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雨沧兰 第四章:排忧解难

暮雨沧兰 暮雨菖兰 女生小说 | 古色添香 更新时间:2017-04-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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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一切都如暮菖兰所料,整个明州城全城戒严了。四门在公告发布当日午时即全部关闭,每一门都有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士兵逐次排查。在繁华的街道上,也能看见三三两两的兵卒结队巡逻。在码头区,所有货船全部停在了港内,再没有一艘能出海了。

“唉,知州大人真是的,我们的货迟迟发不出,再这样下去的话,下次对方就不会和老夫做生意了。”一个穿着西域风情衣物的商人在酒店里抱怨道。

暮菖兰在一旁默默得喝着酒,听到这句抱怨,也是秀眉一蹙,封城以来,她的眉头也许久没有舒展过了,为的不是什么无聊的生意,为的只是海富贵的嘱托。

“是呀!知州大人儿子丢了,也不能这样对待老百姓啊!”另一个袒露上身的大汉抱怨道。

“你小点声儿!街上到处都是官兵,当心被抓了去!”

“明州可是这东南一片的商贸中心了,别说封城三天,就是一天,大伙儿也受不了啊。”一个书生模样的中年人锤着桌子说道。

“小二!”暮菖兰不耐烦得敲了敲桌子。

“哎,来了!客观您吩咐?”店小二将毛巾搭在肩上后匆匆忙忙赶了过来。

“去,再给本姑娘打一瓶杏花酒……”暮菖兰将空酒瓶递给他,话中已有了一分醉意。

店小二拿着空酒瓶,一脸的为难:“客官,这…….“

“怎么?怕我付不起酒钱?”暮菖兰秀眉一扬,只听“啪”的一声,一块银子被她拍在了桌上。

“哎哟!客官,瞧您说的,不是不给您上,是店中的杏花酒已经被您……被您给喝光了!”店小二苦笑道,但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桌上那块银子。

“你在开玩笑吗?偌大一个醉月楼,酒还能被我一个女子喝光!”暮菖兰怒目道,脸上泛起阵阵红晕。

“客官,您不是不知道……”店小二摊着双手说道:“这知州大人下了封城令,进货的路子早就断了,姑娘,您这三天天天都在这儿喝杏花酒,我们库存本就不多,又没了进货的路子。您手中这一瓶,已经是最后一瓶了。”店小二解释道。

“这个混帐……”暮菖兰小声咒骂了一句,拿过桌上的长剑站了起来。刚站起来那阵,她还觉得有些头晕,不愧是醉月楼的名酒,酒劲还真不小。

出了酒店大门,迎面便吹来一阵海风,吹得暮菖兰全身有些发凉,而偏偏这时候,酒意也渐渐涌了上来,让她的两颊变得绯红,像一朵朵盛开的桃花,引得不少路人伫足回头。

如今她在城中停了三天,而她还没有完全想好要不要去帮这个忙。她原来接过不少单子,不过要么是平民的,要么是富商的,要么就是江湖帮会的,甚至还有军旅的,唯独没有接过官府的。况且这个贺子章平时不仅没什么突出的政绩,甚至在百姓看来,简直是昏庸无能。他的儿子除了花天酒地外,也是百无一用。为这种货色去卖命,值得吗?

明州的州府建在城西,背靠四明山。州府修得可谓气派之极,府门前四根红木大柱,柱后的府门高大威武,牌匾上赫然四个大字:明州州府。这州府前半部分乃是明州衙门,后半部分就是贺子章住的地方了。因为靠着四明山,贺子章沿着地势将后院建得如同苏州的园林一般,假山绿树,小桥流水,飞禽走兽,应有尽有。一方面突显出贺子章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而另一方面也确实体现了明州之富庶,完全不在远方的扬州、杭州、苏州之下。

“老夫的旭儿!都找了三天了!一群废物!”后院中传来一个男人狂怒的吼叫声。

“大人息怒,大人息怒。”一群人在边上不停地劝着。

贺子章一拳打在旁边的假山上,怒道:“都是一群饭桶!封城三天,连个影子都找不到!”

