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陵 第五十八章 缅怀

隔日，他们一起吃了早饭，项阳看着她穿戴整齐，颇为正式的装扮，便开口问道

“今天要去什么地方吗？

“嗯，你也去忙你的事情吧”依是淡漠的点点头，用手帕擦了下嘴角，便起身离开座位。见她走后，囫囵的吃完眼前的饭食，紧跟着她出了酒店

项阳一直默默的跟在她后面几米远的地方，很奇怪，以为出了酒店以为她便会叫出租车，却始终见她在步行，时而在这里停留，时而在那里发着呆，却依旧没有停下休息的打算，一上午的时间，她走了很久，见她突然转身往自己这边走过来，他迅速往墙角边躲了躲，探出头再去观察一下，却发现她又折返了回去，就这样来来回回了许多次，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这个样子，踌躇不前，犹豫不决的模样

抬头看看眼前的这个地方，明明只是一个普通的住宅区，看上去有些年代久远的建筑风格，这里是什么地方？才会让你如此。

FM…..吱吱，不远处传来吱吱呀呀的声响，满头白发的保安大叔悠闲的坐在门口的小房间内，不是的调试收音机的声音

“收音机用的时间还真长”李映雪苦笑着提起嘴角，只是这里也变了，大门变得比以前更高了，依稀可见里面的别墅，也大都重新粉刷了。她不知道的是，那栋属于她的“家”还在不在了，是不是已经属于别人了？已经在这里站了很久，却始终没有踏进去的勇气

保安大叔推开门，站在小门口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个头瘦小了许多，精神头却是很好，他手中执着一个因为常年泡着茶叶而已经生满茶垢的杯子，房间里的收音机中传来阵阵京剧戏曲声。

他还是会跟着收音机，做着动作，听到兴起时还会跟着来上一小段曲子。

“大叔，您这唱的真好听”小时候的那个她下学后，走到这里时便会夸上一句

“小丫头，好耳力”他也会用京剧的曲调和动作为自己回上一句，便会将自己逗乐

“呵”她鼻子酸的发胀，眼泪瞬间涌进眼底，模糊了视线

那大叔喝了口茶，看向自己这边，将头又扭了回去，然后又转头看了自己一眼，然后摇了摇头，盖上了茶杯盖子，挠了挠已满是白发的头颅。

李映雪慌忙转过身，用手擦掉已经掉下的眼泪

后面的吱吱呀呀的收音机的声音也停止了

“唉，老了，眼睛都花喽”保安大叔坐回小房间中，按掉桌上的收音机，又转过身看看已经转身离开的那个黑衣女子

“看错人了，唉，真是荒唐”那保安悠悠说了一句。

项阳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正在抹眼泪的人，心中五味杂陈，想走上前去，却又觉得不该在这时去打扰她，只能这样跟着她一路。看着她好似无限悲伤的样子，他只觉得心疼的紧。

已经在这个地方停留了好一会儿了，坐在这长长的楼梯之上过了许久，抱着双腿，时不时的望着下面，不一会她拿起一旁的搁置的包包像是下定某种决心，这才走下楼梯，一步步走的很是缓慢沉重

这里，除了刚才这条阶梯没变，其余全部已经高楼耸立着，变化的她差点认不出来了，还是那个地方也已经被拆除了？原本这里很是安静，爸爸就是因为这个地方安静才把武馆安在这里，现在看来似乎变了摸样，她一步步靠近

“原来…..原来你还在”抬头看看那块已经陈旧的木匾，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

眼前“木家武馆”那用毛笔字写的木匾，这么些年过去了，这几个字也凭添了许多沧桑感

她在梦中梦了多少次这个地方，在梦中回了多少次这个地方，如今她真的回来了，原来它一直还在，那么多年过去了，她以为剩下的只剩自己的记忆。

泪水冲刷着脸庞，不受自己控制，她抬手一个字一个字的描写着这几个字，来来回回，然后一步步走近它，泪眼中，那个小小的门晃荡着，这一次不再是梦

“我回来了”李映雪将脸靠上那紧闭的木门上，哽咽了一句

她哭了好一会，肩膀不时抽动着，似乎格外伤心。

擦干了眼泪，转过身却发现项阳正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己，侧过身来，她今天的警觉性竟没有察觉有人跟着自己，慌忙擦掉脸上的泪珠。李映雪长呼出一口气，让自己恢复平静，慢慢的向他的方向走去

“吱呀”后面的木门突然打开，她前行的脚步猛的停了下来，身子怔在原地动弹不得

“你找谁”看着门前有人，开门的人便问了句

这声音深沉有力，陪伴了她整个童年，不管是责骂的，表扬的，一直环绕在自己耳边，如今再听到的时候，真的已经过去了许久，僵直的将身子转了过了，李映雪瞪大双眼紧盯着眼前之人

