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开诚布公面对面的谈话大概进行了三四次,毫无共识。于是,学校行政会做出决定,向三人宣布:
G中学校长室通告
因............原因,经学校多次谈心,三人未认识自己的错误,经校行政会集体讨论决定:
一.某某,某某某,某某某三位教师,三年内没有资格承担班主任工作。
二.以上三位教师,三年内不得承担实验班的任何课程。
三.以上三位教师,三年内不得评优,不得参加任何外出学习,进修,讲学活动。
G中校行政会
G中学的三位高级教师不服,把学校告到了教育局,局长姓胡,糊里糊涂把问题高明地踢给了县政府。一天,县政府办公室主任给我打电话,说县长要请我共进晚餐,七点在烧公鸡饭馆二楼3721室会面。
我准时赴宴,作陪的有分管教育的副县长和政府办主任,四个人,四个桩坐定。寒暄一番,县长说:
“我上任六个多月,第一次请中学校长吃饭,尊师重教嘛!我们在座的谁不是老师教出来的呀?”
副县长和办公室主任颔首称道,我默默聆听话音。
“省示范性高级中学校长是行政几级呀?”
县长扭头向主任,
“正科级,正科级。”
“哦——哦。”县长作略有所思状,
“低了,低了。”
我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县长就是县长,话锋一转,恢谐幽默起来,问:
“校长,新生军训,你检不检阅你的部队呀?”
我说:
“由学校政教处全权负责。”
县长说:
“我听说县二中校长威风得很呐,军训时检阅他的新生,新生整齐列队,精神饱满待检。”
校长一路走将下去,面向学生高喊:
“同学们辛苦了!”
学生们行侧目礼,高声回答:
“为人民服务!”
校长又高声抚慰道:
“同学们晒黑了!”
同学们高声回答:
“校长更黑!”
县长讲到这,自己嘿嘿嘿嘿地笑,副县长和主任也哈哈哈哈地笑,我笑不起来,因为我不知县长两番话的潜台词是什么?菜是啥味,我一点也不知道。
“校长啊,现在党中央提倡‘以人为本,‘和谐社会嘛!小孩读书,要尊重他们的选择,是不是,校长,心胸要宽一些。看在我的面子上,就不要为难那三位高级教师了......”
我无语。“以人为本”与“和谐”都是古代先哲提出来的理想的人文环境,现在全被世人扭曲与强奸了,孔子黄泉有知,定会怒骂:“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杇也。”
县纪委书记办公室,一杯清茶,一张浮肿的笑脸,几句恭维的话语,谈话转入正题。
“那三个高级教师的行为是欠妥当的,但他们都是高级教师,专业也不错,用人之际嘛,网开三面哈,教育为主,不必处理过重——老领导!”
此书记二十年前是G中一名教师,我是教导主任,所以今天一口一个老领导叫得真欢。
“你是教育口出来的干部,师范学院毕业的,懂教育规律和特点,如果你是G中的高级教师,你的女儿考了高分,第一志愿填的又是G中,你该怎么办?”
“当然读G中!讲诚信嘛!”
纪委书记答道。我苦笑了一下,默默无语地离开了纪委书记办公室。
县委组织部长办公室,是通知我和分管教学的副校长同去的。
“你们送上来的事件材料和处理通告我看了,啊,啊,啊——”
我和副校长纳闷了,学校的材料只送到教育局党组,怎么会送到县委组织部呢?
“我要是代表这三位高级教师和你们打官司,你们肯定败诉......”
副校长腾地一下就要站起来爆发不满,我紧紧拉住他的裤腰,使眼色叫他坐下,稍安勿躁。
我说:
“组织部长和他所提拔的干部对薄公堂,自我否定自我,部长首先败诉....”
我不知学校错在哪?我忽然想起县长那天好像请我吃的是豆腐脑火锅,四双筷子在锅里搅来搅去,的确是乱七八糟,糊里糊涂,县长是不是意会我装糊涂算了,豆腐脑啊,豆腐脑。
时间是最公正的裁判,三年之后,三位女孩高考都没有考上600分,虽然都考上了一本,但离自己梦中的理想的大学和父母亲高期望值中的大学相去甚远。三年在异地就学,花费绝不少于6万元,而她们的同级同学在G中就读的,高考最高分650分,和她们分数相当的考生人数达100多人。
但优质初中生源还在外流。外出读高中吃哑巴亏的家长和学生三缄其口。更有甚者仍蛊惑民心,叫嚣外出读书是学生的高明之举。国人的猥琐阴暗心理大都如此:
走在前面的国人拣到了金子,是窃喜;踩到了狗屎,是暗怒。且都不会声张,前者怕被抢;后者怕别人不上当。
当各高中为抢夺初中优质生源忘却了师道尊严的时候,当优质生源粘上了铜臭味的时候,教师,这一阳光下最神圣的人的心灵的天空中,就早已消失了五彩的朝霞,而弥佈着沉沉阴霾。
500分以上的人民币100元!
600分以上的人民币300元!
700分以上的人民币700元!
握手,成交。点钞,点酒,点歌,按摩,考察,旅游。
一切都顺理成章,一切都照潜规办事,一切都轻车熟路,一切都OK万岁。
我们的家长和学生们呢,被人买了还在心喜若狂,还在四方炫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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