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好一生 第三十四章：过去

以前一直不相信时间是治愈伤痕的良药，但是不得不说，话能够流传这么久还是有一定的道理的……

奶奶去世也有那么几天了，我心里早就不像刚听到这个消息那么难受，当然这不排除有朋友的陪伴……

顾今渚，季慈，还有苏折阳……

苏折阳是小时候的玩伴，你没有记错，就是那个对我有着莫名敌意的苏折阳，但是熟悉之后，那种敌意早就化为风沙随风而去了……

我一直没能理解苏折阳那个时候为什么会突然就无声无息的走了，都没有给季慈留下一句话，更别说我了，只是在奶奶的葬礼上，这些小问题早就被我跑在了脑后……

顾今渚对苏折阳似乎带着天生的敌意，明明是互不认识的两个人，说起话来却夹棒带枪的……

“阿轻，吃点睡果吧……”苏折阳端着一笑盘切好的水果放递给我，在我就要伸手接过的时候，顾今渚的长手一揽就把果盘接过去了……

自己插着牙签就开始吃着水果，也不管我的手和苏折阳的手愣愣的僵在空中：“她刚刚吃过了，水果一次不能吃太多……”

苏折阳错愕的看着陪着我坐在一边的顾今渚，不解的用眼神问我：“这个人是怎么回事……”

我抬头不好意思的扯了扯嘴角，手肘狠狠的撞了一下顾今渚，不坏好意的瞪了他一眼，他面无表情的看了我一眼我就没敢再造次了，眼睛慌乱的盯着地板不再说话……

“你这样似乎有些不好吧……”苏折阳随意的坐在顾今渚的对面，抬着手指了指果盘，示意他还回来……

顾今渚不慌不忙的吃了两口，将剩下的水果递了回去：“你要吃啊？吃吧，别客气，在这里就当是在自己家吧……”

苏折阳面无表情的看着顾今渚，眼里带上了几分不悦：“顾先生是不是忘记自己的身份了，要说外人也该是你是外人吧……”

季慈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也端着水杯过来了，站在一边冷言冷语：“是啊，要说我和折阳都是阿轻的老朋友了，早就像兄妹了，只是顾医生似乎是没有什么身份呆在这里的吧……”

顾今渚的眼神陡然就变冷了，冷不伶仃的看我一眼，然后沉着脸不说话，季慈冷笑了一声，悠悠的继续说：“听说你在和阿轻谈恋爱，但是我可是很久都没有看到你了，不是分手了吗？怎么还来这里啊？”

我夹在这两对人马之间，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说，索性站起身去厨房帮阿姨做晚餐，顾今渚在我起身的那一刻看了我一眼也没有说什么话，倒是季慈，今天似乎在逼着我做决定……

“阿轻，你今天说清楚一下这个事吧，我看你在不说清楚，有人的尾巴要翘到天上去了……”

我第一次这样冷冷的看季慈，说实话，那么多年来，我第一次觉得季慈也是这样咄咄逼人、不理解我的一个人，虽然心里知道季慈她是为我好，但是谁又希望自己的感情总是被人逼着一步一步走下去呢……

季慈在触及我的眼神的时候久噤了声，抓着我的手腕不放也不说什么，死死的盯着我……

“阿慈，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人……别逼我……”

季慈在听到我的话的时候，不可置信的看着我，一双大眼瞪的圆滚滚的，在我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她想也没想就放开了我，一脸受伤的表情，似乎是不相信我会用这样的语气，为了这样一个人跟她翻脸……

苏折阳看这边情况不妙，赶紧站起来拉着我和季慈的手，重新将两只手叠在了一起：“这是干什么，这么多年的朋友了，什么事没经历过，这点小事怎么就翻脸了？”

季慈有些恼火，发狠似得甩开了我们的手，指了指顾今渚：“苏轻，你就为了这样一个人要和我翻脸？还是你一直觉得我这是在逼你？你真有本事啊，苏轻……”

苏折阳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抓着季慈防止她就这样跑出去，一边好脾气的劝我们：“你们这是干什么……有什么好吵的，不就是一些乱七八糟的小事吗，我告诉你们，别不把朋友当回事……各退一步，这件事就这样算了吧……”

我深深的吐了一口气，这里奶奶的后事才解决，她说的话还记忆犹新，这边我和季慈的友情似乎就出了问题……

人在急躁的时候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烦恼，其实不是事情变烦、变复杂了，只是自己的心态变烦躁了，情绪波动难免会大一些……

顾今渚低声接了个电话后就要起身，我诧异的看着他，拿着自己的衣服就要走，开口挽留的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从知道他是医生起，我就知道，和他在一起势必不会很随意，随时响起的电话，随时都准备去医院的人……