“大人息怒,您再生气也没有用啊。”旁边一个灰衣书生劝道。

哪知贺子章的愤怒不仅没有消退,反而更加生气了,转过身来指着那个灰衣书生说道:“亏你还是明州参政,出的什么馊主意!你信誓旦旦说封城,可是封城三天了,人呢!老夫的旭儿呢!”

明州参政王书义默然无言,只得垂手站在一旁。

“大人,再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呀。”明州校尉严仓说道。

看着这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贺子章肚子里一阵冷笑,若无自己的提拔,这个屠夫不过是个杀猪卖肉之辈。

“夏侯家那边有什么消息?”贺子章压住一肚子火气,尽可能平静地问道。

“大人,他们没有回话。”王书义低声道。

“哼,这群废物!夏侯彰一死,他们中就没一个顶用的了。”贺子章怒道。

“这……大人,夏侯家又指望不上……我们该怎么办呢?”严仓小心翼翼问道。

贺子章在院子里来回踱着,脸上交织着狂怒、焦急、悲伤与无奈。

“废物!全是一群废物!”

“大人息怒,大人息怒……”

“去!”贺子章的愤怒终于无可遏制得爆发了。他红着双眼对严仓大叫道:“去!给老夫全城搜查,挨家挨户地搜!出动你能出动的所有人,给老夫去搜!就是把明州翻个底朝天,也要找到旭儿!旭儿若有个三长两短,老夫要你们全体陪葬!”

“是……是的,大人,卑职马上就去!”严仓吓坏了,连忙慌慌张张行了一礼,掉头就向外跑去。他只想赶快离开这个即将失控的知州大人。

“还有你!带上府内全部的衙役,也去给老夫搜!”贺子章又冲着王书义大叫道。

把王书义也骂走后,贺子章还觉得怒气未消。自己的儿子,一个大活人竟然说不在就不在了,而且还在城中找了三天,一无所获。眼见江湖四大世家之一的夏侯家就在自己面前,可自夏侯彰和夏侯韬死后,他们便与废物无异了。想到这里,贺子章怒火中烧,竟然一把推倒了面前的假山。

接下来几天,还在城中的暮菖兰已经明显感觉到了气氛有些不对。街上的士兵、衙役越来越多,而且态度越来越坏。

这一日,暮菖兰照例在晏海街边的一个小摊喝酒,醉月楼的杏花酒竟然都能被自己喝完了。想到这里,暮菖兰不由得苦笑一声,和瑕妹子在一起那么久,自己的酒量倒是涨了不少,加上谢沧行也是个嗜酒如命的家伙,和一群酒鬼在一起有过那么多非凡的过去,自己要是还没点酒量,还真妄为他们的挚友。

这个小摊是她前日发现的,老板是个瘦瘦的老年人,饭虽然做得不怎么样,但是酒还酿得不错,有一股淡淡的糯米香味。

此刻,暮菖兰翘着二郎腿,悠闲得坐在一张长凳上,手中端着个白瓷小杯,一口口抿着杯中之酒。她原来在一本书上看过,品酒与品茶似乎差不多,一口为品,二口为饮,三口便是喂驴喂马的浊物了。

“姑娘,您慢用。”老板将一瓶新装好的酒放在了桌上。面对这个已经照顾了自己若干天生意的人,自然要全力以赴了。

“嗯……这是好酒……”暮菖兰喃喃道。

“姑娘,到了明天,您可能也喝不上了……”老板苦笑道。

“我懂,封城已经七天了,你们都耗得差不多了吧。”暮菖兰也苦笑了一声。

“可不是……姑娘,您说知州大人的儿子丢了,关我们小百姓什么事呀?我们哪儿敢去劫小少爷呢。唉……本还指望夏侯家能解决呢……可如今的夏侯家……”

老板说到这儿,暮菖兰心中一紧。是呀,夏侯彰和夏侯瑾轩走后,夏侯家一落千丈,再无昔日的辉煌与荣耀。如今他们能保住明州一半的贸易,实属不易。恐怕已再没有能力去江湖争锋了。

“夏侯家能自保就不错了,这么大的事儿,他们断不敢接的。”

“姑娘……有一句话我不知当问不当问……”

“问吧。”

