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之长腿不是你的理想型 第17章：水草（1）

风平浪静的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

真的如表面看来这么平静吗？无人知晓。

但最起码，在模拟考放榜的那一天，张清纪第一次迈进了前二十名的黄金宝座。至少对她来说，这不是平静的，这是她日夜努力换来的成果。

从那以后，她更加频繁地进出于图书馆，几乎把所有的课余时间都付出在读书上。无论课内课外，一概通读。

张清纪缓缓地、轻轻地迈动着步伐，越过一个又一个书架。她的姿态缓慢而娴静，校服短裙下的双腿修长而笔直，双眼中的色泽清澈而透明。

不二周助就坐在图书馆的靠窗位置，正托着腮，安静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这几乎成了一种习惯。

自从知道了清纪每天下午都会到图书馆读书，不二周助就鬼使神差地养成了定时定点去图书馆发呆的习惯。

是的，你没看错，不是阅读，而是发呆。

或许你会问，一个完美的天才，怎么会把时间浪费在发呆这样无意义的事情上呢？何况，这个人，还是如神祇般的不二周助。

答案是，他会的，他会发呆，他会神游到自己也不知道的地方去。有的时候他会想到裕太倔强不服输的脸，有的时候他会想到初三那年青学第一次拿到的全国优胜，有的时候他还会想：家里的小仙（仙人掌君）有没有想自己，今晚的物理作业要用什么理由逃掉？

他总是这样的：明明把眼睛牢牢地放在书页上，看着看着，心思却偏偏不听使唤地四处逃窜。

现在，他的心，逃窜到了张清纪的身上，而且怎么也移不开。小心翼翼地躲在对方绝对看不到的位置，一发呆便是两个小时。偶尔逼迫自己去做些别的事，却总是心猿意马，不得专心。

他目光里的那个少女，算不上多么艳丽动人，没有一丁点咄咄逼人的气势，甚至有些和缓过了头，致使她总给人一种太过平凡的错觉。

可实际上，那个叫做清纪的女孩子，却是如此耀眼。她安分，但不颓靡；她和善，但不懦弱；她爽朗，但不粗俗。一旦真正投身于达成某个目标，则志在必得，胜券在握。可是，即使她已经出类拔萃，却仍然一如既往的平和安宁，锋芒不露。

不二周助不得不说，他是没有见过这样的女孩子的。

女子：外表出色者多平庸无能；才华横溢的则性情孤傲；善交朋友的又容易落于俗套。如果万中无一地出现了能将优点集于一身，心思通透至极的女子，便难免古怪刁钻，多疑敏感，处处与自己过不去。

而清纪，恰到好处地中庸。

微妙，但很特别。

让不二周助好奇，动心，有征服欲。

可清纪不知道这些。

她的心一股脑地扑到了学业上，如饥似渴地汲取着每一本书里的养分。清纪疯了，发了疯，她疯狂于学习，几近病态。虽不至于废寝忘食，但也算得上“挤干了海绵里的水”，除了吃睡只剩下去厕所算得上休息时间。

长期的疲劳战术已经致使她的眼眶下方布上了一层淡淡的青黑色，原本健康的小麦色皮肤也有些干燥无光，本来就清瘦的脸蛋更见尖削。

这种气质很独特，是一种专属于学霸的气质。

不能说是纯粹的美，因为有那么几分病态的、不健康的模样。可是，清纪身上所散发出来的、专注的知性气息，却令人着迷。

“清纪！”

一个充满了活力的少年声音，声线虽已经成熟而浑厚，却仍带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奶腔，平添了几分温柔和稚气。只听这声音，便让人忍俊不禁。

是菊丸英二。

清纪挑高了眉毛，交叉站立着的双腿调皮地一跃，将身体转了一个180度，便直挺挺地对上了菊丸英二的脸。

“英二。”清纪咧开嘴一笑，两眼眯眯，露出一排白牙和粉嫩的齿龈，痛快、爽朗，额角的发丝从鬓角处轻轻地垂下。

这一个月的刻苦奋战，清纪哪还有什么心思顾得上打理自己那平刘海？忙得实在没时间，干脆就任由其自生自灭，谁知道头发竟然长得这么快，一个月之间，平刘海已经长成了偏长的斜刘海。这样随意的斜刘海，虽然分明邋遢，却意外衬得她格外好看。比起之前平刘海的清秀，现在更多了几分自信和知性气质。

菊丸英二看着她清瘦了不少的脸蛋，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叹了口气，伸出手摸了摸清纪青黑色的下眼睑，轻柔又小心：“哎，不是反对你学习，只是你不能因为学习熬夜啊。”

