忢孞 第五章 耿一峰

——我们是自己生命旅程的观察者

蝴蝶从手心中飞了出去，忽然飞驰而过一辆汽车，眼看着蝴蝶就被吸入了轮胎底下，耿一峰一下子哭了，他觉得如果不是自己贪玩抓蝴蝶玩，蝴蝶就不会被车压死，他踉跄的跑过去，看见雪白翅膀的蝴蝶扑倒在路面上，毫无生机，他哭得更伤心了，轻轻地拾起蝴蝶，想把它放回花丛的土壤上，蝴蝶忽然挥动了翅膀，原来它没有死，只是被气流带的晕了过去。太好了，一峰笑了出来，他温柔地把白蝴蝶放在一朵花上，就远远地跑开了，不敢再接近它，怕再次伤害到它。别的蝴蝶慢慢飞了过去，两只、三只、五只、七只、十一只...

这是耿一峰近期经常梦到的内容，其实是小时候自己的一段经历，不同的是，蝴蝶被车压死了，而他也正是元凶。耿一峰摇摇脑袋，记得梦境这种东西一贯是记不住的，最近不知怎么，多梦起来，他很烦躁，没有工作的他在家闲了两个月了，越闲越发慌。从小有艺术天分的他，一心想走艺术这条路，但父母自然是不会由着自己做一份‘天桥底下画画’的不体面工作，所以迫于无奈，他还是报考了金融学专业。在银行的几年，混得不错，因为人性格好，又不怕吃苦，嘴也甜，加上大学考的乱七八糟的证书比别人多些，竟也在体制内混得不错，三年提拔成了中层干部，然而国内就是这样，多数职场的同仁们是看不惯别人比自己优秀的，因此吃了不少绊子、背了若干黑锅后，他果断把银行炒了，过了小半个月行里发现没人干活，正是由于银行没有人能顶得了他的位置，人力资源部的老总多次下通牒让他回行里复命，他也懒得搭理，知道行里养尊处优的大妈大叔们没好日子才会想到自己，坚决不能心软吃回头草，也正是因为这样，三个月后，接到被银行开除的通知。其实心里还是小难受了一下，毕竟卖命这么多年的工作单位，最后竟然这样对待自己，但转念一想就释怀了，单位并没有什么错，恶心的是在位的那些人。扔掉了金饭碗，脱离了白骨精的身份，头一个月还是蛮开心的，到处转转玩玩，吃吃喝喝，第二个月过完了，开始有些猫抓的一样难受了，人真是贱得慌，一峰想，做点什么呢？总不能继续回老家投靠爹妈吧，思来想去，还有一个在教育部门的大哥，去和大哥聊聊看有没有什么适合的路子算了。

耿一峰清水呼啦了一把脸就出门了，胡子也没刮，快到教育局了给大哥打了个电话，结果大哥在开会，嗯，那便去附近的小广场坐会吧。耿一峰穿着一身红黑相间的运动服，带着三道白条的阿迪裤子，一双跑步鞋，精神的很，到了广场也没闲下来，看着广场有大妈们在打气排球，干脆凑了个热闹，给几个大妈买了饮料，便加入了她们的行列，一起玩了起来。

“小峰！”

“哥，你啥时候来的？”

“来了一会了，看你半天都没反应。”

“哈哈，阿姨你们玩着啊，我先走了。”说着出了场地朝老哥走过来。“哥你这算是翘班啊，我去你单位就行了么，你咋还跑出来了？”

“单位人多口杂，工作时间见亲属不定又会被扣上什么帽子，最近是关键时期，我不想惹麻烦，说吧，找我什么事？借钱可没有。”

“你就这出息，把你吓得，钱我还有，不过确实也没多少了，想请教请教现在你这有什么行业政策方面相关的消息，我想再选个工作干着。”

“玩够了？我看啊，你现在重要的事情不是找工作，是先找个对象，感情稳定了，事业自然就稳定了。”

“你咋现在和老爹老妈一个口吻，真的是，没好事就算了，我自己也能找到好工作。”说着扭头要走。

“你看你，着什么急？”耿一兵拉住一峰，“下个月初，我去市一中听个课，同行的有教育公司的老总，你跟着我一起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对接的地方，刚好你不也擅长嘴上功夫吗？和人多聊聊、学学。”

“那成，我等你电话吧，嫂子好的呢吧。”

“嗯，你别闲着，赶紧找个对象去，老大不小了。”

“好好好，一定按照领导您的吩咐去办，您安心的走吧。”说着挥挥手就跑远了。

“臭小子，回去路上慢点。”一兵也没听见回音，便朝着单位走去，心想着，学校老师应该不错，到时候找郝校长寻摸一个年轻漂亮的。

一峰从广场出来，手伸进口袋摸了摸，一把乱糟糟的卷在一起的各色人民币，扒拉了几下，感觉应该是有二百多块，寻摸着就在街上对付一顿算了，现在吃了，中午刚好省一顿。他走进了一家格调装修都还不错的小店，一看菜单，原来是个牛肉面馆，叫了个加肉干拌以后，他就看起来馆子里的电视。一个外卖小哥进来，老板来回嘱咐‘这是那个大老板要的，开稳一点不要洒了，开快一点不要时间长面坨住了，这是老板交代的送餐小费五十，拿去，别出岔子啊。’快递小哥也乐得不可知‘知道，放心吧，他那我也常去的，恭喜您了，一早就开了个大张。’两人会心一笑，老板转过神来，赶紧朝后堂又催了几句，在对面的桌子坐下来，打开了话匣子。