“姑娘……”老板的目光快速打量了暮菖兰全身上下,小心翼翼得说道:“我看您也像个走江湖的侠客,这事儿……您能办成吗?”老板说完后,目光依次从她的服饰、胸上和手上的纹身,以及桌上的长剑上扫过。

暮菖兰默然无语。这个事情自己本就在犹豫,没想到这个和自己素不相识的人也会说这个。

正在这时,街边传来一阵喧闹声。暮菖兰抬眼一望,只见上百个衣甲鲜明的士兵在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将军的带领下,正向这边涌来。兵士们手中的长戟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令人恐惧的寒光。而他们身上闪亮的盔甲也极具震慑力。这是大唐帝国的正规军!暮菖兰心中一惊,唐太宗时明文规定,私自调动十人以上军队的便要处刑,这个人好大的胆子!

“怎……怎么啦?”看到那么多士兵,老板吓坏了。

暮菖兰秀眉一蹙,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显然情况不妙。

“搜!给我挨家挨户搜!”为首的那个络腮胡军官忽然下令道。

“明州校尉?”暮菖兰一愣,认出了为首者身上的官衣。

随着一声令下,全副武装的士兵分散冲进了街道两旁的商店,紧接着一阵阵喧闹声、惨叫声、争吵声从两旁的若干店里传来。只听一阵阵“哗啦”声,店铺里的东西便全被兵士们翻倒在了街上,士兵们架着又哭又闹的店主及家属从店里走了出来。

“搜!给我仔细得搜!”

兵士们似乎毫不在意百姓们的财产,被他们翻倒出来的东西不计其数,甚至是哪些稍微挡路的瓷器,也被他们无情得踢碎。

“放开我!放开我!”

“我的花瓶,我的花瓶!”

“你们这群狗官兵,你们到底要什么,我跟你们拼了!”

“我的货啊……”

百姓们哭爹喊娘得被兵士们强行从店里拖了出来。一个大娘哭闹着捶打着一个兵士胸前的铁甲,那个兵士勃然大怒,一把抓住大娘的衣襟,随即丢翻在地,还将她店门口的一筐橘子踢翻,黄澄澄的橘子滚了一地。

“你个挨千刀的杀才!我!我跟你拼了!”大娘身旁的年轻人奋不顾身得冲了上去。这显然是大娘的儿子。但冲上去后很快又遭受了同样的命运。

“谁敢阻挠知州大人办事,格杀勿论!”

一道血光闪下,伴随着那个青年的一声惨叫,他的右臂已血淋淋得躺在地上了。

“永儿!永儿!”那个大娘看着自己儿子光秃秃的右肩与满身的鲜血,老泪纵横,竟哭昏了过去。

“给我继续搜!”

这一下,无人再敢阻止这群穿着军装的强盗。一时间,晏海街大乱。但凡他们路过的铺子,里面的东西砸的砸,扔的扔,谁稍有违抗,换来的便是一顿毒打。至于路边的小摊,则是被军士们毫不留情得掀翻。包子、馒头、卷菜,滚落一地,昔日繁华的晏海街刹那间成了人间地狱。

“这……这……”老板彻底吓傻了。

当看到那个青年右臂被那些士兵砍下来时,暮菖兰的脸色已经白了。想不到光天化日之下,这群人竟然公然行凶。听着百姓们凄惨悲凉的哭闹声、听着士兵们穷凶极恶的咒骂声,听着商品们稀里哗啦的碎裂声,暮菖兰咬了咬牙,右手渐渐攥成了一个拳头。

旁边的老板已经开始要收摊子了,但显然这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姑娘,您快走吧!”老板焦急地催促道。

“你别收了......”暮菖兰淡淡道,反没有一丝慌乱之色。

老板怀中抱着铁锅,一脸惊异得叫到:“姑娘,这小摊可是老朽的命根子呀,全家人都靠着这个摊儿活命呢......”

“现在收还来得及吗?”暮菖兰苦笑道:“放心吧,我会保下这个摊子的......”说到最后,暮菖兰话语中已满是沉稳,显然已成竹在胸了。

“姑娘,您不可造次啊!这是官军!”老板又惊又怒,他怎么也不相信这个纤弱的姑娘能对付一百来个官军。

暮菖兰正欲回话,而旁边又传来一连串惨叫声。三丈开外,一个老人被士兵从店里拖出来丢在了地上,紧接着几声清脆的响声,他店里的瓷器也被扔了出来,摔碎在老人身旁。

“你们!你们这群强盗!”

