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鸣山河录 序章 下

第二章楔子下

雍和宫。

鬼姝和溱若正用着膳，一个侍卫突然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

“两位贵妃娘娘，请立即随小的去书房议事！”

“皇上有什么事吗？”溱若有些奇怪，按理说彦云朔一去沉月阁，总是要留一晚才走的。

“皇上……”侍卫的全身都在颤抖。

“皇上怎么了？”鬼姝横了他一眼，心中却有些担心。

“皇上他……驾崩了。”侍卫带着哭腔说道。

“什么！”鬼姝豁然站起了身，“皇上正当壮年，怎么会这么不明不白的驾崩！”

“皇上他……思念皇后心切，跟着皇后娘娘去了。”侍卫不敢抬头。

“好了，你先下去吧，我们随后就到。”溱若站起身，对着那侍卫轻轻的挥了挥手，仿佛听到的只是一个不痛不痒的消息。

鬼姝颓然的坐在椅子上，脑子里只剩下一句话。

他死了，为了上官月死了。

十三年了，他都不肯忘怀吗？

“你……你都不伤心吗？”鬼姝本打算像溱若倾诉一番，却发现溱若一脸冷漠。

“鬼姝，你想不想重新开始？”溱若的声音冰冷的好像没有感情。

“我问你，你都不难过吗？”鬼姝并未仔细听溱若的话，而是因为她的冷漠而感到有些害怕。

“我当然难过，”溱若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但我们还有机会。”

“你……什么意思？”鬼姝有些不明白，“你是伤心糊涂了吗？”

“你跟我来。”

溱若不再说话，而是起身走出了雍和宫。鬼姝无法，只得跟着去。

两人一路走到了溱若所居住的坤宁宫的寝殿，溱若扭开机关，出现了一个幽深的密道。

“你什么时候在宫中藏了这样的东西？”鬼姝讶异无比，她一直以为溱若只是一个柔弱安静的大臣之女罢了。

溱若不回答，而是示意鬼姝跟她一起下去。

密道的尽头，是一个奇异的大殿，殿中所有结构都是由一种黑色透明的奇怪材质制成。若是驻足不懂，甚至能听到四面八方隐隐传来的幽幽的惨叫。

“这是……祖巫殿？”鬼姝颤抖着声音问道，“你到底是谁！”

若是旁人，或许会茫然无知，但鬼姝是鬼界圣女自然知道巫族的事情。

千万年前，这世间的轮回本是有巫族掌管的，后来巫族内讧，分崩离析，鬼界才接管了轮回。

虽说巫族已经消失在了世界上，但鬼姝却隐隐知道，巫族还有传人活在这个世界上，但她从来就没把柔弱无匹的溱若和这个身份联系在一起过。

“不错，我便是巫族最后的传人。”溱若转过身，面目狰狞的说道。

“你想做什么？”鬼姝看着这个传说中的祖巫殿，心中隐隐有些恐惧。巫族解体之前，鬼界的生灵一直都活在他们的奴役之下。

“原本，我是想，即使陛下不爱我，我还是可以陪着他终老的。”溱若莫名的笑着，“可是他居然为了上官月那个贱人，居然连命都不要了。”

“我们又能做什么呢？”鬼姝自然明白溱若的想法，这也是她一直以来不肯回鬼界的原因。

“你们鬼界掌控轮回这么多年，却只懂皮毛而已。”溱若淡淡的说道，“我的先祖曾留下一个秘法，能够逆转轮回，重新开始，你愿不愿意一试？”

“逆转轮回需要的力量，根本就不是你我二人可以支撑的。”鬼姝心中有些期冀，却明白其中的艰险。

“不，以我身上的祖巫血脉，再加上你鬼界圣女的灵魄，是可以做到的。”溱若的眼神有些疯狂，“你重入轮回，代替上官月，怎么样？这不就是你一直以来所想的事情吗？”

“耗尽灵血之后，你就会彻底的成为凡人了！”鬼姝有些难以置信，她与溱若斗了快十年，溱若怎么会为了成全她而牺牲自己呢？

“我并不是为了你，才这么做的。这逆转之法，需要一个人在祖巫殿承受改命的代价。”溱若恶毒的说，“这个代价，我要她上官月来受！这一生，我都活在她的阴影下面，既然她连陪伴的机会都不给我，那我又何必对她手软？”

“我要怎么做？”鬼姝明白了溱若的心思，便也不迟疑，为了能让彦云朔爱上她，她愿意一试。既然上官月是因为宿命而成了彦云朔的天定之人，那自己就顶了她这宿命！

“你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替我好好的活一次，就够了。”溱若睫毛垂下，忽然灿烂的笑了起来。