“平时一趟也就两块钱，给有钱人送餐就是不一样，一次就五十。”

“这么厉害啊，我干脆送快速得了。”

“也不是天天有，一周一次吧，别人可没这么大方，有些有钱人反而更抠门。”

“有钱不等于富裕啊！”一峰叹了口气，心想，精神富裕也不一定有钱。

“来，小伙子你得干拌来了，要茶水自己倒啊，就在那边。”

“好咧。”说着，便狼吞虎咽起来。

这家牛肉面做的确实不错，怪不得也有有钱的主来光顾，不管做什么，有好的产品才是第一位的。

一峰吃饱喝足以后，拍了拍肚子，心满意足的付了钱走了，站在十字路口，他一脸茫然，人生的十字路，往哪走呢，自己也不清楚，像这样的间歇性茫然已经没有没有过了。还是好好思索一下自己最适合做什么吧。想到这，他又准备折回家。

上了公交车，一峰晃晃荡荡的就睡着了，他在梦里和自己对话。

‘你的其他伙伴都在干嘛呢？’

‘大部分都还在金融机构啊，各个银行什么的’

‘我说的不是那些伙伴，是你自己的伙伴’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话说你穿的是我的衣服啊’

‘对啊，我就是你，当然穿你的衣服，不过这也只是你感觉的，衣服就是衣服，穿在谁身上并不重要，不会改变衣服的本质，你也是一样，不管你在那个身体里，都改变不了你是谁的本质’

‘感觉我自己学过哲学一样啊，说的什么弯弯绕的，我想要的生活我现在实现不了，没那条件，还是要先满足物质才谈精神啊’

‘物质？这个维度的生命体验确实挺低级的，什么时候你知道自己是谁了，别的问题就都不重要了，不知道你天天都在想什么，脑子里面都糊着呢，不知道好好整理一下逻辑’

‘我觉得你又像哲学家又像疯子，还有点愤青’

‘没所谓啦，不过都是你自己的投射，是你隐藏的这种身体的人格，我帮你做做突破罢了，搞不明白的话，你就当我是潜意识好了，这样对你来说好理解一些，人类就都是这样，对于自己搞不清楚的问题，都是选择搁置或者随便安到什么现有的知识点里面就安心了，真原始。’

‘好吧，那请教一下我自己，我适合做什么呢？’

‘不用问我，你早就有答案了，想想做什么事情的时候你最快乐就行了，Remenber。另外，你快到站了，醒醒吧。’

公交报站的声音响起，一峰突然惊醒，赶紧就冲了下去，还真是到站了，还好还好，没坐过站。不过响起刚才做的奇怪的梦，他自然不会把那些都当成是真的事情，梦境本就是荒诞奇妙的，又怎么能当真？但是唯独一句话深深地刻了下来，想想做什么事情的时候你最快乐。我做什么的时候快乐呢？回想自己的这二十多年，貌似快乐的日子屈指可数，那些做着艺术类、创造类的事情的时候才有的成就感和发自内心的欢愉记忆一点一点流露了出来，一峰想着，回去改改简历吧，朝着这几个方向再发发。

还不到中午，一峰也不知道干点什么好，想起自己最近每天刚起床和快睡着的时候，视线都会变得模糊，会不会得了什么病啊。但好像清醒以后有没有什么事情，要不再试试，看看具体症状是什么。想到这，他就快速扒光了自己，爬到自己的大床上。一分钟、两分钟，他就这么盯着天花板，什么也没有发生，但渐渐的，他开始困了，视线又一次模糊了起来，无数透明颜色的小蛇在眼睛上爬动，数量也越来越多，一峰试着让自己不要那么快就睡着，尽量保持着一丝清醒，他继续观察，好像这双眼睛已经不是自己的，自己现在是以一副观察者的身份寄居在这个身体里，眼前的景象逐渐变得稳定下来，小蛇们不再慌乱的四处游动，而是按照一定的规律、一定的顺序、一定的走向在缓缓流动，对，是流动，不是他们自主在动，而是更像是一种规律。一峰试着抬起一只手，很多透明的小蛇都顺着指头流向指尖，然后每个手指上都有一个类似妙脆角的透明指甲套，再往上，就消逝了。一峰缓缓的转过手，看到手心的位置有一根一指多粗的柱子，垂直的流动着，能量！这是能量！一峰忽然好像就确定了下来，简直和电影里面一样。那这到底有啥用呢？真是不清楚，原本想爬起来去百度的，结果就这么又睡着了，甚至再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不记得，抬起手看到能量的这件事，是已经睡着乐看到的，还是没睡之前发生的。百度查来查去都是些气功相关的东西，要么就是佛教有关五眼的概念，这谁懂啊，一峰想想，笑了笑，真是庸人自扰，既然没啥用，对身体也没什么坏处，看到什么又有什么重要的呢？那边这样吧，最近在家练练写诗、画画水墨，重拾一下艺术兴趣好了。内心欢愉的，一峰开始了第一次能量作画，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个时代，第一幅能量画卷，就要诞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