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彼落地狱彼惜 二十三章：记忆之河

彼岸花开开彼岸，奈何桥前可奈何；花开叶落落无花，人来人往无往人。————沙华

过了鬼门关，前面就是黄泉路了。

一位满身都是血的男子缓缓向前走去，一路上满满都是花。红艳却惨烈，一整片似血般盛放，远远看上去就像是血所铺成的地毯，那一朵朵花瓣就像一双双祈祷的手，渴望伸向天堂。

男子深深陶醉，对着那花是浅浅一笑。

……

“你在干什么？”一位身着蓝色长裙的绝色少女道。

“做衣服。”男子浅浅的应了一句。

“你还会刺绣，好厉害，我原以为这只是女孩子会做的事。”

“出门在外，这些总是要学着做的。”他道，一针一线的缝这最后的一步，“好了，你的新衣服！”他高兴地件衣服拿来对比。

“你穿上吧，总是穿女装，我整个感觉都不好了。”男子笑道。

那人脸上多了几分感动。

“等等，你怎么知道我三围的？”

“还我感动！”

……

“我原以为这路会很孤独，没想到还有你们陪我。”话落，男子朗声大笑。

转眼间，男子来到了奈何桥旁，望着远处的彼岸花，他的眼中很是迷离，“它在告诉我什么？”

他的前面是一位病怏怏的男子，孟婆的旁边是一位失魂落魄的女子。

女子看见男子时，紧张的说不出话来

却见男子连看都没看她一眼，走到她和孟婆面前，孟婆把忘情水递给他，他拿起就要喝。

女子急了，说:你忘了你说的话吗?男子看了她一眼，把手中碗里的水一饮而尽，接着走过了奈何桥，离她是越来越远。

孟婆看着失魂落魄的女子，说：“爱情是什么?不过一碗水罢了，你也喝了吧，能不能忘掉不是你说了算的，有今生，没来世，纵然你记得，他若忘了，跟真的忘记又有什么不同?”

女子含泪喝下了孟婆汤，喝完拿着碗是狠狠一摔，那记忆就像破碎的碗一样，再也不可能复原了。

“看你的表情，这样的事时常发生啊。”他道。

“奇怪？我待在这这么久，从来都没有见过你。”孟婆道。

孟婆见过来这里轮回的人，她可以清楚地记住每一个人的相貌，而今天这个人，她行职万年来还是第一次见。

对于孟婆的疑问，男子并不感到奇怪，只见他浅浅的道：“我是因为灵魂破碎，才进来轮回的。”

“难怪你不受曼珠沙华的影响。”孟婆道。

孟婆指着路上的花，缓缓地道：“这花叫曼珠沙华，看见它的人都会想起前世的记忆，然后发誓不愿轮回，却最终还是要被喝下孟婆汤，忘记一切。”

“我知道，它还有一个美丽的传说。”那人道。

“传说，很久很久以前，城墙角开满了大片大片的彼岸花--也就是曼珠沙华。守护在彼岸花身边的是两个妖精，一个是花妖叫曼珠，一个是叶妖叫沙华。他们守候了几千年的彼岸花，可是从来无法亲眼见到对方……因为曼珠沙华的生长习性--花开时看不见叶子，而有叶子时却看不见花。花叶之间，始终不能相见，生生相错。可是，他们疯狂地想念着彼此，并被这种痛苦深深地折磨着。终于有一天，他们决定违背神的规定，偷偷地见一次面。那一年，曼珠沙华红艳艳的花被惹眼的绿色衬托着，开得格外妖艳美丽。可是这件事，神却怪罪了下来。曼珠和沙华被打入轮回，生生世世在人间受到磨难。”

“从那以后，曼珠沙华又叫做彼岸花，意思是开放在天国的花，花的形状像一只只在向天堂祈祷的手掌，可是再也没有在墙角出现过……从此，这种花就成为只开在黄泉路上的彼岸花，曼珠和沙华每一次轮回转世时，在黄泉路上闻到彼岸花的香味，就能想起前世的自己，然后发誓不再分开，却又会再次跌入诅咒的轮回。”男子渐渐讲完了故事。

“你以为就是这样的，传说就是传说。你看到前面的女子了吗？”孟婆冷冷一笑。

紧接着，她缓缓地道出了往事。

……

天下有两个很相爱的人，可是有一年，男的在出外办事的时候不幸遇难了，他来到三途河边，看见满眼的血红，心里哀伤无比，他痛哭道:“我不要轮回，我要回去找我的妻子，她还在家里等我。”

他跌跌撞撞的来到我这里，喝下忘情汤前，他问我：“为何天下诸般，最后这汤独要人忘情。”我笑而不语，只是要他快喝，他呆呆的看着汤，说:“人都要忘情，我偏不忘，轮回后，我要去找我的妻子。”