“你们这群禽兽!”老人的儿子欲冲上去与官兵搏斗,但一个士兵毫不客气地将他推倒在地。然后用长戟的另一头去杵他的脸,少年顿时鼻青脸肿,血流如注。

在另外一边,一个老板娘的声音让暮菖兰浑身一颤。只见七八个兵卒冲进了张记首饰。老板娘哭叫着去保护她心爱的首饰,怎奈兵士们还是将她从店里拖了出来。

“你们!你们不能这样!还我的首饰,还我的首饰!”老板娘哭着抱住那个即将冲进去继续抄家的兵卒。

“他妈的,臭婆娘,你不想活了!”士兵大怒,一脚踢开老板娘,举起手中的长戟就要向她脸上杵去。眼见老板娘就要毁容了......

“啊!”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那个士兵已跌倒在地。“咣当”一声,长戟掉在一旁。众人惊视下,只见他右手上正插着一根筷子,筷子已穿过了手掌,更令人惊奇的是竟然没有一滴血从伤口中流出来。发功之人能让木筷穿掌而不留血,实令人惊叹。

“谁!是谁!”众军立时炸开了锅。

“到底是谁!”严仓大怒着推开人群,愤怒的双眼仿佛要喷出火来。

一时间,街道上除了刚才的啼哭声外,再无其他声音。众人惊恐得看着军士手中闪闪发亮的长戟,一句话也不敢说。可也就在这时,偏偏响起一个淡淡的女声:“老板,再上一壶酒。”这话说得极为轻描淡写,仿佛这里还是那个繁华热闹的晏海街。这时候,街上几百双眼睛先是四下搜寻,最后齐齐将目光聚在了不远处小摊边一个正翘着二郎腿喝酒的绿衣服女子身上。

“姑......姑娘,您......您......怎么......”老板已经吓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就在刚刚,他亲眼见到这个女子拈起一根桌上的竹筷,然后掷了出去。

“呀哈,想不到这儿还有位大美人呢!”严仓用又是惊讶又是愤怒,还带着几丝调戏的口吻说道,说之间,他已经拔出了腰间的佩刀。

暮菖兰没有看她,仍旧抿着杯中之酒。张记首饰,那里承载着关于瑕妹子的宝贵回忆,岂是那群武夫可以亵渎玷污的?或许从刚才那个青年被砍断右臂时,自己便该出手了,忍了那么久,自己相比也到极限了吧。

“为官者,既食民脂民膏,不修德政也就算了,却还这般为祸百姓,与人渣何异。”暮菖兰悠悠说完,将杯中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此话一出,众军面面相觑,随即一个个全火了起来。

“哪里来的小丫头片子!也敢对本大爷品头论足!”严仓大怒道。

“老板……别停呀,满上……”暮菖兰懒洋洋得将空被子往摊主面前一伸。而这时候的摊主,早就吓得浑身发抖了。他拼命控制着自己颤抖的双手,将杯子勉强盛满了。

看着对方如此藐视自己,严仓大怒,用官刀指着暮菖兰叫道:“把这个刁民给本官拿下!”

“姑娘,您好冒失啊……”摊主吓得连忙躲在了一旁。

那边,众军一发喊,第一排十个人已是率先挺着长戟冲了上来。这边,暮菖兰刚刚把酒杯递到嘴边,眼角的余晖已瞥见了冲上来的军士,冷冷一笑,左脚勾过旁边的另一条长凳将它踢了出去。一声闷响之后,当先四人应声倒地,长凳也拦腰断为了两截。但另外的六个人却已刺出了长戟,戟尖直指暮菖兰后背。谁知对方侧身一让,闪电般抬起左腿,用小腿将长戟尽数拨到一起,随即一脚踩住了六个戟头。那六个兵卒拼命想把兵器抽回来,怎奈暮菖兰这一脚稳如泰山,六个人纵是满头大汗,却也拉不动分毫。

“滚吧。”