“……”清纪无言以对，只能耍赖地吐了吐舌头，有些男孩子气地挠了挠后脑勺，把自己草草扎上的低马尾抓得更乱了些，傻呵呵地笑了笑，“没事，没事，看得入了迷了，反倒不想着睡觉了。”

菊丸清澈的褐色瞳孔里散发着宝石般的光芒，猫样的眼眸一眨一眨的，闪烁出了调皮的意味，他一伸手便抓住了清纪的马尾辫，轻轻一拽。

——“啊！”

清纪喊了一声，吃痛地皱巴起了脸，下意识地把自己的脑袋向后一凑，傻乎乎地就靠上了菊丸大猫的胸膛。

“……”不二周助眉头一皱，“嚯”地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看到了什么？

从他的角度来看，刚才那两人之间的互动，与一对恋人有什么分别？

——菊丸的手放在清纪的脸蛋上，而清纪非但不抗拒，反倒像只猫儿似的任由对方胡来（？）。这就罢了，这拽着辫子的背后抱是怎么个意思？

——图书馆啊，这是图书馆啊，这里是神圣的图书馆啊！

不二周助的大脑中飞速闪过了满屏的弹幕：密密麻麻地均是红色标注的“图书馆禁止谈恋爱”（“张清纪你居然出轨”）的字样。

他凌乱了，他绝壁是凌乱了。

身为一个长期泡在图书馆的学霸男神，他实在无法接受图书馆里出现如此败坏风纪的行为！（口胡！）于是，真爹附体的不二君，满脸堆笑、满心找茬地冲了过去。

姿态虽美，速度却太快，可见不二君的内心之焦灼。

“清纪，英二，你们在图书馆这样，可是会影响别人的哦。”

不二周助整理好自己的表情，挂起云淡风轻、浑不在意的装逼笑脸，声线如薄荷、如清风，脸庞清俊，如皓月、如美玉……

“我们干嘛了？”清纪揉着自己刺痛刺痛的后脑勺，无辜并且不爽地反问了这么一句。

——这不能怪她吧？

后脑勺的头发被拽住可是很疼的，换了谁谁也会不爽啊。

可是。

——哗啦啦。

此为不二周助如美玉般的笑脸崩坏的声音。

他再次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僵硬地挑起干巴巴的嘴角，声线很温和：“图书馆里不可以谈恋爱的哦。”

“……”

菊丸大猫眨巴眨巴眼睛，很无辜。

清纪抿了抿嘴角，眉心出现了一条淡淡的褶皱。

“我们没有谈……”菊丸大猫好心地开口，却被清纪一口打断。

“是啊，是我们两个人的错，我借了书就走，给不二君添麻烦了，”清纪平静地吐出一个个单字，没有一瞬的停顿，语气极端地笃定，好像她和菊丸英二就是一对犯了错、影响了公共秩序的毛头小情侣一样，她熟稔地挽过菊丸大猫的手臂，礼貌地朝不二周助轻轻颔首，“谢谢不二君提醒。”

不二周助握紧了拳。

在清纪打断菊丸英二话语的一瞬，他分明看到了英二眼中的惊愕和诧异，这说明他们二人压根就没有任何的暧昧关系。可清纪却偏要承认，偏要故意做出与他人亲密的举动。

——这是什么？

是拉开距离吗？

是为了躲避他吗？

还是说，清纪其实也是喜欢着英二的呢？

不二周助眯着的双眼里透出冷冷的冰蓝色，幽暗而诱人，像两颗迷惑人的、不肯显露真颜的蓝宝石，一旦有人朝它伸出手，便会被那一汪重洋所吞噬。

“是吗。”不二周助不冷不热地吐出这句话，脸上笑容依旧。

“……”菊丸英二想要开口，却是硬生生地将解释的言辞都吞进了肚子里。他偏过头，将目光投向自己的手臂。

——那条属于自己的手臂，正与清纪的手臂相缠，像不肯分离死死纠结的水草一样，亲密又令人窒息。

那一瞬间，菊丸英二突然发现，他竟希望这是真的。

清纪真的和他有着特殊的关系，有着特殊的羁绊，有着与他人不同的感情，有着心有灵犀的默契。

不是朋友，而是恋人。

他想光明正大、理直气壮地拥抱她，而不是患得患失地守着一颗属于了不二周助的心脏，却还要做着白日梦，以为清纪有朝一日会看到自己的认真，盼望她会安心地站在原地，等着自己去走向她。

可菊丸英二知道，他早就知道。

——不可能。

一切都是不可能。

清纪越是努力地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学习上，越是疯狂地填满所有的时间，越是亲热地对待自己，越是决绝地远离不二周助，他便越感到绝望。

之所以会用这种方法，不过是为了遗忘。

之所以需要遗忘，不过是缘于求不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