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西 《请允许我尘埃落定》2

“哇，就这样去西安了吗？这也太浪漫了吧！”苏梓发出一声惊叹，又迫不及待地说道：“那后来呢？后来呢？”

“后来啊！”薛泽寅拿起手边的一杯苦芥茶喝了一口，微苦的味道使他轻挑了一下眉，口中呢喃道：“终于明白，有些人呐，一旦错过就真的就不在。”眼中的痛楚一闪而逝，转而嬉笑道：“小丫头，听哥哥的故事可是要付出报酬的，今天的故事先到这，听阿鸢说你的厨艺不错。明天呢，我要吃蟹粉小笼、云吞面、虾饺，唔，再去街尾打一份甜豆浆。小子，你吃啥，别客气。”

“嘿，你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苏梓又好气又好笑地的无奈道。

陈默也是无可奈何的[地]摇了摇头，和薛泽演才短短几小时的接触，他便已经感受到了他的那股痞劲和纯然的自来熟。转身摸了摸苏梓的头[？？？摸头杀这么会撩]轻声道：“早点休息，别太累。”

听到陈默淡淡的叮嘱，感受到了陈默式言语中特有的关心，苏梓低下了头，盯着自己的小白鞋，耳尖泛起了一层薄红，顺势轻点了头，发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嗯”。

苏梓在收拾了一下柜台的画板工具后，对陈默和薛泽寅道了声别，便转身浸入在这暮色四合的夜中。

陈默盯着苏梓的背影，直到那身影没入街尾的小巷之中。

“呦，喜欢人家小姑娘啊！这么默不作声可不行，现在的小姑娘可不吃这套了。”薛泽寅看着陈默望着苏梓背影的神情调笑道。

陈默听了微蹙一下眉头，转身进入柜台，便打算不再搭理薛泽寅。

薛泽寅从那太师椅上站了起来，大步跨到陈默身边站定，笃定眼神锁定陈默的眸子，遂而扯起嘴角带着戏谑的口吻：“别不承认嘛！喜欢这种东西，即使你捂住嘴巴，也是会从眼睛里跑出来的。我都看出来了，沉默也没用。”

“喜欢这种东西，即使你捂住嘴巴，也是会从眼睛里跑出来的。”陈默在心里复念一遍，不觉心头一阵微颤。但很快便压制住了情绪，开始清理起柜台上的杂物，收拾收拾准备打烊了。

见陈默眸中虽闪过一丝悸动，现下却又若无其事的专心对付其周遭事物，薛泽寅心中不免感到一阵无趣，转而环顾四周打量起这个小小的失物招领所。中式风格的环境，木质家具，添置了许多绿植，窗户很大采光很好，大炮应该会喜欢。想到这，薛泽寅的眼眸暗了一下。

是夜。

“喂，小子，你确定不来点？”薛泽寅摇着手中的啤酒瓶对陈默道，口中的烤肉使他的发音有点模糊不清。

看着薛泽寅那豪气万丈的吃相，陈默不禁扶额。本来想随便找家餐馆对付一下的，谁知薛泽寅知道他晚餐准备吃面的时候，非说太寡淡，拉着陈默来了一家路口颇有人气的烧烤店，点了5人份的量，充分体现了他江湖儿女的豪气。

“不了，我不喝酒。”陈默淡淡地拒绝了。

“小子，是男人嘛！就应该大口喝酒大块吃肉，秀秀气气的咋出门啊！”薛泽寅带着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是男人就要喝酒。”

陈默没接他的话茬，看着他一杯接一杯的自己灌自己酒。

“喂，薛哥，喝得差不多了吧！我们该走了。”陈默看着薛泽寅喝了最起码3人份的酒后不禁担心道。

“差不多？差得远着呢！切…嗝…唐大炮，你知道吗？于我而言，这世界上美好的东西不太多，立秋傍晚从河对岸吹来的风，古巷里逆光笑起来星子入眸的你。嘻嘻，我在对你说情话，你感动吗？哈哈…嗝…”薛泽寅大腿一迈跨过板凳，放大版的笑脸出现在陈默面前。

突然他收了笑脸，一把抱住陈默转而盯着他的眼眸认真道：“我很喜欢你，可我丫就是一混蛋，我不懂…嗝…那又有什么办法，我就是喜欢啊…大炮，我喜欢你啊…好喜欢…嗝…映之呐，你别皱眉，是我不好…”说完还抽起自己的嘴巴。

不给陈默错愕、挣扎以及阻止的机会，薛泽寅说完，打了两下嘴巴子就倒在了陈默的肩膀上。

把他靠在桌旁，陈默无奈摇了摇头，打算去结账。

“你的指尖轻柔，抚摸过我所有，风浪冲撞出的丑陋创口。你眼中有春与秋，胜过我见过爱过的一切山川与河流……”