伴随着暮菖兰一声冷喝,左脚一发力,将长戟尽数踢出,只听一连串闷响,长戟另一头尽数打在了那六个人胸上。兵卒们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身子便飞出一丈有余,撞在对面的店门上后又滚倒在地,不动弹了。

“给老子上!砍了这个婆娘,本官恕你们无罪!”严仓尖叫道。

剩下的军士一发喊,全部冲了上来。而此时的暮菖兰,也已经站起了身,左手握住未出鞘的长剑,右手还端着未饮尽的酒杯。清风徐来,她冷厉的目光随着淡淡酒香,飘向了冲过来的军士们。

说时迟,那时快,八支长戟顷刻间已刺向了暮菖兰面门,只见她左臂一挥,拨开长戟之后竟将八支长戟杆全部夹在了腋下,力贯左臂之时,一股劲力顺着长杆传了过去。八个军士一时间兵器全部脱手。暮菖兰将夺过的长戟尽数掷向了接着冲上来的另一拨人。随着一连串惨叫,地上已横七竖八躺下了二十多人。或捂着手、或捂着肚子、或抱着双腿,在地上打滚。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顷刻之间已倒下那么多人,但迫于军人的身份,不得不各自强吞一口气,挺戟又冲了上来。暮菖兰冷冷一笑,一脚勾起长凳,长凳刚竖起来,长戟正好全刺在了木凳上。当长凳碎裂的一刻,一阵炫目的寒光闪过,十余支长戟拦腰而断,而这时暮菖兰只是抬脚一踢,将断戟一一踢向了惊讶不已的众军。一连串尖叫之后,地上又多了二十来人。

众人见她剑不出鞘,竟就将十余支长戟削断,而再看到她眼中钢针般的寒光,只听“咣当”几声,已有几个人吓得将兵器掉在了地上。

“愣着干什么!给老子上啊!”

迫于长官的压力,众人只得再上。面对剩下这四十来号人,暮菖兰一咬牙,不等他们先攻,但见绿影闪过,她已跃至一人身后,那人连吃惊都还没来得及便觉双膝一痛,不自禁跪了下来,接下来只觉双手一阵刺痛,手中长戟已经被身后之人抽走,他连忙回头,只见一脚飞来,正中右脸,一声闷响之后,他已躺在两丈开远的地上不动了。

暮菖兰夺下这一支长戟,回身挡下众军的几轮击刺后右臂顺势一送,长戟闪电般穿过了一个士兵的盔甲,再借力一带,将那人挑到了左边攻来的人群里,众军“哎哟”一声,摔作一团。这时候,右边七支长戟也已刺到,但见暮菖兰横戟往下面一架。戟杆顺势一滑,竟将那几个壮汉士兵全数顶了出去。当最后一波人来时,暮菖兰早已一戟插进地里,用力一挑,十余块

碎石将剩下的人也打到在了地上。

“咣当”一声,暮菖兰丢掉手中的长戟,冷然看着唯一剩下的那个人。

看见自己一百来号人横七竖八躺在地上,呻吟声、哀嚎声,不绝于耳,再抬头与那女子双目一对,她眼中的寒光如针尖一样刺得自己后背发凉。严仓惊异得发现自己双腿竟然在微微颤抖。

“来吧,狗官。”在百姓们的欢呼声中,暮菖兰用没出鞘的断刃指着严仓,一脸冷峻。

纵然严仓想跑,但对方已经发话,身为明州校尉若在一个江湖女子面前临阵脱逃,自己官威何在。

“呀!”

终于,严仓鼓起了勇气,挥着大刀冲了上去,左削一刀,右削一刀,横削一刀,三刀接连而出,百姓们已是一阵惊呼,严仓三刀之后又同样的方法接了三刀,这六刀乃是他昔日屠猪时的技法,也是他最引以为傲的本领。可刀刃所至,严仓却发现自己什么也没砍中,甚至连绿衣女子都消失在了正前方的视野里。就在此时,一阵淡淡的兰香从他身后飘来,严仓猛然回头,只来得及看见暮菖兰右手腕上的兰花。只听“啪”的一声,一记响亮的耳光让严仓捂着红肿的脸后退十几步后跪了下来。

