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好一生 第十二章：治疗

原本我妥协的目的只是为了自己瞬间的安宁，反正最后只要不和他说话，他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看到他认真的坐在办公桌前看病历，我就没忍得住问这个现在看上去还比较靠谱的男人，想要给自己打一剂强心剂……

“奶奶真的能治好吗？”

听到我的问话，他好像毫不意外，双手撑着桌子，下巴搁在手背上。这个我认为最有魅力的动作被他做出来好像更有诱惑力，可爱又不失严肃……

“听真话假话？”

“医生会说假话？”

“当然，你以为医生就是正直的，从不撒谎？”他用那种鄙视的眼神看着我，好像在嘲笑我的无知，不过后来彼此熟悉了，我才知道那不是鄙视，那就是纯粹的想欺负一下我的眼神……

“医生会为了回扣开贵一点的药，医生会将病情说重一点让你担心，医生会为了给人治病说大堆的谎话……”

我没等他说完就出声打断了他的话：“那你会吗？”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就后悔了，两个人不熟的人在讨论着这么私人的问题，任谁都会有一点不开心……

我本以为他会气愤我戳穿他，会懊恼我玷污他，或者会厌恶我不相信他……就是没想到他会起身站在我背后低头在我耳边轻声反问我：“你认为我会吗？”

刚想回答他会，就被他接下去说的那就话噎住了：“我不屑……”

“……”

见我一会没说话，他又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找出了奶奶的病历，低头翻了翻，收起了笑嘻嘻的脸：“其实……说实话，苏奶奶做手术可能会见效不大，可是如果保守治疗的话，真的会受很大的痛苦……”

“如果是我奶奶，我或许会不打算治疗了……毕竟年纪上来了……”

他沉默了一下，看到我越低越下的头，手伸过来摸了摸我的头，低声安慰：“没事的，奶奶年纪也大了，你也别死拽着，或许让她走她才是最幸福的……”

“我懂的……”我抬起头，扯了一个笑脸，笑呵呵的说：“被我骗到了吧……以为我哭了，想看我好戏吧……哈哈哈……”

我以为他会很惊讶，可是他只是走到我后面，淡淡的笑了一下：“你在我面前装什么……想哭就哭一下，我不笑你……”

“……”或许是他的语气太过宠溺，我一下子就掉了两颗眼泪，可是也仅仅是两颗而已。

“反正已经在我这里哭过一次了，还来一次我不介意的……”他指着自己的胸口眼睛里带着笑。

“我介意……”

“有什么好哭的，就是这样一件事嘛，不说了，爸爸应该回来了，我先走了……”我笑呵呵的扬起手就起身走了出去.

“别忘了晚上……”

身后传来顾今渚带着笑意的叮嘱声，他的声音在人来人往的医院也显得那么突出，一听就知道是他。

等我收拾好情绪进去奶奶病房的时候，我被眼前的阵容下了一跳。爸爸妈妈竟然都在，还有阿姨……其实如果我是局外人我一定觉得这个场景很搞笑。

前妻和现在的妻子一起来看婆婆，想必现在每个人心里都很尴尬吧。可是事实好像并非如此……

阿姨是第一个看到我进来的人，妈妈坐在奶奶床边拉着奶奶的手和奶奶讲话，阿姨在一旁收拾桌子，时不时的搭一句话，爸爸在一边沙发上听着她们三个人讲各种趣事，也是小眯眯的。

“轻儿回来啦……”妈妈听到这句话，立刻局促的站了起来，尴尬的笑着叫我：“轻儿……”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笑着迎了上去：“妈……”

“……诶，轻儿怎么瘦了，学校没吃好吗？还是学习压力太大？和同学关系还好吧……”面对她喷涌而出关爱，我虽然有点不适应，可是还是努力的做到自然回答她的问题……

每个人都侧耳倾听着我说话，好像再也没有一件事比现在做的事情重要……

好像这是这么久以来，他们第一次这么关心我在学校的生活。哦，不！应该说是我第一次接受他们的关心。

不是不想，只是不敢。那个时候的我总是认为自己被抛弃了，总是认为自己的一句话让她们离婚了，让她们抛弃了我。其实，谁抛弃了我呢？是自己抛弃了自己而已……

现在想想，自己是在较什么劲啊，这么好的爸爸妈妈，为什么自己会放弃……现在回想起来，倒是只觉得自己傻。

我被他们问的烦了，不耐烦的丢了一句“别说我了，我就是这样过啊，没什么好说的……”

本来在我认为，这不过是一句普普通通的抱怨的话，可是在她们看来，就像是我就要生气了似得，几个人都讪讪的闭了嘴，只有奶奶：“轻丫头，说什么呢……”

“……我只是觉得今天来时讨论奶奶的事的，不要总说我……”我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轻轻的握着妈妈的手，看着她眼里的欣喜，微微有些不自然的扭过头躲避她紧紧盯着我的眼神。

“我的事没什么好说的，回去养着就好了，有什么好说的……”奶奶无奈的瞪我一眼，那眼神好像在责怪我又把话题引回来了。

这个时候阿姨坐在爸爸身边温柔的开口：“主要还是看妈和你爸还有你的意思，我们是没有什么权利说的……”

这个时候妈妈也开口了：“是啊，我本来只是来看看妈的……”

“那爸爸呢，认为要治疗吗？”我转头看向沉默的爸爸，只见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看着床上的奶奶：“治吧，治了就好了……”

“轻丫头，你说……”奶奶看到爸爸还是不同意让她回家，顿时就生气了。

“我……”我明显感觉到妈妈握着我的手紧了紧，然后给了我一个安心的眼神，这就是有妈妈在身边的感觉吧，安心。

我一一扫过病房里的人，最后将目光定格在了病床上的奶奶。奶奶微微笑着看向我，那眼里分明在说她想回去，可是爸爸，应该也是不想失去母亲的吧，所以才会极力反对奶奶就这样走吧。

“我觉得，还是按照奶奶的意思吧……”爸爸眼里的不可思议和奶奶眼里的欣慰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煎熬，可是我不得不把话说完。

“保守治疗的话，奶奶会很疼，年纪也不小了，受这个苦干什么，而且我也问过顾医生了，手术效果不会很明显，而且风险又增大了……不如在家好好的享受生活……”

爸爸眼里的光暗淡了下去，可是还是点了点头接受了这个提议。

我不知道这个决定对不对，我只知道，奶奶本人也是这样希望的，虽然不排除她是不想拖累我们的原因……可是，最起码，这样她的最后一段路不是只有医院，而是有我，有亲人，有快乐……

而且，我相信，爷爷在另一个世界也很想念她，既然这样，我又何必阻扰他们相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