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集 （沉沦）之第九段

（九）后记

我看着他，他说完了要我给他写的内容，当然，有些比较敏感，我没有全部在这里写出来。我很关注那个神秘的一成股份的事情，但这个却不是我不写出来，而是他根本就没有告诉我。他只是对我说：“如果没有那一成，我怎么会如此顺利地发展到今天这种规模。”我明白了一点点，既然他不愿意说，我也就不写这种内容。

最后我将我写的递给他看，并且问道：“你就说这些？是不是篇幅太短了？”他拿着的稿子可比我这个地方写的多多了，比如关于他那些风花雪月的事情，简直多了去，那也是他叙述的重点。我看得出来，他对他的这些历史很在意，所以他着重看的就是这部分内容。

好半天他也没有看完，第二天他还是没有看完，因为第二天他已经感受到了难以名状的疼痛。后来他终于看完了，背着卢红的时候，他对我说道：“我和她的这一段，你虽然写得还可以，但是太少了，我回忆一下，你再多写一些，以后我儿子女儿长大了，成熟懂事了，他们会理解并原谅我的……。”

我同意，并且乐于这样做，我对他的感觉很复杂，我觉得他既是一个有责任感、有担当、有作为的成功人士。但我同时觉得他也是一个混蛋，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不公平。

他虽然文化程度不高，但后期为了和一些高端人士打交道，所以杂七杂八乱看了一些书，他说过，他的办公室就有几千册书，书房也有这么多，只是他太忙，没有时间精力系统学习。

我最后问他，我说道：“你怎么安排接下来的事情？”其实我是指他的后事。他听懂了，他没有立即回答，因为这时候卢红进来了。他想了想，还是说道：“我决定还是要分掉，免得我死了他们因此扯皮打官司，我要组织他们开会，把这些事情交代清楚，我的遗嘱，要公证机构予以公证……。”

他看着卢红，当着我的面自然地拉着卢红的手，说道：“我留给你的不多，我知道对于你来说已经够了，你也不看重这些，只是我觉得还是对不起你。”

卢红眼里包着泪，微微点点头。陈建华又说道：“我不放心我那个儿子，他志大才疏、野心勃勃，还没有学会做人就想干大事。他以为他是天之骄子，不过他不应该忘了，我的祖上了不起就出了几代草药医生和看风水的。这么多年就出了我可能还算是个人物，现在陈皓以为他也是，我看他不是，他这样下去会栽大跟斗的。即使侥幸成功了，也会失去很多，比我还多。我失去的是生命，而他失去的是灵魂。”

他有点疲倦，不过他还是接着说道：“我那个老婆朱英是个欲壑难填的势利小人，我以为我很爱她，和她结婚以前我都以为我爱她。但是，后来我发现不是，我原来爱她是因为她是个城里人，受过良好的教育，有着漂亮的脸蛋和身材，我以为我需要的就是这些。我后来才感觉到，要是我爱她的话，也只是爱小时候的她，她长大了心野了人心也变了，而我还想当然认为她还是原来的样子。”

陈建华拉着卢红的手，深情对着她说道：“我终于知道我爱的不是朱英，而是你，我看见你的第一天就有这种感觉，即便我不愿意承认。有人说爱可以始于同情，我想那时候我就是这个心理，我觉得我要为你做些什么……。”

卢红眼泪流个不停，我觉得有我在场有点尴尬，所以我走出病房，到了大楼下面找了个地方抽烟。没有过多久，卢红就跑来找我，原来陈建华还有话对我说。我们又说了一些话，最后我问他，你还想说点什么？

他沉默了许久，最后说道：“我修了半辈子房子，早先的时候一个职工的工资只够买差不多一个平方，我快五十了那些职工也还是只够买一个平方。这个事情让我很迷惑，我小的时候，我们村子里每家都是自己修房子，想怎么修就怎么修，想修多少就修多少。过不了多久，可能人们都不修房子了，这些事情交给像我这样的人来做。但是，我总是觉得这个有些不对劲，修房造屋的事情，在我看来要么是老百姓自己的事情，要么是政府的事情，不管怎么样不应该是我们的事情……。”

我不同意他的说法，但我认为我考虑的或许没有他透彻，因为他毕竟是干这个的。

他说累了，看着我家老爷子的方向，对我说到：“我很羡慕你们一家人，相亲相爱共度难关。真的，你看我这里的，除了她，都是些唯利是图的家伙……。”

我默默承受了他的恭维，为了不打扰他休息，我又走到了走廊上，我听见他在里面还说了些话，我感觉他仿佛是在发脾气，他说道：“好好好，分了也好，都拿去折腾吧！都拿去挥霍吧！本来就是些不义之财，挥霍完了，也就相当于还给了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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