“就这点能耐。也配当明州城的校尉?那我作御林军的统帅也不为过啊。”暮菖兰冷冷看着严仓捂着肿大的右脸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看着他恼羞成怒的表情,暮菖兰心中又是蔑视,又是好笑。

严仓拼命摇了摇头,好让自己金星四溅的双眼看清这个可恨的敌人。待看清对方脸上的嘲笑时,一股灼热的愤怒与羞耻感从脚底直冲脑门。严仓狂叫着再一次冲了上去,这一次,他只想乱刀将对方剁成肉泥,以解心头之恨。但见刀光闪过,众人发出一阵惊呼,而严仓自己也惊呆了。只见暮菖兰右臂平举,右手的食指与中指竟轻巧得夹住了锋利的刀刃。而看她的表情,似乎这样高难度的动作不过是小菜一碟。

“你这种货色,不过是个杀猪贩酒之徒……”暮菖兰用毫不掩饰的鄙夷口气说道:“贺子章重用你这种废物,也算瞎了他的狗眼。”

“你!你!”严仓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他拼命想要抽回大刀,可万万想不到对方两根手指的劲力竟然巨大,全力之下,刀刃竟分毫未动。

暮菖兰冷冷一笑,双指快速向刀刃中间滑了两寸,只听一声脆响,刀刃已断为了两截。可严仓已经来不及惊讶了,绿影闪过,他的右臂既然被对方抓在了手里,剩下的半截刀也脱手而出。但见暮菖兰一把抓过他的右臂,一脚踢在他右腰上,严仓惨叫了一声,身子不自主得弯了下去,但都还不等他全部跪下去,暮菖兰第二脚已经飞到,“砰”地一声,正中前胸,严仓“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本已跪下的身子又抬高了几分,最终才彻底跪下去。寒光闪过,伴着一声轻响,他的断刀正不偏不倚插在自己的面前。

看着这个跪在自己面前的络腮胡大汉,暮菖兰真想一剑削下他的狗头,但终究忍住了。

“女……女侠饶命……”严仓全身都在不自主得颤抖。

“女侠好样的!”

“打得好!就该教训教训这群狗官!”

“女侠真是英雄,好样的!”

在百姓们突然爆发的如雷的欢呼声中,暮菖兰不再看严仓一眼,而是径直走到了那个公共栏前。这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这个,她也终于明白,这不仅关系到暮霭村的未来,关系着海鲨帮的海洋贸易,更关系着明州千千万万的百姓。要么杀了贺子章,要么帮他找回儿子。命运显然已经由不得她去抗拒了。想到这里,暮菖兰一咬牙,一把撕下了那张榜文。

见她这么一做,不光百姓们大吃一惊,连严仓和众军也都吃了一惊。

“起来,狗官,带我去见贺子章。”暮菖兰极不客气得对着还跪在那里的明州校尉说道。

百姓们先是一愣,随后再次爆发出一阵欢呼声,这意味着终于人替他们做主了。

“姑娘……”

小摊老板手中端着酒,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的小摊保住了,而他也万料不到这个纤弱女子竟然有这等武艺。更何况这一次,她还是为民请命。

“老伯,别这样,又不是去送死,您这个表情可太晦气了,笑一个?”暮菖兰扬眉道。

摊主虽然很担心,但最终还是笑了,而暮菖兰也笑了,接过他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来到了明州州府,严仓陪着笑说道:“女侠稍等,容小的进去通报一声。”说完便一瘸一拐地进去了。

暮菖兰抱着剑在府外转了转,见这知州府修得气象万千,红墙黄瓦,高大威武,心中不禁冷笑一声,果然不是个好官。

过了约一盏茶的功夫,严仓才从府里一瘸一拐地出来,谄笑道:“大人请女侠在大堂中相见,女侠请!”