“你找……？”那人看向她，话没说完，便也僵立在原地，动弹不得

“师…师父”哽咽着，噙含在眼中的泪水径直而下，这一声相隔了十年之久。

“….”于师父的脸上由红到白，嘴角颤抖着，眼中夹杂着不可置信。

“师父”她呜咽着又唤了他一声

“木…木陵，是木陵吗？”沉着颤抖的音调不确定的叫了出来！

“嗯”她用力的点点头

“陵儿，是我的陵儿，陵儿”于师父微微向前走出几步，张开双臂

“师父”哭着朝他怀中扑了过去

“是我的陵儿，真的是我的木陵，怎么会？怎么会？谢谢老天爷，谢谢老天爷”于师父抱着她双手合十激动的语无伦次的感谢着。

“师父，是我，我是陵儿啊”她紧拥着这个如父亲一般的还存在的人，她的师父还在，她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了呢，她还以为再也没有人去喊她这个名字了！

“你这丫头，活着就好，活着就好，活着就好”于师父疼惜的拍着她的背

“师父，对不起，对不起，徒儿不孝…..”她紧紧的抱着师父，她好想念他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他一直重复说着这句话，揉揉满是泪水的双眼，将她放开认真打量着，

“都长成这么大的姑娘了，长大了，长大了”

木陵望着已经苍老许多的师父，脸上眼角的皱纹多了，两鬓也已全是白发，早已不再是以前那个稳健的人了，她心中尽是酸楚。

“快跟我说说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木雨跟你在一起吗?你瞧瞧我这急性子，不着急跟师父慢慢说，快进武馆，进来”于师父看着依旧在流泪的木陵，便停止了发问，拉着她往武馆内走去

木陵这才发现于师父如今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拉住他的手，胸口像是压了块石头般沉重。怎么回事？怎么会？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师父，你的腿？”

“哦，好些年了，老毛病，不用管它”于师父毫不在意的去推开了武馆的木门，站在门前，因为那条腿的原因只能依靠这木门支撑一下，示意让她快些走进去。心里像被碾过般，之前意气风发的师父和如今眼前行动都不方便的人，她都不敢去想师父如今这样，他是如何度过的？

项阳默默走去她身边，轻触她的肩膀，回头朝他看去一眼，没有再冷艳相对，只是无言的看着他。

“快进来”师父用手再次擦拭了眼角，朝她点点头，她这才抬起脚走进了门，项阳见她的样子，孤单，无助，第一次见到如此脆弱的她

“她的过去一定比我想象中要更伤感吧”

木陵看着武馆内的一切，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馆内很是干净，她知道于师父定是每天都来打扫，刀棍剑枪各种冷兵器排列整齐，就连当年放置的位置都不曾变化过，慢慢走至训练场的中间场馆中，熟悉的空气充斥在自己的周围，她终于回来了。

看着武馆中央悬挂的“忠，孝，义”三个大字，这字是爸爸在她习武那天写下的，悬挂在武馆就是为了让她做个忠诚，懂礼孝，重情义之人，爸爸的忠告言犹在耳，可如今却时隔了十年之久，她才重新站回这里。

于师父看着这个已经长成大人的木陵，心里悲感交加，点着那条已经残疾的腿，坐在那个木制椅子上，在她很小的时候他经常坐在这里指点她每个招式，这十年他也是每天坐在这里一坐就是几个小时，如今真的把他等回来了

木陵站立在那中间很久，将身侧的包丢至一旁，抬起手将散落的长发扎了起来，转过身来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泪水随即便流了下来

“陵儿”于师父压着椅子手柄雅要起身，却因为动作牵扯到伤腿又跌坐回去

“快起来，陵儿”

木陵双手握拳，挺直了上身，就那样跪在地上，一步一步用膝盖压在地上，向着于师父这边移了过来

于师父此时便坐正身子，两手放在了腿上，看着她跪着前进

“十多年了，木兄，我终于将孩子等了回来，终于回来了”

在师父身前给他磕了三个头，木陵直起身子

“师父，木陵不孝，木陵对不住这武馆中的忠，孝，义，这三个字，更有违师父的期待和教导，徒儿愿意接受处罚，请师父重罚”说完她再次叩首，不再起身

余师父颤巍巍的蹲下身子去扶她

“不怪你，师父从未怪过你，你是师父最好的徒弟，是你爸爸妈妈最骄傲的女儿，你现在这样平安无事的回来便是对师父最好的回报，孩子，快起来，快起来”师徒二人起了身，木陵赶紧搀扶起身形有些不稳的师父，看着他那条残疾的腿，这些年师父到底又经历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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