顾今渚走到我身边，轻轻的抱着我，在我耳边道歉，似乎刚才那个闹别扭的人是另外一个我想象中的顾今渚一般：“医院的病人出了一点事，我的马上赶回去做手术……对不起，今天也不能陪着你……”

我笑着帮他整理了一下衣领，苦涩的点头，在眼泪掉下来之前就转身进了厨房……

大门开了又关上了，等我出来想要透过落地窗看到他离开的背影时，他已经不见了踪迹，留下一个车尾巴……

季慈坐在沙发上没好气的说：“人都不知道走哪去了，还有什么好看的……”说完之后，似乎又觉得自己的语气太过冷漠，又多余的补了一句：“对不起……”

我坐在季慈身边，挨着她的肩膀：“我才要说对不起……”

，苏折阳在一边笑出了声，只是如果不仔细听，谁又听的出他的笑声里蕴含的无奈……

季慈恨铁不成钢的指了指我的脑袋，提高声音狠狠的教训我：“你不想他离开不会说出来吗，干嘛要那么大度的让他走！你是他女朋友，他在这种特殊的时候……就不能……不能陪陪你吗！”

我轻轻笑出了声：“那是因为他要去救更多像奶奶一样在痛苦中煎熬的人啊……”

我嘴上说的比谁都理解顾今渚的工作，可是其实心里比谁都在乎他的工作……

明明前一秒还在冷战，后一秒就因为要去工作不得不放下自己的脾气，耐心的解释自己的难处，说到这里，问题来了——我们到底算不算和好了，还是还在冷战……

苏折阳和季慈晚上吃完晚饭后也没有说要离开，要说朋友，他们两个绝对是最好的朋友，从小到大……

暂且不说季慈，光是苏折阳，就算是我们分开了那么几年，再见面的时候，我们还是那么的熟稔，就像从来没有分开过……

三个人坐在阿姨临时收拾出来的房间的地板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不说现在，就说以前……

“以前”，一直觉得这个词是一个不太好的词，书上说，一个人如果开始回忆以前，就说明他已经老了……似乎在潜意识里，一直觉得只有老人才会回忆以前，但是现在这种状况像是给了我自己一个响亮的耳光……

我们三，以前做过很多事，算不上坏事，也绝对算不上好事……

苏折阳以前不是这种温润的性子的，以前的他似乎天生带着一种痞子范，做的尽是混事，邻居间都传遍了他做的“好事”……

当然，他做的那些好事我也只是听说过，从来没有见过……

从我加入他和季慈的团队以来，他们的“恶行”收敛了不少，最多只是唬唬欺负弱小的人，那个弱小一般都是我……

刚开始的时候，苏折阳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肯接纳我，我受过他不少气，但是现在想想，那些自己暗暗记着的气早就不知道被自己排到哪里去了，现在想起来，满满都是美好的回忆……

三个人一起上山去捉野兔子，忙活了半天最后义务所获……

苏折阳不悦的指着我的脑袋骂：“就是你，如果不是你，刚刚那只兔子早就掉进我们的陷阱里被我抓住了……”

季慈在一边叼着一根野草，闷闷的不说话，听着苏折阳骂我也不说话，而我，那个时候的性子也不怎么放得开，甚至比现在还要内向几分……

“我……我不是故意的……”

“你还说你不是故意的，那么宽敞的一条路，你怎么就会被绊倒呢，再说我们明明是在那里没有动，你为什么要动来动去，还发出那么大的尖叫……”

面对苏折阳义正言辞的审问，我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像一只煮熟了的虾子，背上也不断的冒冷汗……

山里的风吹的人很舒服，而且空气清新了许多，但是我却觉得莫名的压抑……

一直护着我的季慈也没有开口说话，任由苏折阳站在我前面喋喋不休的说我的不是……

“就是你尖叫吧，我的兔子没有了，我要送给季慈的礼物也没了，我看你怎么陪……”

“我就知道你不灵活，看你那傻样，你怎么能这样频繁的坏我的好事……”

“……”

好像也是那一天，我才开始觉得苏折阳是喜欢季慈的……

也是那一天，我才知道，喜欢一个人就要对她好，什么都依着她……

我在卧室的地上笑的打滚，季慈斜着眼睛看我，眼神里满满的鄙视说出了她的不屑，苏折阳也不顾形象的躺在地上，靠着手看着天花板，絮絮叨叨的说起了自己记得的“以前”……

“其实我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但是我一直记得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出去那么久，没有找到那一断感情比我们那个时候更纯真……”

季慈听到这里忍不住的插了一句话：“切……你以为你说纯真我就当真了，谁不知道你那点心思啊，哪有什么纯真可说的……”