暮菖兰白了他一眼,大踏步踏进了府门,径直向大堂走去。但此时,敏锐的直觉告诉她这位知州大人恐怕对自己不会那么客气,想到这里,她握紧了长剑。

果然,就在她刚进大堂的一刻,身后的大门轰然关闭。抬眼一望,一个中年男子正从大堂正中的座位上怒气冲冲地看着自己,严仓则早就溜到了那个男子的身后。

“把这个刁民给本官拿下!”贺子章怒喝道。

刹那间,左右两边房门大开,几十个手持长棍的衙役冲了出来,随后将暮菖兰团团围在中间,几十根衙役所用的木棍齐刷刷指着这个不受欢迎的来访者。

“拿下!”贺子章大袖一挥。

见到四面围上来的衙役,暮菖兰秀眉一蹙,果然是个狗官。眼见棍棒齐至,当下侧身一让,顺势夺下一根长棍,借力一扫,将面前二十余人尽数逼退。随后,双足一发力,飞身一跃,顷刻之间,竟然已跃到了贺子章身后。待众人和贺子章反应过来时,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刀已经架在贺子章的脖子上了。

看着那柄长刀,旁边的严仓大惊失色,连忙低头一看,自己腰上的刀鞘已然空空如也。自己刚换的刀,自己甚至都没看清,便已被对方拿在了手里。这等如风一般的身法已远不是常人所能比拟的了。想到这里,严仓只觉浑身发冷,这大堂之中,竟无一人是她的对手。

“女……女……女侠饶命……有……有事好……好商量……”贺子章吓坏了,特别是在暮菖兰不断轻轻晃动着刀面,让刀面上的寒光不断在贺子章脸上闪烁着的情况下。

“叫他们滚……”暮菖兰冷冷在他耳畔低语道。

“还……还不快退下!”

见老大已被对方挟持,众人一哄而散,转瞬间大堂中只剩下了严仓和王书义两人。

“狗官……你说这刀口这么锋利,我是不是应该……让这把新刀开开锋呢?”

寒冰般的声音轻轻从贺子章的右耳飘入,混着刀上的寒光与鼻尖传来的幽香,贺子章顿时全身发抖,一股死亡的恐惧感充斥全身,几乎就要身子一软坐在地上了。

“女……女……女……”贺子章彻底吓瘫了,口齿不清到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女侠请息怒,有事好商量,切不可伤到大人。”王书义连忙跪下拱手说道。

“女侠请息怒,是我等招待不周,女侠要杀要剐,请冲我来,千万不可伤了大人!”严仓也连忙跪下讨饶道。

看着这两只走狗如此急不可耐得在主人面前装忠诚,暮菖兰只觉一阵恶心。但她终究还是把刀放了下来,杀这种人,不过是脏了手中的刀而已。

“贺大人……你儿子丢了是吧。”暮菖兰将刀一丢,冷冷问道。

贺子章本来还没从刚才的恐惧中缓过劲儿来,但一听到与自己儿子相关的话,立即清醒了大半,连忙说道:“对呀!对呀!旭儿可是下官的命根子呀!女侠若能帮忙找回旭儿,女侠您要什么尽管开口。”

暮菖兰冷冷一笑,将那张榜文拍在了桌子上。不客气地说道:“你儿子我帮你找,不过有两个条件。”

听到对方这么说,贺子章喜出望外。从刚才那几下,他已知道严仓没有说假话,这个女子确实武艺高强,在他的记忆里,已与上一任夏侯家门主不相上下。如今夏侯家家道衰落,或许这个人真的能找回自己的儿子。而且看她这一身打扮,特别说如此大美人身上那股浓浓的江湖气,让他认定此女定非凡人。

“有什么条件,女侠请讲。”贺子章连忙问道。

暮菖兰白了他一眼,冷冷道:“这第一条便是解除封城令,再不许派人去挨家挨户搜查。且不说凶手肯定在事发当晚就跑了,如此大动干戈,纵然凶手没出城,也早就找地方藏起来了。这么做,与打草惊蛇何异?”

“好说,这个好说,下官马上去办。”贺子章连忙点头道。

“别急,还有一个条件呢……”暮菖兰拖长了声调叫回了正欲离去的贺子章:“这第二条嘛,事成之后,我要一万两白银。”

听到“一万两”这个数字,贺子章脸刷得一下便白了,而王书义与严仓也面面相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万两!这简直是漫天要价,狮子大开口啊!