她转过身，对着身后密密麻麻的祖巫灵位大喊道：

“万载轮回，唯情不灭！祭吾之血，逆天改命！”

鬼姝抬起头，眸色渐渐恢复了鬼界之人特有的浅灰色。

祖巫殿上方突然一阵巨响，一股诡异的血色浓雾涌出，将鬼姝和溱若逐渐淹没。

刹那之间，轮回逆转，整个人间翻天覆地，历史的步伐诡异的开始后退。

往生的魂灵被强行拉扯回人间，已经转世的则又被抛入了轮回盘中。

天堑林海中央，幽静的谷底。

一位白衣白发的剑客冷哼一声，腾云而上，将手中出鞘的长剑向着天上翻滚的云雾遥遥一指，天地间的变化骤然停了下来。

然而这停顿并不长，不到半晌，白衣剑客口中便喷出一口鲜血，强自故剑入鞘。

“看来为师也无能为力了啊。”他摇了摇头，兀自落入了深谷之中，再不见踪影。

南海之滨。

一男一女正在对弈。其中一位青衣公子转过头，露出了一双俊俏无双的桃花。他往元都的方向瞥了一眼，说道：“当真是有趣。”

“巫族最后一点血脉竟然耗在了情字上，还真是可惜。”余下那位黄衣女子并未抬头去看，却也微微的道了句可惜。

“不知这千万年不曾一见的轮回逆转，会铸成怎样的阴差阳错呢？”青衣公子摩挲着手中的棋子，眼中却有些期待的意味。

苍山下的雁城。

云图先生负手而立。周身以外的一切人与物疯狂的扭曲倒退，他却俨然不动，全然不受轮回倒转的影响。

“痴儿啊！”他望着元都的方向，沉沉的叹了一口气。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天地间的异变终于停下，人间也恢复了应有的秩序。只是看着景象，竟然已经是回到了三十年前。

“先生，拜托了。”一个落魄的青年人站在云图先生旁边，手中抱着一个女婴。

“好吧，看在你父亲曾与我有旧的份上，这个孩子，我会替你好生照顾的。”

云图并未像上次一样，直接带着女婴回到苍山上的洞府，而是抱着她来到了红河的源头处的一个地下洞穴。

“你想做什么？”女婴发现自己被放在了洞穴中央的石台上，冷漠的问道，她便是转世重生的鬼姝了。

云图并没有被这诡异而带有威严的稚童声惊到，而是反问道：“月儿在哪里？”

“逆转轮回，总要有人承受痛苦，不是吗？”婴孩的声音中带着一股嗜血的快感。

“她不过是个苦命人罢了，你们何苦恨她？”

“谁让她自己短命死了，还要搅得别人也不安宁？”

“世间为帝王者，老夫看的多了，你当真以为彦云朔对月儿就是真心？”云图的眼中有些感慨，“若真是一往情深，他又怎会让月儿去送死呢？”

“照你这么说，这十三年的相思，都是云朔自己装的不成？”鬼姝反驳道。

“伪装，演戏，不都是给旁人看的，”云图怜悯的看着鬼姝，说道，“有时也是给自己。”

“别在这胡说八道！”

云图微微一笑，说道：“执念，为愧疚而生，为逃避而起。”

鬼姝冷哼一声，并不相信。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云图将一颗红色的珠子放在了鬼姝的额头上，“只是这轮回，可逆却不可乱，你明白吗？”

“洗魂珠！”鬼姝厉声道，“你要对本宫做什么？”

“老夫只是要让你去看清世间的真相罢了，”云图淡淡的说道，“只是当局者迷，要看，还是把前尘往事都抛了的好。”

“你休想！”鬼姝逆转轮回本就是为了要与彦云朔有真心相爱的机会，怎么会心甘情愿的抛却记忆呢？

“圣女你用仙元作赌注，才得以逆天换命。此时此刻，你又要如何反抗呢？”

云图不等鬼姝反应过来，便用全身法力催动了洗魂珠。

他虽然说的轻松，但强行用洗魂珠吸走鬼姝的记忆，起码会耗费他大半的功力。

一盏茶的功夫时候，洗魂珠的上流转的红芒渐渐退去，云图也脚下一虚，跌坐在了地上。

他向元都的方向看了一眼，自言自语道：“月儿啊，为师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也只是不想让折磨你的人得偿所愿罢了。否则就算轮回被她搅得天翻地覆，我只要护着你师娘和师妹便好，其他的又与我何干呢？”

就在这时石台上的女婴忽然哭闹了起来，云图急忙走上前将她抱在怀中。

“从现在起，你也算是我云图的徒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