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弥云水川 第二节 盗珍宝留香皇城封帅

“你是谁？”忽的一个声音传来，方云川转过身子，自己背后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此刻正神情拘谨的瞪着自己。这人一袭银白色常服，柔滑的锦缎盖不住与生俱来的贵气，几株竹绣在袖口和袍上，金丝玉冠束起墨色的发丝，清冷的目光一凛，剑眉轻扬，薄唇微抿，好看的侧脸棱角分明，长身玉立。

“我…”方云川一番支吾，瞥眼道：“你又是谁。”

那人淡淡一笑道：“紫禁城内在无第二个男人，朕便是那唯一的男人。”

方云川闻言，心下惊惧一番，口中称朕，这人难道就是当今天子。复又偷偷的看了看他，但见他，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风。语话轩昂，吐千丈凌云之志气。心雄胆大，似撼天狮子下云端，倒真有天子之仪。

“你果真是皇上。”

那人点了点头，眉头一锁，摆出一番威仪道：“你好大的胆子，擅闯皇宫内院，居然还敢用这种口气同朕说话，在朕面前，居然敢你啊你的称呼，实在是罪不可赦。”

方云川但知他是天子后，倒没了此前的惊恐。只毕恭毕敬的给他行了个大礼。

皇帝也是个二十几岁的毛头小子，见他还算有几分敬畏之心，也不计较，好似心中也有忧愁，淡淡的说道：“你这狂徒，能避开我皇城中的重重守卫，想必也是有所能耐，此番在这与朕相遇，倒也可以说是一番缘分，朕姑且不追究你哩！”

方云川心思，这皇帝也总算不是那种孤傲之君。见他连连叹气，似乎根本不在乎这个夜闯皇宫的江湖中人。不免问道：“皇上，你怎不担心我是否是坏人，皇上贵为九五之尊，我若有什么忤逆之举，您不怕？”

皇帝浅浅一笑道：“朕是真想寻死，每日里愁着江山社稷，人说皇帝高高在上，其实不过是在一个华丽一点的囚笼中罢了。怕？只怕社稷落入歹人手中，百姓苦也”他一边说一边走到床前微微坐下，轻叹一阵道：“朕若不是出身帝王之家，想来此刻早已随雪妃而去，登那西天极乐，再无忧愁。奈何雪妃委实狠心，她自独去了，留下这‘凝雪殿’长相寂寥，唯独让朕每每思之，痛彻心扉”

原道是这皇帝还是个痴情之人，方云川兀自感慨，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眼前之人贵为天子，执掌天下，可也终究为情所困，所以说天下间，至重，至深之事唯独情尔。皇帝转过身道：“朕平素里面对的都是些大臣，宫女，太监。倒也找不到一个可以谈谈心事的人来，今日里和你说这些，心下也顺畅了许多。这样吧！你擅闯皇宫之罪，朕就不追究了。”

方云川黑眸闪动，不论如何，这皇帝也算不上蛮不讲理，凭他痴情，凭他心系天下的这份情怀，也该是个心善的皇帝，那么我就给他跪上一跪也无妨，说着双膝拜倒，口呼：“谢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挥了挥手道：“罢了罢了，也没有他人，就莫要做这虚态了，你可不知那些个大臣，百官，平日里嘴上喊的好听，私下里谁又晓得他们是如何咒朕的。”

方云川不禁觉得这皇帝挺率性，倒也没有那番做作。居然三言两语的和他攀谈了起来，这皇帝也是乐得其中。明眸闪耀，两人口沫横飞，一个讲起深宫内苑的奇闻趣事，一个说起江湖儿女的柴米油盐。说着说着两人居然相继坐到地上，大谈特谈起来。

皇帝本来忧郁寡欢，可如今已然龙颜大悦，他道：“原来民间还有这么多好玩的东西，有机会，你可得带朕出去溜达溜达。”

方云川嘻哈的说道：“这是自然，只不过，皇上啊！你要知道，百姓所求并不多，你身为人君，若万事以民为主，民自然心生感念。天下间诸事，皆因情生，黎民百姓又如何不记您这番情呢？”

皇帝拍手道：“说的好”可突兀间脸色又阴沉下来，轻叹一声道：“只可惜，世间诸情，唯独朕与雪妃之间的那份情却再也回不来哩！”

方云川安慰道：“皇上，世人都知命数，皇上贵为天子，执掌天下，乃为天命所归，而雪妃香消玉损也是命中注定。还请皇上节哀。我们江湖中人，大道理不懂，却知道舍得，有舍方有得，皇上固然失去了雪妃，但谁又敢说日后，若遇上另一个雪妃，又当如何，故而，小民望皇上以天下社稷为重，想来用不了多久自然能遇上另一个情投意合之人，如此雪妃泉下有知才会心安。”

方云川如此一说，皇帝的眼神中流露出了一丝意想，也难怪他一出生便在皇城中，所遇女子皆逆来顺受，又如何能明白民间那种你侬我侬，刻骨铭心的儿女情长呢？他质疑的瞪了一眼方云川道：“你能突破皇宫层层守卫，想来身手不凡，再则，朕与你畅谈许久大有相逢恨晚的感觉。这样，朕封个官给你当当，你可愿意。”

方云川哈哈大笑道：“皇上，小民闲云野鹤的生活过的习惯了，这功名对我来说实在是一把枷锁，这我可不敢应承于您。”

皇帝愁眉苦脸道：“你若不当官，如何留在朕身边，你若不留在朕身边，他日朕有心事该同谁言。”

“这…”方云川也没想到这皇帝会给自己出这么一个难题。

正此间忽听门外传来官兵呐喊：“有刺客”

方云川心下一惊，皇帝莞尔一笑道：“有朕在，你这个‘刺客’慌什么”

方云川转念一想，心下也是暗自发笑。

随着皇帝的身后，走出寝殿大门，外头早已经聚满了大内高手，个个举着火把，手持着弯刀。

“皇上，刺客盗走了琥珀观音”

皇帝瞥眼看了看方云川，方云川摇摇头，心思：这可不是我干的，别怪我。

皇帝复又转头问道：“可知是谁人盗走的”

忽的朗月下，幽香袭来，翩翩身形，如天外飞仙般，只闻他在空中兰花一笑，透着优雅、冷静、果敢道：“盗琥珀观音者——楚留香”说完哈哈一笑，任凭身影如风飘逝，消失在朗月无边的夜空之下，空气中只留下淡淡的郁金香气息。

皇帝抬头望着那轮明月，口中惊叹道：“流动之态，似行云流水，飘忽不定，须臾之间，风采无限。午夜盗神怕当世再无人能与之匹敌，朕今日便封你为盗中之帅，盗帅留香”

只听天际灰暗处，幽幽传了一阵旷古绵长的谢声道：“谢主荣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