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石 第三十二章 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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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点左右，岭南市纪委执法五室主任马绍光亲自带队赶到了现场，他随身带了两名办案经验丰富的市纪委工作人员。看来马主任中途喝了不少的酒，进张从军所在的调查室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酒味。他一进来就大呼小叫，叫市纪委那一高一矮的办案人员去休息，说他自己亲自上阵。

“把你从参加工作以来的违法违纪问题统统交待出来”，马主任目眦尽裂地睁着大眼吼叫。

“我是六年前才当的乡长。”张从军平静地回答。

“那你把当乡长以来的违法违纪问题交待清楚。”马主任还是目露凶光。

“我在阴山乡当乡长时的问题早已被县纪委调查清楚了，而且还挨了处分。”张从军依然不卑不亢地回答马主任的问询。

“那你就交待牦牛乡当书记期间的违纪问题。”马主任显然事前没有仔细研究过张从军的档案。

“究竟送了好多钱给县领导？自己贪污挪用了多少？老实交待。”马主任尽量在发挥自己的酒精。

“除了叶主任索要的四万元水泥款，没有其它问题。”张从军如实交待。

“没有问题，哼，没有问题就不会把你请到这儿来了。”马主任声嘶力竭地吼叫。

“你和叶开明两个搞攻守同盟，通话记录达六七十次。”马主任气愤地吼叫。

“乱说，我和叶开明只通过两次电话，一个是他打给我的，一个是我打给他的，哪儿来的五六十次？”张从军反驳道。

“哼，还不承认，移动公司的通话记录在这儿，鲜章盖在上面，还有假的？”马主任似乎掌握着铁的证据。

“那我不清楚。”张从军依然我行我素的样子。

“我问你，你们乡每家人的低保是多少？粮食直补是多少？”马主任显得一路很懂乡镇工作的样子。

“这个我不清楚，这些具体的数字只有分管的领导才清楚，我只是一个统管全局的人。”张从军也毫不示弱地回答。

“那你这个书记是怎么当的？”显然马主任的酒已经渐渐醒了过来，话没有先前多了。

“你们乡上的农户每家每户你都走到了没有？”马主任继续发问。

“每家每户都走到呢没有办到，但百分之八十的人家是走到了的。”张从军估计着回答。

“那你这个书记是怎样当的？”马主任显然已经没有了多余的话语。

时间过去了一个多小时，有些疲倦的马主任看了看表，说了声“我要休息去了，我派两个亲兄弟陪着你”便匆匆示意跟随的两名市纪委工作人员守好夜便独自开了门大摇大摆地出去了。

2

张从军感到头疼，而且是从未有过的头疼。连续两天两夜的轮番轰炸，让他饭吃不香觉没得睡，他不是害怕，他对自己的违纪问题是清楚的，顶多也就是些，而且叶开明退还的钱也在乡财政上，但市县两级纪委既然动用了那么多的人力物力和财力不查出一些问题来是绝不会放过他的。

马主任前脚刚走，两位留下的纪检工作人员还没有开口，他便告诉说自己头疼得厉害。

“真的疼吗”，两位工作人员同时警觉地问。

“怎么不疼呢？我有高血压病”。其中一位立马开门出去，过了几分钟，县纪委的毛副书记出面了，他告诉张从军原本应该带医生上山来检查你的身体，但如今已经很晚了，医生上来不方便，他们送张从军到县人民医院检查。

县纪委的现代车开到了宾馆门口，三名工作人员同时上车将张从军送到了县人民医院，县医院的挂钟时间指向了凌晨一点，值班医生见没有病人便在值班室休息，毛副书记派人敲开了医生的休息室，要求给张从军量一下血压。

“低压一百一，高压一百六，是典型的三级高血压，必须住院接受治疗。”测过血压的医生睡意矇矇地下了诊断决论。

“你看怎么办？毛书记，医生说需要住院治疗。”张从军提醒毛副书记。

毛副书记也拿不定主意，他只得打电话请示市纪委的领导。

“随你的意，你要住院接受治疗也可以，捡点药上去休息也可以。”，打完电话的毛副书记向张从军宣布了市纪委领导的意见。

张从军犹豫了一会儿，思忖道若要住院接受治疗，纪委还不得派两名工作人员整天在医院里看护他吗？白天医院里那么多人难免碰到熟人，熟人一问他该怎么回答呀？

病死事小，名声败坏事大。想到这儿他狠了狠心，答复毛副书记：“干脆捡点药上去算了，病死都算逑了”。

医生也没有办法，病人既然不顾自己的生命危险，他又有什么好说的呢？听说张从军还有降压药便开了一瓶复方丹参片给他，张从军也没有一分钱，纪委的小王主动帮他付了五元钱，他便带着这瓶复方丹参片跟随毛副书记一行上了山。

3

自从进了医院检查过后，市县两级纪委的领导都对他放宽了政策，他可以自由地在宾馆的房间里睡觉休息，也没有人像前两天那样来审问他，只是还照例派两个人守候在他身边。

他同守护他的纪委工作人员谈天说地，夜深了他就同纪委工作人员打招呼说他困了想睡觉了便倒头呼呼大睡，留下两个纪委工作人员坐在凳子上不停地拔弄手机到天亮。

守夜的人员性格也不同，有的喜欢闲聊，有的沉默寡言，每当看到守候他的两个人一句话也不说地坐在那儿，他觉得心里憋得慌，还特地建议他们摆一下龙门阵，这样时间过得快一些，纪委的工作人员答复他：“男人与男人之间哪有那么多话摆哟”。

没有人同他聊天，他只能静静地坐在床上想想自己的心事，也没有什么心事可言，他只是在努力做一个言行一致的人而已，他心里怎样想就怎样去做，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心里装得着事的人，否则当初在城关镇工作的时候也不至于将自己将要得到提拔的消息透露给同事李光明让他捷足先登。如果当初不到阴山乡当那个乡长，他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呢，他尽量想像一下到河西会镇当镇长后的模样，到那样的大乡大镇工作，财政一定没有阴山乡和牦牛乡那么困难，自己也就不会去想方设法去找人争取项目资金，也就不会像眼下这样被双规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