看到贺子章这表情,暮菖兰只觉好笑,冷冷道:“怎么?有难处?你平日搜刮的民脂民膏可远不止这个数吧。反正丢儿子的是你不是我。你要付不起这个钱,我走就是了。”说完便要向外走。

“女侠留步!女侠留步!”贺子章连忙冲上去拦住了她。如今他已找不到什么人可以托付了,眼前这个武艺高强的女子也许就是唯一的希望。

暮菖兰心中冷笑,果然是个草包,这欲擒故纵之计一用一个准。她缓缓说道:“贺大人,您的爱子和这区区一万两相比……”

这一激果然有用,贺子章连忙说道:“好吧,女侠,下官答应你……”确实,自己的爱子生死不明,纵然一万两白银是个不小的数目,但此刻丢卒保车,为了旭儿也顾不得许多了。

“贺大人这才像话,这不义之财既然不属于您,您又何必去在乎,能用来换回真正属于您的旭儿,您也不亏嘛。”暮菖兰讪笑道。

贺子章咬着牙,一脸的不甘,但终于还是无可奈可,咬牙道:“咱们一言为定。”

哪知暮菖兰突然仰面笑了起来,笑罢,冷然道:“大人当我是三岁小孩吗?言语岂可为定?他日大人若是翻脸,且不说我有性命之忧,就光说这钱,我该找谁要去?”

此言一出,贺子章彻底没辙了。看来这个女子真不好对付,但转念一想,心中又升起一丝希望。这个女子心思如此缜密,说不定真能找回自己的儿子。在这种情况下,贺子章只得立了字据。可就在这时,刚刚一直沉默不言的那个书生开口了:“女侠,这事成之后,要这一万两白银的报酬我们自是无话可说,但要是女侠迟迟带不回小少爷,我们又该如何呢?女侠是不是应该……额……约定个期限?”

暮菖兰冷冷瞥了他一眼,虽然面无表情,但心中却思道:“看来这大堂中还是有头脑清醒之人。”可转瞬间又迷惘了,这期限应该是多久呢。

就在这时,王书义又开口了:“以女侠的睿智与身手,额……十五日应该不算为难吧。”

“十五日?”暮菖兰秀眉一扬,他儿子丢了将近七日了,如果快马加鞭往外赶,都可以走到开封了。十五日之内寻遍四分之一个大唐去寻找一个十来岁的少年,简直天方夜谭。

见对方默然,王书义心中大喜,又向前逼了一句:“女侠若是有难处,我们也万万不敢勉强,只不过这报酬之事……”

他本以为对方就算不知难而退也会有所顾忌,毕竟在知州府敲竹杠可没那么容易,哪知暮菖兰冷笑道:“哼,十五日之内带不回小少爷,我自不会再来见你们,如果带回的是尸体,价钱减半,如果是活人,那这报酬就得全数奉上!”这话虽然语气极为平淡,但自有一股冷厉的威严在里面。一时间台下三人都无法反驳。虽然王书义还想逼对方再压低一点条件,但对方话已至此,显然是一锤定音了。而且对方也不是吃素的,若是逼急了,包括自己在内的台下三人恐怕都没好果子吃。

“没意见就写上吧。”暮菖兰懒洋洋得双指拈起桌子的字据,双指略一用力,字据四平八稳得飘到了王书义面前。王书义无奈之下只得把字据写完。然后贺子章和暮菖兰按了手印,王书义和严仓作为见证人也按了手印。

暮菖兰接过字据后细看了一遍,这才满意地叠好后放在包里。

“女侠……犬子就拜托女侠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或者有什么明州府可以提供的信息,下官一定全力以赴。”

看着贺子章一脸的焦急与期待,暮菖兰心中有些异样。这狗官虽然可恶,但可怜天下父母心,他爱子之心却是真真实实可以感受到的。这次就当是为了一个普通的父亲,也要尽力把他儿子找回来。

“女侠?”

见暮菖兰斜眼看着自己,贺子章心中又不自禁升起一股寒意。他不敢直视她的双眼,他害怕那摄人心魄的冰冷目光。于是他连忙低下头,不敢再抬头看。可过了好一会儿,并无半点寒意袭来。就在贺子章惊异时,传来了暮菖兰温和平静的声音:“贺大人,您放心吧,我一定全力以赴找回您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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