轻柔的女声在喧闹的环境中显得有些寂寥，低头一看是林鸢的来电，没指望薛泽寅能够听电话的陈默拿起手机。

“喂，林鸢姐。”

“陈默？你和老薛在一起？”

“嗯。”

“让他听电话。”

“额…”

“他不会喝醉了吧！天哪，就知道他老毛病又犯了，一有事就爱找人喝酒。”

“嗯，薛哥喝的有点多。”

“我就知道，麻烦你了，我等会过来…”

翌日。

在苏梓满怀期待的目光、林鸢目不转睛的注视以及陈默漫不经心的扫视中，薛泽寅咽下最后一口面，颇为无奈地娓娓道来。

夏天的西北地区不似江南的闷热中夹杂丝丝暑气，西安的热就是单纯的高温，暑热让人产生一种压迫感似是透不过气来。

即便是酷热也挡不住人潮，回民街里游人如织似是不惧这暑气，但基本人手一杯酸梅汁，或一份西安老酸奶，借此抵挡一下西安的高温。

在唐映之又买了一份桂花糖糕后，薛泽寅吸了一口手中的酸梅汁，一把拿过在她右手上的炒酸奶道：“唐大炮，你已经整整吃了两个小时的零食了，该吃饭了。”

“唔，可我吃饱了。”含着桂花糖糕的唐映之含糊不清地说道。

薛泽寅一手抓过唐映之的桂花糖糕，塞入嘴中，不屑地发出一声喟叹：“切，甜得发腻，又没营养。走，吃午饭去。”

唐映之几乎是被薛泽寅拎走的，走出数步，唐映之就挣开了他的牵扯，一手架在薛泽寅肩头，“先说吃啥，不好吃我可不吃。”

“哥能带你吃不好吃的嘛！当然是西安地道美食——羊肉泡馍啦！”

“切，老土，拒绝，好油。”

薛泽寅停下脚步，转头道：“相信我，保证好吃。”

穿过密集的人流，拐过几个巷口，薛泽寅拉着唐映之在街角的一家店中坐下，周遭的人相对回民街已少了很多，可来这家老店的食客却不少。

“两份羊肉泡馍。”

“好嘞，要撕好的还是自己手撕。”

“撕好的”“自己撕”薛泽寅和唐映之互看一眼，唐映之带着星子的双眸调笑的[地]看着薛泽寅，脸庞被暑热蒸得有些有些发红，“薛大公子，羊肉泡馍当然要自己撕才好吃啊。”

被唐映之如此注视，薛泽寅的脸也有点暑热的红，含糊的不置可否，最终：“两份自己撕。”

唐映之才不会说是自己吃的太饱，要慢慢撕才能把腹中食物消化，因而选择自己动手。

两人一人拿着一个大碗加一个坚硬的馍，挤过人群，坐在一个稍显空隙的木凳上，开始无聊的[地]撕着手中那块硬馍。

“我说大炮，按照您那气质，掰这玩意儿也太娘气了。”说着扬了扬手中的硬馍。

“切，什么叫娘啊，人家本来就是淑女啊。”

说完俩人都不觉对视一下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倏尔，唐映之粲然一笑，眼神中带着一丝作弄：“你有没有听过关于羊肉泡馍的传说。”

“就这？这玩意而还有传说。？”

“那是，以前有一对情侣来西安旅游，因为拌嘴负气分开出走，巧的是他们居然在中午走进了同一家店而且点了相同的羊肉泡馍。俩人看到了彼此，却故意不出声，最后当男生掰完那碗馍后，走到女生的面前，‘给我你掰了99份的小馍，每掰一个都有对你的歉意，我们和好吧，丫头。’说完摸了摸女生的头。”说完对着薛泽寅神秘一笑，“当然他们最终和好了，而据说当男生为女生把馍掰成99份，下次来吃羊肉泡馍的还是这两个人。”

“哈哈，骗小孩子的吧！薛哥，你不会相信了吧。”苏梓听了笑着调侃道。

“切，我怎么可能会相信啊，哥哥有那么幼稚吗？”薛泽寅戏谑道，说着还拿扇柄敲了一下苏梓的头。

“喂，老薛，你不会相信了吧！哈哈哈，怎么掰的[得]这么慢？”唐映之晶亮的眸子盯着薛泽寅，嘴角咧开露出了小小的梨涡，“我随口编的有这么厉害嘛！哈哈。”

薛泽寅被看得有些不自然，唐映之的调笑更让他一股热气冒上脑门：“瞎说什么啊，这故事只有三岁小孩才相信，我那是手累了。泡馍要掰碎才会好吃，亏你还是吃货。”

