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弥云水川 第四节 医一人杀一人平一指

残缺门，江湖中一神秘的门派。门主为谁，总坛何处没人知晓。传闻残缺门人皆残躯者，或无足、或断臂、或失聪，或哑巴。总之门中没有一个人是完好无缺。又有传闻凡入残缺门若是身躯完整者欲入，必先自残躯体方有资格。且说梅超风自双目失明后机缘巧合下入了残缺门，后又得门主倚重敕封残缺门四长老之首，今次携带着方云川来了江南分舵，众人皆百般崇敬。

因方云川为黄药师的闭门弟子，梅超风对其异常疼爱，说起来怕也有私心在里头，一直以来她都觉得有亏于师傅，如今遇上师弟，是故全心全意代之，甚至甘愿以九阳真经下册为酬劳寻医问药。若能助他康复，来日师傅知道，想来也会因此多少宽恕于她。前些日让徒弟谢林儿去杭州怀宇楼委事，如今过去不过三日，倒真的引来一人。

分舵厅堂内，那人极矮又胖，脑袋极大，生一撇鼠须，摇头晃脑，形相十分滑稽。此刻除了他之外，便是梅超风，冯月影，以及谢林儿三人。而方云川则在厢房歇息，未曾出现。

那人咧嘴笑道：“你这残缺门人人残躯，难不成要我个个医治。”

梅超风冷言道：“残缺门人旨在身残，这便不劳阁下担心了。”

那人哈哈大笑道：“纵然你让我医，我也不医啊，须知我平一指医人，必然是医一人，杀一人。杀一人，医一人。你们这些人虽无性命之忧，但是按我的原则，医好一个残疾，必当要把另一人弄残。如此才可平衡。”

梅超风道：“今日让你医我师弟，他人你莫要担心，你可是怀宇楼内揭榜，便要放开你那些个条款，你救了我师弟，自然少不了给你报酬。”

平一指道：“我平一指不贪你的九阴真经，概因近日游玩杭州，闲来无事，赶巧遇上这事由，是故来瞅瞅罢了，你若让我医，自然可以，我医好他的哑症，那么我必须弄哑一个，我医好他的筋脉，那么自然你们要给我弄残一个四肢。至于九阴真经，你且留着。”

梅超风冷哼一阵道：“哪有这番道理，今日酬劳已定，你既然揭榜，医也得医，不医也得医。”

平一指眯了眯那小眼，晃了晃偌大的脑袋道：“这世上还没人能逼我平一指医人的人出现，纵然是死，也莫要破了我的规矩。医一人，杀一人。杀一人，医一人，治一残，致一残。致一残，治一残。蚀本生意决不做。”

梅超风正欲大怒，一旁冯月影踱步而出，急匆匆的说道：“神医，你医他吧！你医好他的哑症，我愿意凭你致哑，你医好他的四肢，我愿意凭你致残。”

平一指拍手叫好：“好好好，有人愿意替他，我自当医他，也不枉我来此一遭。”

梅超风几日来对方云川在情在义唯独对冯月影没什么情愫，如今听她这么一说，不禁佩服，看来天下疾苦之事便是再多，老天也是公平的，譬如此刻在他身旁纵还有这么一个女子，甘愿为她付出。

梅超风没有多言什么，对她来说，伤残不算什么，可方云川不能残，他是桃花岛黄药师的闭门弟子，也是自己能获得师傅谅解的唯一事由，所以有人愿意付出，这无疑是最好的。

冯月影义无反顾的走到梅超风身边道：“这事万不可说于云川知道。”

梅超风点点头，她深知，凭他性格，若是如此他定然不乐意。

梅超风沉默许久后，厉声道：“既然如此，还望神医能妙手回春，医好我的师弟。”

平一指顾自发笑道：“只有我平一指杀不死的人，却没有我医不好的人。”

微风轻抚，落叶飘零，那一抹身影徐徐而立，望着远方小舟渐远，方云川泪如雨下。直至江面再无波澜。一旁的梅超风安慰道：“师弟，莫要伤怀，冯姑娘为你本甘愿替残，岂料那平一指心性大发，最后关头，居然愿意收她为徒，这也不得不说是一番造化。”

方云川哀叹一声道：“月影为我吃尽人间苦头，如今又是为了救我，舍身离去，我心中如何能不难受。”

梅超风道：“忘却哀苦，今日你可谓再世为人，定要记得江湖险恶，莫要轻信他人。”

方云川闻言，转过身子，跪了下来，凛然的说道：“师姐，且受云川一拜，若非师姐，恐此生再无出头之日。”

梅超风缓缓搀起他来，徐徐说道：“师弟啊！你我本是同门，这同门之谊又怎么能割舍的了，我这一辈子做了太多错事，糊涂事。对不起师傅，对不起桃花岛，说来说去，如今能帮衬你一下，其实也是有私心的，任凭他人如何说，以后师傅怎么看，总归对我而言，算是让良心上稍稍少那么一点愧疚。”

方云川握着她那冷冰冰的手，心中却涌出无法比拟的温热，那是亲情的暖心，他宽慰道：“师姐，跟我回桃花岛吧！我一定在师傅面前为你求情。”

梅超风莞尔一笑，这种朴实的笑容怕是这些年来未曾出现过在他脸上的，她欣慰的说道：“师弟有此心意，师姐已经心满意足了，只不过师傅一日不曾饶恕我，我便没有脸面回岛。”

方云川想了想，道：“这个好办，过些日子我先回岛，和师傅禀明一切，待师傅气消了，我便来接师姐。”

梅超风苍白的双目中似乎洋溢出一丝向往，只见她欣然的点点头。随即又道：“且不说这些，平一指医术果然高明，只三天光景你便能从新站立，四肢恢复，可你往昔的功夫怕是拉下了不少，你当好生温习，借这时机，师姐在一旁督促指导一番。”

方云川点点头，折过一杆树枝，身形闪动，飘逸无双，梅超风耳畔闻声，便知这师弟确实了得，禁不住点头。继而到紧要处，提点一二。几日下来，功力也恢复到往日的六成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