神通这个角色，只是记忆太差，很多事情还是需要询问大师兄，尽管如此，还是勉勉强强应付过来，也还没有砸了天眼神通这块牌子。”

神捕若有所思，插嘴说了一句：“原来十三年前宋家的一趟出行之后就遭遇了变化。”天眼神通说：“正是，回来之后大师兄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是不是被什么人投了毒，也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总之一切都不清楚是意外还是被害。”

天眼神通说完了旧事，见神捕只是沉思，没有新的问题，心里面有点疑惑，问道：“神捕没有其他事要问吗？神捕既然已经知道有真的天眼神通，也知道在哪里，这些过往事情只是很小事情。我还以为神捕想知道其他更隐秘的事情。”

神捕说：“我知道你肚子里面酒虫多馋虫也多，问了其他的事情，你又回答不出来。何必多此一举。”

天眼神通一笑，说：“神捕就是神捕，果然了解小人。”站立起来，继续说道：“既然现在已经没有兴趣继续喝酒，那就告辞了。这一个地方真的不敢再呆下去。”

天眼神通拱拱手，回头朝车马道走去。

胖老板放下了筷子，说道：“胖子的颈后面凉飕飕的，好像四面八方有无数妖魔鬼怪在盯着我们。”

神捕轻轻说道：“你的感觉不是空穴来风，确实有眼睛在盯着我们。”

话还没有落口，一条黑影从松林里窜出来，速度极快，截住了天眼神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