“切，无趣。”唐映之瞪了薛泽寅一眼，开始低下头认真掰馍。

薛泽寅看了一会儿，有又细碎地掰了起来。

“大炮，掰得差不多了吧。”薛泽寅打量道，“诺，我去加肉汤了，你去倒两杯水。”

“噢。”唐映之漫不经心地把碗递给薛泽寅。

在转身的刹那，薛泽寅就把两个碗交换了一下。心中暗道：“哼，我可没相信这破烂故事，只是怕你刚才吃得太撑消化不好，把这碗掰得细碎点的给你了。”

是啊！薛泽寅，你可以再骗自己一把，说是没有数那九十九次“下次还是你”，那就更完美了。

最终两人扶墙而出……

“老薛，不赖啊，这家店果然好吃又大份。”

“必须的…嗝…”

空气一阵静默。

“哈哈哈哈哈。”三秒后，唐映之发出一阵杠铃般的笑声，双眼弯的如同星月。

薛泽寅被他[她]盯得一阵不自然，脸都发了红，暗自觉得自己在最该保持形象的人的面前出了丑。遂而大步跨过唐映之朝前走去，似是把她的笑声抛在身后。

等到唐映之笑完，薛泽寅慢下了脚步与她并肩走在石板道上，相顾无言却未觉时光有多漫长。

八九点的西安，太阳余光的威力还在，给长期处于江南的唐映之一种晚饭才下肚的错觉。

“突然有点想家了呢。”唐映之摸了摸鼻尖，低头嘬了一口手中的奶茶，含糊不清地嘀咕。

“啊？大炮，你说啥？”

“啥？没啥。”唐映之随口想转移话题，“我是想说，老薛，你到过那么多地方，哪里的小吃你最喜欢，最好吃啊？”

“唔，去过的地方有点多。以你的口味来说嘛…”薛泽寅思索片刻便道，“上海万寿斋的小笼你会喜欢，面皮松软有嚼劲。苏州有家奶酪包也还行，口感比较细腻，上次我老铁阿鸢非往我嘴里赛一口，没想到还不错，不过还是不习惯这种甜的东西。南京的鸭血粉丝汤和蟹粉小笼不错，不用特意找基本上南京的都还不错。嗯，这些离西塘比较近，以后周末哥哥带你去。”薛泽寅随口道来的都是江南小吃，连他自己也没有发现什么时候他已经以唐映之的喜好为思考中心了。

“噢~”唐映之意味深长地应了一声，转而停下脚步。看着落日余晖中踩着人字拖缓缓前行的薛泽寅有种恍惚之感，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疑惑着这次唐大炮怎么没和自己唱反调，薛泽寅回头，看到停在自己身后的唐映之，转而双手插着口袋，扬了扬眉毛不解道：“又咋了？大炮。”

唐映之并不着急回答他，三两步走到薛泽寅的身侧站定，也不说话，只是抬起被夏日余温所熏红的脸蛋，用双目定定地看着薛泽寅。

薛泽寅被她看得一阵心慌，又脱口说了一些：“最近的话，可以去洛阳吃大盘鸡，好吃又大份……”

“嗯。”

随后，薛泽寅也不说了，也定定地看着她，看她被汗濡湿的鬓发，看她鼻头冒出的小汗粒，看她微红的脸颊，看她嫣红的唇色，看她嘴角的梨涡以及看她眸中的自己。

一阵沉默之后，唐映之缓缓开口，“虽然，苏州的奶酪包细腻松软；上海的小笼包精致可口；南京的粉丝汤鲜美异常；洛阳的大盘鸡量多味美……可是，我现在想和喝西塘的豆浆，这辈子都少不了它了。”

“干嘛用这么多排比句啊！怪渗人的，哈哈。”薛泽寅打哈哈。

“你呢？”唐映之认真无比地看着薛泽寅。

看着唐映之的神色，薛泽寅打量良久道：“我喜欢西塘的豆浆，他它在我生命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可是世界上的美食太多了，我们不应该尽自己所能多去品尝那些美食吗？”

“可是总有一天会吃厌。”

“怎么会？这么多的食物，怎么会吃厌呢？”薛泽寅靠近唐映之，看着她，试图从她的眸中找到一丝回应，“唐映之，你不是吃货吗？我们一起去吃那些美食不好吗？我答应陪着你先吃遍天朝的美食，之后我们去更远的地方，这样不好吗？”

语落，薛泽寅将茶水缓慢递给唇舌，水汽氤氲了双眸。

似是感受到风雨前的宁静，这个小小的失物招领处静谧着，四人都很有默契的不语着，似是等待着什么。

良久，薛泽寅将杯盏置于茶几上。看向窗外，眼中又恢复了澄明。

“可我的胃会累，那么多吃的但没有一碗是西塘的豆浆。”说完，唐映之便潇洒转身。

“累了我们再回西塘啊！休憩完，再出来不好吗？”薛泽寅大步跟上唐映之，烦躁的[地]抓了抓头发，“我们现在这样不好吗？美食美景，和有一起吃美食看美景的那个人，你到底还需要什么？”