男人的妻子得知他的死讯后，悲痛绝伦，几度寻死都被男子的家人救了下来，最后女子答应不再轻生，但是要终生守寡。男子的家人一来看她性格刚烈，怕旧事重提，又要徒惹她伤心，二来念她有心，便暂时答应了她，等她情绪稳定后再劝她改嫁不迟。就这样，女人便在男子家继续住了下来，靠缝补为生。

又说这男子轮回后，还真重新生在他和女子一起生活的小镇里，光阴飞逝，不知不觉二十年过去了，一天他出门经过女子守寡的门前，感觉到心里怪怪的，便停下来看了一眼，这一看不要紧，刚好被女子迎面看见。

轮回后，这男子的相貌气质均已完全变了，可是女子一看见他，眼泪就哗哗的流了下来，她走到男子面前，说了一句:“你来找我了。”

话落便昏倒在地。男子一看一个素不相识的老女人倒在自己面前，赶忙吓的逃离了那个地方。

后来这个女的重病不起，到死前翻来覆去的说什么，但是声音太小，没有人听清楚过，所以也没有在意，这女子最后滴下两行血泪，一命呜呼了。

女子来到地府，看见我，突然很轻的问她:“老婆婆，以前是不是有个男子在这里告诉你，他不会忘记我，一定会回来找我?”

我点点头。

女子心疼非常，哽咽道:“那为何他回来却不肯认我，哪怕他跟我说句话，在我临死前来看看我也好呀。”我拍拍她的肩膀，说：“你们很相爱，我很欣赏你们的勇气，这样吧，二十年后答案来临那一刻，我答应让你看看，只是这之前你无法转世，要在这里受苦二十年，你愿意吗?”

女子说:“我愿意，不看见那个答案，我放不下对他的爱，即使投胎转世，也要心痛一世。”

这女子于是被我安排给彼岸花锄草，其实本无草可锄，但是女子的眼里满岸是草，锄了又生，永远锄不完，就这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

“那时候我还很年轻，她就这样陪我待了五百年”

“你为什么从一开就不告诉她答案呢？”那人道。

孟婆浅浅一笑：“你不知道这里有多么孤独，每五百年一个轮回，灵魂破碎要十万年。我见过黄泉路上来来往往的人，没有人陪我，他们只是一个劲地告诉我不愿轮回。”

“轮回而已，忘记了就忘记了，爱过的人不一样，就算忘记了，下次轮回前，第一眼见到他时，还是不由自主的喜欢。”那人感慨一句，接过孟婆汤，喝了下去。

喝完后，男子冷冷一笑：“我还是没有忘记他，还是没有。”

“奈何桥下忘川河，你过了它，说不定就会忘了。”孟婆道。

男子踏上奈何桥时，对着孟婆道：“你也有喜欢的人吧，只是因为他永远都不能轮回，你才见不到他，被这种思念折磨着，一定很痛苦吧。”

“你不是第一个对我这样说的人，但是这样，我习惯了。”孟婆道。

“等了他这么久，你后悔吗？”

“我知道他回来，所以我等。”这是孟婆说的最后一句话，有一瞬间，男子觉得等一个自己爱的人，值得。

只是不知道多久才到头……

……

轮回镜前——

“自有超越生死的人，才可以来到轮回镜前。”冷冷的话缓缓从天际落下。

“我就是。”男子道。

“你可以许个愿，但是要付出代价。”青色光芒一闪，一位男子出现在他面前。那人穿一身浅绿罗衣头发以蓬莱枝束起身上一股不同于兰麝的木头的香味。天边晚云渐收淡天琉璃。浅绿男子的脸如桃杏，姿态闲雅，尚余孤瘦，雪霜姿男子瞳仁灵动像水晶珠一样的吸引人。

“我是菩提子，你好，洛水。”那人道。

“菩提子？！！”洛水惊道。

“或许你会感到陌生，毕竟这些都是机密。欢迎加入我们，你的代号便是四重罪。”

“菩提子是你的代号吧。”洛水冷冷一笑，“我为什么要加入？”

“因为这是你命中注定要的。”菩提子道。

“偷光贼，他便是你要找的人。”菩提子又道。

洛水看着他面前出现一位米黄色短发的男子，脸上带着白色的面具，面无表情，很是浅淡。

“我想知道孟婆爱的人是谁？”洛水道。

“千仞流……”

“他为什么不回来，他不知道孟婆正在等他吗？”

“又不是你等，你说什么。现在十万年了，也不是有人等你吗?”偷光贼浅浅一笑。

这句话给洛水当头一棒，似冷水浇灭了大火。

……

城墙前，一位男子在城门前苦等。

“洛水，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

滴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