苏折阳没有答话，继续自顾自的说着，季慈和我识相的没有打断他的话……

“我记得最深刻的就是那次我被人教训了，也不是被人教训，就是被高年级的威胁了，是你们守着我，不管他们怎么威胁你们两个也在我身边不走，最后他们竟然被你们的气势吓跑了……”

那似乎是初一的时候，苏折阳惹了不该惹的人，他都不知道怎么就惹上了他们，只是在被堵在校外的一条小道上才知道，自己好像惹了不该惹的人……

我和季慈听到消息跑过去的时候，他们都准备动手了，但是那些人愣是被季慈的一声哄给吓的停了手，还自动让出了一条路让季慈和我过去……

苏折阳那个时候陡然亮起来的眼睛我还以为他是真的害怕了，看到救兵来了之后的希望，现在想想，天不怕地不怕的苏折阳怎么会因为看到救兵来了就燃起了希望，现在想想，那双眼睛里更多的是感动吧……

后来怎么了来着？似乎是我说要报警，那些人还冷嘲热讽的靠近我，被季慈一把拍掉了那个领头的靠近我的手，直到我拿出一个奶奶让我带着的老式手机，装模作样的开始拿着讲话……

“喂，我要报警，这有人威胁初中生，在……”话还没说完手机就被抢走了，通话记录上明晃晃的“110”把他们吓了个屁滚尿留，留下一句：“等着瞧……”就跑开了……

季慈后来知道我是打的查话费的，只是把那个备注改成了“110”之后，第一次夸我聪明……

“没想到你还有两把小刷子……”

其实那个时候我也不知道这个头一天晚上好玩改的备注会起这么大的作用，其实说到底，大家那个时候都是孩子，对“110”的概念就是监狱……

后来那些人有没有找过苏折阳我不知道，我知道我再也没有见过他们，而苏折阳听说给他给了那些人一个教训，然后那些人也在也没有找过他，不过这些只是留言，除了当事人，谁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折阳说完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问了他那个问题：“那些人呢？你真的教训了他们，然后他们再也没来过了？”

季慈像看傻子一样看了我一眼，苏折阳只是淡淡的笑着不说话：“你倒是相信那些八卦，有几个八卦是真的……”

季慈看着我迷迷糊糊的眼神，没好气的解释：“是那些人自己胆小，再也没有来找过我们了，谁像电视剧里那样，动不动就打架啊……”

“……”一直知道八卦不可信，可是也没有这么不可信的八卦吧……

一晚上就这样絮絮叨叨的过去了，也没有谁说要回去睡觉，也没谁提那些不开心，三个人像小时候一样，就这样在地板上说着说着话就睡着了……

本以为会是很难熬的一个晚上，我早就做好了失眠的准备，能够睡这样一个好觉是我想也不敢想的，从奶奶去世以来，我还没有哪一天晚上睡得这么沉……

早上起来的时候，习惯性的摸摸手机，想看看手机上有没有顾今渚未接电话，摸了半天才记起来，手机好像已经报废了……

借着季慈的手机拨过去想要好好的谈一谈的时候，那边只有忙碌的忙音……

收拾好之后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在家里解决了午饭我和季慈就回了学校，苏折阳，在我醒过来的时候就不见了踪影，就像那次离开一样，突然就不见了我，也没有留下一句话……

我一直觉得，苏折阳那时离开，季慈是知道隐情的，只是季慈那个时候的情绪也不高，所以这个问题我就一直没问，如果不是季慈在会学校的路上主动提起苏折阳，我都要以为昨天的场景是我自己出现的幻觉了……

“阿轻，你今天上课吗？我记得你室友是帮你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吧……”我无奈的点点头，我也是昨天在知道，那几个好室友，在我扔下手机回家的那天，他们就自作主张的帮我请了一个星期的假……

“要不我们今天句不回学校了，去找折阳玩去吧……”

我转过头审视的看着季慈，不怀好意的嘲笑她：“你不会是还喜欢人家吧……”

季慈翻了个白眼，看着窗外摇了摇头：“你是真不懂，还是懂却装不懂啊……”

“我懂啊，不就是你们两个之间的那些事吗，我有什么不懂的……”

“……”

季慈实在是被我压的没话说，别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我和他就像兄妹一样，你不会懂的……”

“我有什么不懂的，兄妹才好发展别的关系啊……”

“……”

季慈撩了撩头发，自言自语的说：“真是可怜啊……”

我没有在追问下去，感情的问题永远只有自己猜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虽然说“旁观者清”，但是感情终究还是自己的，自己觉得适合比别人说十句百句都有用……

秋天算是真的来了，冬天也不会远了……

我看着车窗外簌簌作响，零零散散的飘落的树叶，想着冬天的寒风，顿时觉得整个人都打了个寒颤……

“还是春天好啊……”

“是啊，还是春天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