“是啊！没什么不好，我跟着你从杭州、南昌、武汉、长沙、重庆到现在的西安，从春天到夏天，我们看风景吃美食，整整三个月了。我喜欢这样的生活，但同时很困惑，因为你从来没有说喜欢哪座城市，每座城市你都很喜欢，可你从来没有为哪座城市停留。我会问我自己，我现在是开心，那么三年后呢？”唐映之面目表情地说道，眼神中浓烈的疑惑让薛泽寅心惊。

“为什么一定要去想三年后那遥不可及的未来，现在开心不就好了吗？人生不就是活在当下吗？人李白的人生信条还是及时行乐呢？”薛泽寅避重就轻地给出安抚自己多遍的答案。

“可你永远不会为一座城市而停留对吗？”唐映之直接道。

“为什么非得纠结这个呢？”薛泽寅苦恼地抓抓头，挤出一丝苦笑，“洒脱如你，何必纠结这种小事情。”

“你会留在哪个城市？”唐映之很有耐心的[地]复问一遍。

薛泽寅苦恼很久，蹦出：“不会。”

似是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唐映之转而粲然一笑，“我和你不一样，或许某天我爱上了某个城市，那我就留下来开一家民宿。或许是三年后，或许是明天。到时候欢迎你来玩。”说完，唐映之定定看着薛泽寅，眼中澄然一片，嘴角荡漾的梨涡让薛泽寅心头一怔。

气氛不似刚才的尴尬，但却让薛泽寅更加不安地皱眉。

唐映之反之，又变回了之前的大大咧咧，还捶了薛泽寅的胸口一拳让他别这副表情，不符合他的气质。

随后说要帮青旅的义工小妹小花带包酥糖，便跑着离开了。

“喂，大炮，票都买了，参观完再去吧。”薛泽寅冲着她的背影喊道。

唐映之没有转过身来，摆了摆手：“再晚关门了。”

跑了几步想要去追赶她脚步，可最终还是眼睁睁的看着唐映之淹没在夜色和人群之中，薛泽寅懊恼地踢了路边的花坛一脚。

最后，薛泽寅也记不清了自己是怎么回到青旅的，也被唐映之的晚安短信导致忘了那晚为何没找唐映之好好聊聊，也忘记自己究竟准备要和唐映之说什么以诉说内心那份情感。

他只是唐映之错过了错过了唐映之转身时的眼泪；

错过了唐映之在阳台上的一夜无眠；

错过了那个在西塘落水后淡定和自己互相调侃的唐大炮；

错过了那个路上被自己插科打诨逗得自己既好笑又好气的唐大炮；

也错过了那个认真编故事骗了自己后转而哈哈大笑骂自己蠢的唐大炮。

翌日清晨，经过一夜思考的薛泽寅被小花告知唐映之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就走了。

打车去西安火车站寻了一上午未果。

薛泽寅花了近一下午的时间才消化唐映之已经走了的消息。脑袋乱乱的，整个人都是懵的，胸口好似被打了一拳，心中有一股浊气吐不出来。

怀中是唐映之留给自己的一封信，上面写着：“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这很唐大炮，薛泽寅想着苦涩一笑。

“那晚我终于明白了那句——真正要离开的人是不会说再见的。后来，我自己又开始走了很多城市，哪里的豆浆都会去喝，可是再也不是那个味道。也会在不同的地方、不同的风景中品尝、拍摄不同的美食。可是，再也没有那天清晨那个少女带给我的悸动了。”

沉默良久。

陈默开口道：“舍不得，就别舍得。”

“薛哥，这么久了你没有尝试去找映之姐吗？”苏梓略带疑惑地问道。

“老薛那家伙哪是没找啊，映之那丫头走后的一个月他都把西塘翻了个遍了。现在还三不五时地回去西塘转悠，可愣是找不到人啊！”林鸢略带感慨道。

“她不肯见我是因为还在怪我，或许老天也觉得我渣，迟迟不肯让我再见到她，又或许我们现在的缘分还没到吧。”薛泽寅苦笑道，“不说了，能找到那张照片我已经很感激了。”

说完，薛泽寅放下茶杯，站起身子径直走向门口，皮鞋踩在地上的“咯吱”声不复刚初见时的飞扬。

开门，关门。风铃声又一阵响动，显得薛泽寅在逆光中的背影少了一份洒脱多了一份落寞。

清明踏青快乐读书！充100赠500VIP点券！ 立即抢充(活动时间：4月4日到4月6日)